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贫道是好人

黄凤图无语地看着她，真服了这位大美女的思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不是道士还能是和尚？黄凤图如是想到，但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道士不该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吗？再不济也得是蓄发插簪的中年人啊。”唐颂雅疑惑道。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那是我师父。那种道士少到可怜，电视里才能看到。”黄凤图苦笑道，又接着说：“谁告诉你道士就得是这两类了？小道士变成中年道士，再到老道士不就是了吗？兴有这两类还不兴有小道士啊？”

        说罢，朝唐颂雅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你们道士都做什么？修行？”

        “在山里，种地，看经，修行，练功。”

        “道士还种地？”

        “肯定啊，不种地吃啥？道士也是人，也得吃饭啊。”黄凤图答道，有些无奈。

        这也是很正常的。这年头寻常人都只见过和尚，少有见过道士的，而且还是这种大城市里。和尚有正儿八经身份的，哪里都是寺庙。相比之下道士就显得凄惨了，除了那么几块福地，还真没几个地方有道士。

        虽然道士也是有正经身份的，但也只限那么几个地方。而他这种野道士肯定是无人问津的，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哪来的学术资格证？

        在小县城里还能看到那些个冥丧铺有道士，但也都是不穿道袍的俗世中人，只赚钱，不修道的货色。说白了，这浮夸的世界，又有几个能熬得住山中清贫的苦修？连他黄凤图自己都熬不住，贪恋俗世红尘。

        “噢，还真像隐士做派。”唐颂雅点点头，又道：“道士不是都有道号的吗？你道号叫什么？”

        “无根”黄凤图答道。无根是师父起的，那老头懒散，什么东西都来得随意。当初只是跟他说：“无根便无依，无依便不寻。修行需得断执念，赐你法号你须铭记于心。”

        其实黄凤图知道，无根这个道号来自自己的身世，无根无依。而师弟陈愚的道号更简单：无净。黄凤图偶尔臆测，是不是老头子嫌师弟邋遢了，干脆就来个这样的道号？

        这些想法终归不足为外人道也。唐颂雅见他不想多说，也没问。把那两套道袍塞洗衣机里，再帮黄凤图打开电视，提着包便出了门。

        黄凤图一直没觉得电视有什么好看的，无非一帮痴男怨女演一些俗套的爱情故事。与其把时间花费在看电视的功夫上还不如多想想自己何去何从，或者打坐练功。

        想到便去做。他在房间里走走停停，打量着身旁的环境，想找一个开阔的地方活动下拳脚。无奈，一楼虽然开阔，却远远不足够他施展。目光望向二楼，他知道上面有个天台。

        脱了有些束脚的拖鞋，小跑着上去。

        二楼是唐颂雅她们的卧室，他是知道的，自然不会去开人家闺房的门。沿着楼梯上去，就是左右前三间卧室。还有一道小门开在右上角。

        打开门，迎面吹来的暖风让黄凤图精神一振。又打量起来周边的环境。天台很开阔，大概有七十来个平方。上面摆满了各种花花草草，还有一个缠着一株不知名藤蔓的花架，一个一丈见方的小水池，几尾红鲤在其中欢快游动。

        此时正直初春，万物复苏的美好时光。花圃里满是各种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些矮树抽了新芽，一下不知名的草展了嫩叶，几只毅力非凡的蜂蝶飞到19楼的天空，在花圃里寻寻觅觅。

        下午四的阳光洒在黄凤图身上，暖洋洋的，不燥热也不觉得寒冷，暖风微醺，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蜀地的春天，就像一个刚睡完午觉的美人，美而媚，让人心动，让人心喜。那句“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并非没有道理，要生活在这么慵懒的环境下，就算再远大的志向也得被这温柔的阳光腐蚀得一干二净。

        而对那些老人家而言，还有哪个地方能比这天府之国更值得养生？想象一下，在初春的午后，沏一壶老茶，越几个老友，晒着太阳下两局象棋，这是多美妙的事？余生安淡，也不过如此了。

        黄凤图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地方。那些花花草草让他想到了蜀南竹海那片亲近自然的地方。来到花丛中，盘膝而坐，嗅着那浅浅的芬芳，黄凤图心中一片安宁。

        忘记了人生地不熟的迷茫境地，忘记了前路茫茫，忘记了蜀南竹海的家人，也忘记了自己。在这一刻，他不寻人世间百媚千愁，不寻那玄机大道，无思无觉无欲，心中一片空明。

        我心合道，道法自然。

        黄凤图的呼吸开始平稳，悠长。面上愈发安然，哪怕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他也不会有动作。他愿意这一刻变成永恒。

        山中无甲子，修行无岁月，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午四点半。“咔巴”一楼的防盗门锁舌收拢的声音清晰传入黄凤图的耳朵。他猛然发现自己的听力比以往好了很多，却不知道是何缘故。“应该是唐颂雅回来了吧？”他如是想到。

        “颂雅姐，我回来啦。”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入黄凤图的耳朵。他眉头一皱，这不是唐颂雅。微微一思索便知道这应该是唐颂雅口中的那闺蜜了。他也没打算动，毕竟他才算客人。客人在主人家里迎接主人？这像什么话？

        “哒哒哒”这是小碎步踩上木质楼梯的声音。“咦？天台门怎么开着的？”叶心疑惑道。刚准备去关门，便看到正在花圃中间打坐的黄凤图，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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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巧的，黄凤图也在这时候睁开双眼，两人对视。此时的情形落在双方眼中各不相同。黄凤图看到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顶着刘海，面容姣美，肌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闪烁着疑惑与警惕的光芒。她身高不过一米五多点，端得是娇小玲珑，一件红色外套，一条牛仔裤，一双休闲板鞋，颇有一种邻家妹妹的青春气息。

        他想到的是：大城里的姑娘都这么好看吗？一个个的跟那仙女似的。

        而叶心看到的就简单多了：一个看起来不丑的男人披着浴袍盘坐在花圃中间，一双色眯眯的狗眼盯着自己的胸。

        想到的就更简单了：他是小偷还是变态？

        于是，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黄凤图正要开口打招呼，叶心却突然跑开。“噔噔噔”下楼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哒哒哒”上楼的声音。

        黄凤图愕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还来不及站起身来查看，又发现叶心出现在天台门口，手里还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对黄凤图道：“说！你是不是小偷！”

        黄凤图看了眼那把在阳光下反射橙黄色光芒的菜刀，使劲儿咽了口唾沫，有些惊恐道：“贫……贫道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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