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拉勾
楚辞和别的机器人不同，他的记忆很好。偏偏这件事上他的记忆就变得很差，他永远记不住守则，他不喜欢这么多条条款款的守则。
他不想背，也根本就记不住这些守则。
而就是由于他没有记下守则，那个领导人看他的眼色变了，只有冷漠。
最后和他一起进来的机器人都记下来了，只有他没有记下来。
这天一个机器人出现在他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机器人比他晚几天生产出来，也比他晚几天来到守则培养中心。
楚辞性格冷淡，没有理他。
他也没感到尴尬，自己一个人就在楚辞旁边说个叽叽喳喳不停，楚辞听的头痛，真不知道这机器人话为什么这么多。
实在是受不了，微怒：“你能不能安静一点？”说个不停，真的很烦。
他做几天本就因守则的事情不高兴，现在他还跑来在他耳边说个没完没了，火上浇油的节奏。
嘟囔：“那么凶干嘛，我还不是让你高兴一点。”见他一个人坐在这里，从他的表情猜出他心情不好，就想着逗他开心一点“你别不开心了，高兴点嘛，这个世界的风景我们都还没有看见。”
他们都是刚生产出来没几天，对生活充满向往，对这个世界满是好奇。
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他语气不是很友好，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大大咧咧的挥手：“没关系”他这个机器人不记仇的，不开心的事情他过一会儿就忘记了。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了吗？”询问，还是想知道他不高兴的原因。
小声，声音里夹着伤心，“我……没有记住机器人守则。”和他一起来的机器人都记下来，就他一个机器人还没有记下。
听别的机器人说要是到最后还没有记下来，人类就会在自己的芯片上刻进机器人守则，这样就能让机器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机器人守则。
“没有啊！慢慢来嘛！”安慰他，把手搭到他肩上“有的机器人记忆有点不好，慢慢来会记住的。”不就是记忆差了一点，一个人的时间，他还不信就几条破守则，他还记不住。
破“涕”而笑：“谢谢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不过是在这方面记这守则的时记忆不太好，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只要他努力就能记下来，记住那几条守则。
“我叫楚辞，编号103659-35786-369874”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我是两个星期前来到这里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迟疑了一下，露出一抹不善的笑容，说：“做为刚才你吼我的惩罚，等你什么时候记下来守则，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的名字。”他可不是白白让他凶的。
哭笑不得：“不是说好的不记仇吗？”不会是编理由骗他的吧。
认真：“没骗你，不过分情况。”
他刚那样凶他，他才不会就这么轻易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行吧，那说好的。等我记住机器人守则，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是他认识的第一位机器人，他一定要知道他的名字和编号。
“行，等你什么背下来，我就什么告诉你。”伸出小拇指，稍弯曲一定的孤度。
眼角弯起，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他的勾住，“拉勾，谁骗人谁是小狗。”
那天地球上的光格外刺眼，楚辞看着那个机器人离开的背影，默默心里下定决心。
他更加努力背机器人守则，废寝忘食的背着自己不喜欢的那些条条款款。
和他一起进来的机器人对他这一变化都感到很震惊，“楚辞，你这几天魔怔了吗？”离结束还有一个多星期，守则就那么几条，完全不用这么拼命。
楚辞没说话。
他努力记住机器人不是想让自己过关，而是别人都不知道的原因。
他想知道那个机器人的名字，迫切的想知道他的名字。
这天晚上，所有机器人都已经休息了。
楚辞还在背机器人守则，记着记着就走到了培养中心的一个地方。
“第三条，机器人禁止和机器人谈恋爱……”风吹过，停下脚步。
不远处的角落里传出一道声音。
声音明显是压制说出来的“这身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没有听墙角的打算，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听到最后那句回答，停下来离开的脚步。他分辨出那道声音的来源，是那个机器人。
第一次偷听别人说话。
靠在墙后，听着他们的对话。
“过几天就好了？你说的真简单，每天就要经历一次，无疑是新伤加旧伤，这么可能好的那么快。”另一位机器人说的话，都是在责怪那个机器人说的那么轻松。
那个机器人轻笑一声，说：“我是机器人，不是人类，那有那么脆弱。”他是机器人，就注定要比人类强大。
“要是我们不是机器人就好了。”感慨，“那样你就不用每天都被这样对待。”
“没事，等那天成功植入了，我就不会再受种痛了。”
植入？是植入机器人守则芯片吗？他是记不住守则吗？可是他比他来的时间晚，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为什么会提前植入芯片？
满脑子都是疑惑。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那里待一会儿。”让另一位机器人先回去。
这么晚，等一下让管理员发现他不在，免不了又要被骂。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管理员应该快到时间来清点人数了。”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等那位机器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才放声咳嗽了出来“咳咳咳……”刚才有人在，他一直压抑着没有咳出来。
