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拜师

连氏自小在府城长大的，娘家在府城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勉强算个大户人家。

        比当然是比不上何家的，何家虽是在县城扎根，但生意铺子遍布，不是府城一般人家能比的。

        一开始公公说搬迁去一个乡下地方，连氏是万般不同意的。现到了地方，一下马车，她就又觉得还好了。

        跟她想的不一样，这里山清水秀，村中的道路整洁；这里的人也都是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很是和善精神。

        她家的宅子如相公所说的还在建，跟府城那个一家人住不过刚刚好的小宅子不一样。这里建的很大，足有整四进大宅的规模，公公连武场都建上了。

        大儿子王覆问她：“娘，这就是咱们将来住的地方吗？真大，跟外祖母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小儿子王肴也说：“外祖母说，臭、不好！”

        他们在外祖母家时，老人家是不愿意他和弟弟来这样的乡下地方的。说乡下地方不好，住的房子又破又臭，人也都是一群泥腿子，不讲道理。

        王覆今年五岁，弟弟三岁，两人正是对什么都爱学都好奇的时候，一个教不好没得三观就定型了。

        方圆脸上一黑，抱过小孙子，“肴儿，那你觉得这里臭吗？像不像外祖母说的那般？”她又用另一只手牵了大孙子，“覆儿，你也说说。”

        祖孙三人往屋内走，理也不理身后的连氏，连氏对着林逢春干笑，知道婆婆这是生气了。

        小孩咯咯笑起来，走动间搂着方圆脖子乖乖道：“不臭！不像！”

        王覆也认真道：“不像，这里很好，还有奶奶给了覆儿吃的。”他说的是林奶奶，他一下马车坐在门口的老人家就给了他一把红枣干儿，笑的格外慈祥。

        方圆点点头，走到一半将王肴放下，拉着两兄弟的手教他们，“别人说的咱们能听，但不能当真，祖母是，外祖母也是。每人心中看法都不一般，不能听信他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看见的，感受到的才是最真实的。”

        两人还小，方圆怕他们听不懂，就说的浅显。

        “祖母，覆儿明白了，就像外人说祖父块头大、特别凶、会吃小孩。但我是祖父的孙孙，我知道祖父很喜欢小孩，喜欢我和弟弟，他不吃，他特别好。”王覆还小，大道理不明白，但能理解祖母的意思，于是就扯身边最亲近的人来举例子。

        王肴也跟着附和：“祖父，特别好！不是，别人说的那样！”祖父会让他们骑大马，祖父长得高，坐在他的肩上很稳，可以看的很远。

        方圆欣慰地摸摸两人的头，神色缓了缓，轻笑道：“对的，外人说的终究都是会有夸大的成分，要自己看见，去感受，去理解，方能看见真正的人或物。”

        两人都乖乖点头表示，或许不懂甚至还带着一层朦胧的面纱，可不妨碍他们从现在起脑海中已经种下了因子，随时警醒着他们。

        说完后，方圆面无表情回头看了眼连氏，她不是不喜欢这儿媳，她是不喜欢连氏的老娘。一把年纪，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总想着插手她们家的事儿，管前管后。这回搬迁也是，非要将两个孙子留在府城，想以此来要挟他们家，不让搬来这样的乡下地方。

        她嫁女儿时不知道，自己和闲哥就是乡下泥腿子出身吗？这是拾掇孙子不认她们这泥腿子出身的祖父母呢这是？

        她不介意两个孙子跟他们外祖母走的近，但像这种会带坏孩子的老太太，那还是算了吧。要知道连氏的两个哥哥，一个比一个不中用，连老爷子年轻时打下的一片家业，这几年都被这两人给败光了。

        她回头，让身边的丫头先将两个孙子带进屋内，随后看向连氏。

        方圆今儿不想给连氏脸，直接当着一群人狠心道：“既已嫁给我们王家，那就是王家人，你自个儿爱回就回，我不管。但覆儿与肴儿，以后除非年节走动，就不要带着他们回外祖家了。”

        意思是要回你自己回，她不拦着，但要带两个孙子，那就大可不必。

        连氏一愣，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她嫁进王家后，婆婆从未对她如此过——当着一群下人的面这般下她脸面。

        这让她心中实在难受，脸上一片通红，脚下差点儿就要立不住想要走开。但不行，婆婆还站在对面看着等她态度。

        许久，她稳稳身形，低下头来：“是，儿媳记住了。”

        得了连氏的回答，方圆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她这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看见这儿媳就容易想到亲家太太，只觉得晦气极了。

        林逢春见了方圆的教育方式，不由感慨，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对孩子的教养都不一般。

