第二章:嗯…好…我知道了…

刘雪生走出网吧后，孤身一人站在一处无人的街角，深吸着周围的空气，试着想让冰凉的空气进入身体，能够将体内的怒火调和一下。

        这时，口袋的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刘雪生掏出手机，看都不看直接用拇指向右边滑了一下。

        “喂！！谁呀！！！”

        积攒了一天的怒气，刘雪生借机想要发泄一下‘大招’——管你是谁，自己先怒怼一顿，泄泄火。

        “啊！爸！……你怎么还没睡？”

        “…嗯…好…我知道…嗯…好…你放心吧…”

        当听到电话那头一句：“我是你爸”的时候。

        如果换做是别人，刘雪生当然要原封不动的回过去了。但电话那头的声音，纵使他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也能死死记住声音的主人是谁。

        “…嗯…好…我知道…嗯…好…你放心吧…”

        刘雪生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边说边朝着自己租房走去。

        2017年春节，他没有回家过年，原因是没脸回去，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

        一是：没钱。二是：与准备要结婚的女朋友分了手。

        母亲去世了4年了，是食道癌，母亲是刘雪生这辈子最不想失去的亲人。

        母亲在临走时说过：妈最怕一件事啊，就是不能看到你和恁哥结婚成家的那一天，妈现在比谁都想着要抱上孙子呢。

        母亲说完那句话就含着泪去了，她整个人以及一些衣物也同时被一把火给带走了，除了一些照片外，在刘雪生的身上就只剩下脖子上的那块水滴状，晶莹剔透的白玉了。

        这块玉在他刚出生母亲就给他带上了的，这些年每当想母亲的时候，他就会用手握住这块玉，仿佛能从这块玉中，感受到母亲从另一个世界所传来的温度。

        对于母亲临走前的那句话，刘雪生一辈子也弥补不了对她的愧欠，但他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在父亲身上。

        于是他就开始琢磨女孩，尝试着去谈一场初恋，纯粹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父亲是一位半路被他老板拉去的基督信徒，每天晚上都会捧着圣经为他祷告，可能是丘比特接受了上帝的旨意。没过多久，刘雪生很幸运的，他非常成功的让一位温柔的女生对他表白了。

        同样他的肉身，也一并被她在温暖的大床上俘获了。

        过程是紧张的，疯狂的，刺激的，难忘的。

        刘雪生这一辈子很多的第一次都交代给了她。

        但他不后悔，那是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娶她。

        两人谈了三年之后，女孩的父母却一直不赞同两人在一起，原因就是不想让女儿嫁到外地。不管怎么转换两位老人的思想，但他们的说法始终都是统一的，亘古不变的。

        “不行，太远。”

        面对这样顽固份子的父母，女孩却还始终如一不离不弃的对待着刘雪生，甚至情愿抛下父母家人也要跟他在一起。

        就在2016年11月13日，那天是刘雪生母亲的祭日，同样是两人分手的一天。

        而开口提出分手的是——刘雪生。

        “我妈如果还在的话，我一定会坚持娶你。”刘雪生眼中含着泪，强颜欢笑的咧开嘴，笑着对女孩说。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有些做作，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女孩。

        “你现在到底还在顾虑什么？我家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一辈子陪着你。”女孩有些不解的对他哭喊道。

        “但是没有如果，我母亲也不会重生，你还是对你的父母好些吧。毕竟……父母都是爱你的，你还是找个本地的吧。”

        刘雪生分手后就没在主动联系过女孩，包括任何人，过年时也只是简易的给朋友统一发去了祝福短信，微信上只跟父亲简单开了次视频。

        那个时候刘雪生没有告诉父亲自己与女孩的事情。

        “哎！我也困了，你也早点睡觉吧，柯珍是个好女孩，好好对人家，今年说什么你俩也要结婚，明年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刘雪生心虚的低声回道。“嗯…好…我知道…嗯…好…您放心吧。”

        “爸你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说完这句话刘雪生就要准备挂掉电话。

        “哎！雪生啊，你可别像你哥似得，到了快要结婚的时候……哎……”父亲电话那端，欲言又止的叹息道。

        刘雪生“……”您言中了。

        “嗯…好…我知道了…。”

        刘雪生知道……父亲的这一声叹息，是对自己一大波高谈阔论的前兆。

        结果不出意外……

        电话没挂，又过了一个半小时…

        听到父亲说了好多关于家里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他过年没有回家的原因吧。

        谁谁谁买车了，现在村里就像城里似的，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车。谁谁谁一年能挣十几万，在外面买了房子。谁谁谁又生了一个孩子，现在是幸福的四口之家。

        听到这些，刘雪生沉默了好一会说不出来话，心里酸楚涌动，很不是滋味，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他内心其实很想大声的回复：爸，今年我开车回家！我给你买房子！今年结婚！今年生孩子！今年…”

        但到嘴边的却是。“爸…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我困了。”

        父亲大概从刘雪生的语气中听明白了什么，也没再多说什么，便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的刘雪生，一瞬间变得像是街头的乞丐，萎缩着身体，靠着床边，蹲坐在地上。

        双手抓着头发，使劲的攥在手里，想要抽烟，他站起来在桌子上寻找打火机。结果当他搜到了12个打火机后，却发现烟盒里只有仅存的烟屑了……

        没有香烟带来的排忧解难，他就想大声喊出来自己的难受，但却怕惊扰了邻居，惹来谩骂。

        但忍住不喊，憋在心里又太过难受。

        刘雪生起身关掉屋内所有的灯，索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床尾的白色墙面。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刘雪生丝毫没有困意，也不在乎明天还要上班，他就这样盯着那面墙，心里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经历。

