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杀
与这城中热闹非凡的对立面，就是城北的乞丐角里，这里住着的都是肮脏又贫穷的乞丐，基本都是被废了灵根的罪人，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景姒睁开眼来，发觉自己被人扛在肩上跑路，浑身还有些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左手腕上的玉镯在微微发热。
很快，她的仙骨将方才的迷药驱散的一干二净，灵力也开始重新聚集。
她可以解决掉扛着自己跑的四阶杀手，但她还是决定看看他想干什么。
乞丐角除了那几个乞丐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冷清得很，连风声都听得十分清楚。
杀手到了目的地后，将背上的少女无情地扔在了地上：“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嗯，很好，药都喂好了？”是柳茹茹的声音，果然，她还是选择出手了。
“喂好了。钱呢？”
“这是一半，等待会带人来到这里后，再给你另一半。”
“好。”
“那你看着她，半刻钟后将她丢进去吧。给那几个乞丐也喂点药。”柳茹茹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似锦，笑得张狂：“你上次侥幸逃过一劫，我看你这次要怎么逃！”
景姒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等柳茹茹走后，杀手无聊地踢了块石头。景姒睁开了眼，下一秒飞身来到他身后，想要用冰棱刺穿他的胸腔。
杀手反应迅速，立马用金盾护住。他惊讶地看着景姒：“你怎么会有灵根！？”
“死人还问这么多做什么？”她的瞳孔冒出幽幽蓝光，身法快得好似闪电一般让他应接不暇，但由于灵力上的压制，好几次景姒抓到了机会想要杀了他都被他躲过。
“你这身手……你到底是谁？！”杀手的胳膊被她划伤，气得他准备发动金针雨杀了她。
“我？”景姒目光幽冷，还带着一丝怜悯，微笑道：“我是神仙。”
话音刚落，她一抬手，从地上冲出十几道冰棱，刺穿了他的躯体。
她想了想，轻松扛起了那个杀手，把他丢去了乞丐角。
她正准备离开，就听到有一大堆人来了，肯定是王府里的人想要看她出丑。
她脚尖轻点，就飞离了这片是非之地。飞檐走壁一顿操作后，景姒看着周围的景象，忽然有些茫然。
这里是哪儿……她很少出门，上次出门还是同姚姿一块。现在……她站在屋顶上挠了挠头，又抬头看了看月亮。
如果二哥知道自己又迷路了，估计能笑到满地打滚吧。她景姒天不怕地不怕，上刀山下火海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也可能就是因为不眨眼，她眼里只有一个方向——前面。
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觉得有些累了，便打算坐下来看着。下面人多，跟着人流挤不知道又会跑到哪里去。
她看着街上小贩举着一个草扎，上面扎着许多一串串红色的漂亮丸子，看着很好玩，她想下去买一个，可是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钱，站起来一会又缓缓坐下。
顷刻，她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警惕回头，却见一片白色衣角，抬眸，发现一白衣男子翩翩而立，面上带着一个笑眯眯的狐狸面具，手里拿着一个面具和一串漂亮的红色丸子。
“给。”他淡淡道，一开口，景姒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这不就是那日被抢了钱袋的娇弱书生吗！果然，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玉镯中的两尾锦鲤正在缓慢游动。
“是你！”景姒激动地站起来，一个脚滑差点摔下去。白衣男子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地面上站稳。趁她没回过神来，又给她戴上了小猪面具。
景姒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串红丸子。
“见你盯着那糖葫芦走了一路，猜你应该没吃过，便买给你尝尝。”风止卿缓缓道来，语气里带着丝温柔的笑意，让景姒觉得如微风拂过，心里痒痒的，脸也有些烫。
“原来这叫糖葫芦……”她嘀咕了一句，刚想吃一口，就被小猪面具挡住了。她拿下面具，发现是可爱的猪头面具，又看了看他带着的漂亮白狐狸面具，质问道：“为什么你的这么好看，我的这么滑稽？”说罢，恨恨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又清脆的口感让景姒眼前一亮，没想到这糖葫芦这么好吃！？