        像在她们村中，寻常时候家中父母基本都没时间管，这么大的还在地上滚泥呢，六岁才能被送去族学，念书识字懂礼。

        至于后面婆媳俩的事情，长辈管教小辈，她不敢劝，就趁机溜了。省的看完了这一出，之后跟这个嫂嫂相处起来尴尬。

        不过熟了后林逢春又发现，这个嫂嫂挺好相处的，不像是个拎不清的，为人很是温柔有礼。

        两人都还挺说的来，聊到有关于孩子的问题她也都会将自己的经验告诉林逢春，日子就这样平常的过着，未起波澜，也没有水花。

        直到七月初，三个弟弟带来了好消息。

        经过快两月的纠缠，李眠修终于顶不住了，同意了三人的拜师。

        拜师礼定在了三日后，给他们留够了时间准备拜师六礼，再带着长辈上门做个见证。

        要说张家学塾的张秀才也能算弟弟们的师长，但这与正经师父到底有区别，所以先前的拜师礼都是一群学子一道行的，可这回不同，林逢春别的不懂，只如林探夏所说参考陈惜春这样就行。

        拜了这个师，除非李眠修同意，否则这辈子就只能有这么一个师父。

        这三日，拜师六礼要备好，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架空百度勿参考）

        这些都有林奶奶操心，林逢春就不管了，只等着三日后的拜师礼。

        可三日后林逢春到底没去成，路上颠簸，她肚子也大了，家中人都不放心，不让她去。

        家中父亲早已过世，于是就林奶奶和林母，还有林大伯今日特意与王闲请了半日休，也跟着一道去了。

        回来后林奶奶搬着小凳子在村口的大树底下自豪的吹了一下午，她三个孙子的师父，那可是探花郎！

        听得村中的老太太们一个比一个眼红，恨不得替了她来当探花郎徒弟的奶奶。

        林逢春听了林母说了拜师礼的过程，不止何裘来了，雾方县县令爷也来了！

        明显很是重视这回拜师礼。

        有何裘在，李眠修这辈子眼见着是不能有后了，这一下收了一个半儿子，可不得重视吗？

        要知道，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徒弟当得上半个儿子，像李眠修这样的情况，日后三兄弟还要给他养老送终的。

        但有一点林逢春不解，“娘？县令大人来了？他怎会来？”

        就是一个拜师礼，再重视也不会重视到请了县令来观礼吧？

        “这话说来话长，我们当时也吓了一跳呢，后来何家舅舅倒是说了。”

        林母有些激动，手都在抖，她摸索着拉住林逢春的手，“这县令爷可是孩子师父的小叔！是一家人！这可不得来看嘛。”

        林逢春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又多了门富贵亲戚？不行，她回头得问问陈惜春，不是说李眠修家就他这么一个读书人么？

        晚间，陈惜春边摸着她的肚子边念着《三字经》，眼神动不动就回到她肚子上，肚皮的表面正欢快的蠕动着。

        听见林逢春问的话，他语气很是理所当然，“是啊，小舅舅家就他一个读书人，他小叔李大人早就和他爹分了家，这不就是两家人吗？”

        他没兄弟，在村中见到的分家都是这样的，分了家就不能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林逢春拍了他的头一下，有些不高兴道：“……，你这话听了怎么这么奇怪呢？”

        “哪里奇怪了？我看别人家都是这样啊，他们兄弟间吵嘴和借银子时都是这么说的。”陈惜春不服，将书放下认真讲自己的所见所闻。

        “上回陈贵他家，就是这样，陈贵他哥问他借银子花，他就说没有，还说分了家就是两家人，让陈富找别人去，别找他。”

        “我就蹲在树上，我都听见了。”

        林逢春嘴角抽搐，陈富这人滥赌，在家中打媳妇和儿子，别说他亲兄弟，谁看了不嫌？就连家中老父老母都是跟着小儿子陈贵过日子的，陈贵能把这个哥哥当一家人才有鬼了。

        “这是个别情况，又不是谁家都这样，尽管分家了，那情分都还在。你看我大伯和大伯娘，你不能一棒子都给打死，分家了那也还是一家人。”

        村中大多数人都是好的，尽管分了家，能帮扶的亲兄弟间都会帮上一手，发家了也会想着自己兄弟，带着一块儿发财，并不是人人都像陈富那样，自己败亲缘情分，自己啥也不剩的。

        陈惜春耸耸肩，表示毫不在意，“谁知道呢，我又没兄弟姐妹。”

        “谁说的？我弟弟就是你弟弟嘛，以后他们要是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收拾他们。”

        听了这话，陈惜春开心起来，知道媳妇这是护着他呢，于是兴奋道：“不用，我才用不上他们对我好，对你好、不当白眼狼、还辜负你对他们一片苦心就行，不然我也饶不了他们。”

        他媳妇年纪小小撑起这么大个家，真心付出，若是养出白眼狼来，那才叫一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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