        每次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他都会这样，也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可能就只是觉得自己能记住很小时候的事情吧。

        比如从还没断奶的时候开始，他可以记到现在，不是全部，只是些影响比较深刻的时候罢了，也能推算出自己在那个时候的准确年龄，每次他跟别人讲的时候，别人都说他吹牛，很是敷衍的用来当笑话听。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说的都是一些真事。

        小的时候母亲找人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中有贵人相助，当时他就信了，开始安心的等着助他一臂之力的贵人。

        一直到18岁那天，父亲也找人给他算了一卦，同样，也说他命中会有贵人相助，当时他内心开始摇摆不定起来，开始半信半疑的期盼着他的贵人到来。

        但当母亲身患癌症，奶奶去世，家中欠下了诸多外债。等等这一切他都不想看到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的事情出现时，他不再相信那所谓的狗屁贵人。

        “去你M的命中贵人，等你们还不如去等鬼，到最后还不是要靠我自己。”想到过去的事情，刘雪生忍不住的冲着墙面破口骂了出来。

        骂完之后，心中的压力也算是发泄出来了一些，然而这才突然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于是急忙打开手机查看一下时间。

        黑暗的屋内，刘雪生打开手机，屏幕刺眼的光亮晃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4点14分了！！”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后，刘雪生急忙关掉手机，翻身盖起被子，急为心切的想要进入梦乡。

        八点钟上班，他要早起洗漱，现在仅有3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刘雪生侧身面墙的躺在床上，等过去了很久，他的眼睛还始终是保持着明亮，头脑清醒。不管他怎么调换睡姿，思维始终是那么的清晰，渐渐地，他开始有些烦躁。

        想要拿起手机再看一眼时间，但又怕这样会导致自己更加难以入眠，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咚…咚…咚…”

        安静的房间里，刘雪生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默默地数着跳动的次数，眼皮也慢慢的耸拉起来。

        过了一会，刚睡着的他就被吵醒了。

        在他房门的外面，传来有两个人的争吵声，声音很大，但话中的内容却始终也听不明白。

        又过了一会，他听到后背传来厕所里水流的砸响，那是水龙头的水砸在桶里的冲击声。

        刘雪生顿时身子一缩，猛的睁开眼睛，但却不敢回头朝着厕所房间看去一眼。

        “呼～呼～”

        一阵阵冷风从床头的左边吹了过来，掠在他的后背，就像是家乡里腊月的北风一般，吹的刘雪生瑟瑟发抖。

        总感觉自己现在躺在的地方，不是屋内，倒像是在田野里，而自己后背仿佛此时也像是结了一层层薄霜似得寒冷刺骨。

        “呲呲呲……我难道没有关门吗？”刘雪生身子发着颤抖，按耐不住好奇心，翻身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转了过来。

        当他看到那从外面透着一抹淡红色光芒的玻璃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低眼朝着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看到幽静漆黑的厕所时，刘雪生心中不由得对刚才自己的感觉而产生浓重的疑惑。“以后还是不要玩游戏上网了，导致现在连休息都能出现错觉，连觉都睡不好。”

        刘雪生不好二字落音后，又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盯着厕所那开着的那扇门，刘雪生想要起身将门关闭，却在这时。

        他发觉……自己的身体竟动不了啦…

        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很困难，渐渐的，恐惧涌上心头，刘雪生慢慢的感受不到了空气的存在，因为他首先发现了自己的鼻息一直想要呼吸，但自己却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肺部似的，一口氧气都吸收不到。

        一股股死亡的气息蔓延在屋内，由地板到天花板。

        整整屋内的一切，都使得刘雪生的心跳愈加剧烈，担心与害怕由心而生，恐惧的力量斥满在他那一脸惊容的瞪大眼瞳里。

        “我这是要死了吗？难道这就是猝死的前兆？我才连续上网几个小时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我不想死，我今天还发了一个‘我掐指一算，明天会有一笔巨款将要打入我的账户’的说说。”

        “对了，明天就要发工资了，我工资怎么办，我死了我钱怎么办？”

        “不行，我卡里还有些钱，家里的外账还没还清，我要把钱给我爸！对，现在发信息把卡号和密码给我爸发过去。”

        “顺便把遗嘱也给写了，虽然我没什么钱。”

        刘雪生眉头紧簇，额头的汗珠顺着他的眉头滴落在枕头上，脑袋像中风一样，微微抖动的在枕头上发着抽搐，只有眼睛转动的朝着手机看去，动弹不得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只有颤抖的左手动了起来，伸手朝着枕边的手机抓去。

        这时，一股触摸到死亡的触觉，猛然涌上刘雪生心头，咽喉处一股凉嗖嗖的寒气从心头传了上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雪生咽喉像被三九严寒的空气结冻了似得，呼吸静止。此刻他的手也已经抓住了手机。

        一道白芒在刘雪生身上爆闪即缩。

        就看到他那脖子上带着的那块水滴状的白玉从被子里滑了出来，在亮起一道耀眼的白芒后，竟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的身体也一动不动的变得冰凉起来。而那放在开锁键上的食指，此刻却莫名的颤动了一下。

        屏幕亮了。

        “3点11分、3月13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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