这几天都在往他的身体里植入那个守则芯片，没一次成功过。
他的身体也受了不少的伤口。
外面的伤看上去固然很严重，里面的伤却更是看不到的受损严重。
那些科学家一直在他身体里捣鼓，他身体里面的许多重要零件都被他们弄坏了。
这里的夜空一点都不好看，每次夜幕来临，就代表着他的新一轮植入又要开始了。
要是不是机器人，他大概真的不用承受这些。
“你为什么不是记下那些守则，而是现在直接植入芯片？”盘问。
思绪被旁边突然出声的楚辞给打断，眼睛瞥了一眼出现在墙边的楚辞。
笑道：“说来话长。”这件事要真的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生产出来那天开始，他身体就本能对这些产生排斥，想往他身体里植入什么东西都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坐到他身旁，问：“你慢慢说。”他会很耐心的听完。
最终不打算告诉楚辞真相，编了一个借口：“我记忆不是太好，所有就需要植入芯片。植入的过程不太顺利，就受了一点伤。”
话里漏洞百出。
楚辞知道他在撒谎也没有揭穿他，他不想告诉自己就算了。
“嗯”
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相信了。不让他想不出第二个借口来骗他。
趁楚辞相信了，赶紧换一个话题聊：“对了，还没有问你。这么晚了，你跑来这里干嘛？”
接下话题，“出来记守则，在宿舍背怕打扰到他们休息。”
见他接下来话题，又趁热打铁：“那你背下来吗？我们说好的，你要记下来我才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能让他想起那个话题，最好是忘记那个话题。
顿了几秒，盯着面前的机器人。
见他不回答，以为是自己转移话题被发现了，心里莫名有点欺骗他的心虚。
过了半晌，楚辞才开口说：“没有。”
他撒谎了，他其实今天刚记下来。今天晚上来这里也是想试试自己运气会不会，能不能碰见他，把这份喜悦告诉他。
可这一瞬间他不想告诉他了。
不知道名字也罢了，他这个机器人的模样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以后他们会有很多认识的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安慰道：“没灰心，不是还有时间嘛，我相信你一定能背下来的。”
楚辞僵硬的扯了一下的自己的嘴角。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看天上的繁星，他还是像初识时安慰他。
而他却骗了他，他已经记住了那几条守则。
一个星期后，是楚辞他们这批机器人守则背诵验收的日子。
当领导人站在他面前，满怀期待的问他：“那几条守则背下来了吗？”
他看见领导人，坚定的摇了头。
他骗了所有人，他不是没有记下来，而是不愿“背”出来。
领导人的脸骤然变色，冷漠的看着他，对旁边的人说：“把他带过去吧！”
他已经猜到自己要被送去那里，却一点都不害怕，他即将体会他承受过的痛苦。
植入的过程真的很疼，他的身体像别人拆成零零散散的零件后又重新组装起来。
最痛苦的是芯片进入身体的一瞬间，那一瞬间就像自己被五马分尸。
过程大概是二十分钟，结束时如荣获新生。
身上的剧痛瞬间消散，那几条守则浮现在脑海中，多清晰似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短短二十分钟，要了他半条命。
那他呢？
那天那位机器人说，他每天都要来经历一次这种痛苦，那得多疼啊！
芯片植入成功后，他被原路送回了宿舍。
他不知道从那里得到消息，主动跑来找他。
“楚辞，楚辞……”大喊着招手。
身上植入的余痛慢慢出现。
受着痛走到他身前，强颜欢笑的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听别人说你被送去哪里了，你没事吧？”他每天都要去那里，自然知道去那里无疑是要自己半条命。
说谎：“我没事，迷迷糊糊就睡了一觉，醒来就植入成功了。”不想让他担心。自己明明每天都要承受那种痛苦，却还要跑来关心他痛不痛。
真是个只会关心别人的傻子。
“对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想起自己已经完成培养，明天就是他离开这里的日子。
顿住，缓缓开口：“哦！一路平安！”
想起自己答应他的事情，“对了，我还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
打断，“我没有完成承诺，你没有必要告诉我。等你出去后记得来找我，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名字，也不迟。”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来相互认识。
笑了一下，“行吧，那到时候我来找你。到时，一定告诉你我的名字。”
点头：“嗯”
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那我们拉勾，你别忘记了。”
“好”勾住。
后来楚辞等了好久，那个机器人都没有来找他。
他慢慢开始后悔那天不让他告诉自己，他叫什么名字。现在他不来找他，他也找不到他了。
而六年前的某一天里，楚辞偶然间看见了季青临手臂上的伤痕，仅此一眼他就知道了，他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机器人。
那道伤痕是在守则培养中心，他有一次去植入芯片时，有位工作人员不小心拿刀给他划到的。
那道伤痕很深，要到工厂才能除去。而机器人在一百岁以前，每二十年就要去换一副身体。可能是为了记住那短短的一个月，他没有选择换掉那个地方的零件，让那道伤疤永远留在那里。
而楚辞很庆幸，好在他没有去掉，他才能找到他这个毁约的骗子机器人。
这些年，他们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不期而约的重逢。
茫茫人海中，他们早也再次相逢。
他也在某个不经意间，说出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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