“看你在这坐了许久，怕不是迷路了。”他带着她往南边走，景姒一边跟着，一边啃着糖葫芦。
“对啊，我不认路……”她含糊道，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你看了许久……？难道你一直跟着我？”
他不说话。
“你看我被迷晕了也不出手救我！？万一我醒不过来怎么办！”她恨不得给他一脚，心里有些委屈。
“我只是个柔弱的书生，还想靠女侠你保护呢。”风止卿笑眯眯地望着她，一点也没有愧疚之意。
景姒才不信他的鬼话，能一直跟着她而不被发现，身手实力肯定不差。而且他送的这个玉镯更是少见的宝贝，虽然不知道这镯子到底有什么用，但总归对她没什么坏处。
一个柔弱的书生怎么会有这样罕见的宝贝，还舍得随便送人。
“你不肯说就算了。”景姒也懒得继续追问，解决完糖葫芦后，两人正好要走到桥上去。而桥旁河边，有许多人都在放花灯。
景姒停下脚步，拉住他的衣袖道：“我也想放花灯。”
“……”风止卿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花灯的影子，他只好去旁边的小摊上买花灯。
店家见来了两位气质不俗的客人，立马来了精神吆喝道：“哟，二位快来挑挑看，喜欢哪盏？”
景姒看花了眼，什么样的花灯都有。有简单的莲花灯，还有复杂一些的兔子灯、小猪灯、老虎灯……一时之间，她竟拿不出主意选哪盏更好。
“这位公子不选一个吗？”店家见风止卿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立马说道：“有情人一块放花灯，感情就能天长地久咧！”
风止卿愣了一下，面具下白皙的面容染上几分绯红，发现景姒并没有听见，便低声解释道：“我们并非是……那种关系。”
店家立马心领神会，拿出了货架下面藏着的一对灯到景姒面前：“姑娘，你瞧这对灯怎么样？你和这位公子一人一个，正好！”
景姒见着店家拿出了两个莲花灯，但是是连在一块的莲花灯。比单个的莲花灯看上去稍微精致一些，颜色更好看，花瓣也多些。
“那就这个吧。”当风止卿看出来这是个什么后，想要开口拒绝却被景姒抢先一步。她接过花灯，留风止卿付钱。
风止卿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店家对他挤眉弄眼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也懒得解释了。
“年轻人不要不好意思啊！珍惜眼前人才是最要紧的呀！”
风止卿听到这句话顿了顿，随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说起来，放花灯前是不是要许愿啊？”景姒蹲在河边，看着满河花灯，光晕流溢满河，十分璀璨。
风止卿本不相信这种东西，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繁星，又看向一脸高兴的少女，眼角染上笑意，声音不自觉温柔了些：“嗯，在心里默许就好。”
“那你也许，这花灯也有你一份呢。”景姒看着花灯，默默闭上了眼，她希望自己能早点回天上去。睁开眼，见风止卿也睁开了眼，就把花灯放走了。
她看到河边的人们都虔诚地许着愿，心里忽然有些怅然。
风止卿见状，问道：“怎么。”
“很多人都想要神仙保佑，神仙实现他们的愿望……殊不知，万物皆有因果，很多东西或许早有定数。”
“为人哪有不受苦的，相信神明或许只是聊以慰藉。”风止卿淡淡道，景姒看向他，晚风微拂起他垂落的发，明明狐狸露着狡猾的笑脸，景姒却能感觉到面具下的面容并无笑意。
借着暗淡月光，男子微微侧头看向她，景姒与他对视，仿佛透过他的双眸看到了那浩瀚星辰，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你送我的镯子，不是一般的宝贝。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她试探地问道。
“淮南王府的四小姐，姚似锦。”他留下淡淡一句话，随后移开目光，准备过桥。
景姒连忙跟上，这人心防也忒重了些，根本问不出什么有意思的答案。
没走多远，风止卿便看到了王府的府兵。在景姒耳边留下一句：“你该回家了。”，随后消失于人海之中。
王府内，姚阳姚恪都在大厅内，等候着似锦的消息。
而城北那边，柳管家见到乞丐角里那几个叫花子正对着一个人泄欲，本来兴奋地都要叫人过来看戏了。结果认真一看，发现被泄欲那人竟然是那个杀手！并且身上好几个血窟窿，场面简直令人作呕。
吓得柳管家的后背不禁冷汗直流，连忙带着人跑回府里。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柳茹茹后，她气得猛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是有人来救她了，还是似锦自己动的手……不！不可能是她杀的人。她怎么会有灵根？就算有了灵根，短短一个月怎么能够杀了一个四阶的杀手？！以她那性格，又真的能够下手杀人到如此地步吗？
姚姿听后也气得牙痒痒，今天简直一个好消息都没有！
景姒跟着府兵回了王府，大厅里姚阳和姚恪立马站了起来出去查看情况。
见似锦平安无事，两人松了口气。姚阳说道：“你跑哪去了！让我们好找！”
景姒垂眸：“人太多被冲散了，我又有些迷路，便同哥哥走失了……哥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似锦！”
景姒刚转身，就被人一把抱住。
“你吓死哥了……”
景姒愣了一下，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哭腔和颤抖，想了想，还是伸手拍抚着他的背：“我没事，就是刚刚人多走散了。我也不太认路……”
“是哥不好，没抓紧你……以后不会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姚阳松了口气，姚恪也放下了悬着的心。然后就见柳茹茹带着姚姿来了，拉着景姒一顿关怀，差点给景姒恶心吐了。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道：“今日有些累了，似锦就先回去休息了。”
“恩，去吧。”姚阳摆摆手：“柳管家，找个大夫给似锦看看，她体弱，这次又出去了这么久……”
景姒回去后，柳茹茹也带着姚姿回去了。
柳茹茹越想越气，“还真就好端端的回来了？！”说罢，她就开始摔东西解气，然后又指着姚姿的鼻子骂道：“还有你！今晚怎么回事！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这舞都跳了多少遍了，怎么还会出错！？”
姚姿委屈地低下了头，她刚开口想要辩解一二，又听母亲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少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败了就是败了！罚你一个月不许出门半步！”
姚姿也生气了，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姚恪看向妹妹跑开的背影，有些心疼道：“母亲息怒，出错也不是小姿想的……她比谁都在乎自己的脸面，您就别再说她了。”
柳茹茹缓缓平复了心情，看向他：“你最近修炼怎么样？上六阶了吗？”
“还没有。”姚恪默默低下头，不敢看向她。
柳茹茹连忙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吞服后才好了不少：“那你快回去修炼！姚远如今都六阶后期了。你不争气，怎么对得起娘这些年来的苦心！？”
“娘，我不想与大哥争……”
柳茹茹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姚恪脸上立马有一个明显的红印。他看到自己的娘双眼微红：“我柳茹茹怎么会生下你这种没出息的儿子！”
“……”姚恪有些哽咽，见母亲微红的双眼，他压住了向母亲坦白一切的冲动。
“……对不起，恪儿。娘打疼你了吧？”她想要摸姚恪的脸，被姚恪下意识躲开了。
“母亲早些休息吧，儿子告退。”姚恪不由她多说几句，连忙逃离了柳茹茹的院落，走出来后，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他不想回屋，总觉得呆在东院，能把他闷得窒息过去。
他情绪十分低落，一路走来了后花园。今晚月色正好，却让他的心事更加凝重。
走着走着，他发现不远处的湖心亭内有个人影。他有些好奇，还以为是姚姿跑来此处散心，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似锦。
“二哥？”景姒回头，察觉到有人后她下意识藏起了手中的小猪面具，见来人是姚恪，才稍稍放下戒心。
印象里姚恪没有怎么为难过似锦，但碍于身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似锦被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欺负。现下两个人单独相处，气氛反倒没有以前见面那般尴尬。
“我随便转转，没想到你也在这。”姚恪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叹了口气。
借着昏暗的庭灯和月光，景姒隐约看到了姚恪脸上的巴掌印和微微肿起的左脸。应该是柳茹茹打的，不过她为什么要下此狠手？
“你的脸……还好吗？”
“没事，明天就好了。”他垂眸，眼神充满了失落和烦闷。
“主母为什么打你？”
“很多事你还不懂，也不需要懂。”他看到了她手中的面具，问道：“今年是你第一次参加游会吧？好玩吗。”
“好玩。”要是没有柳茹茹安排的那一出，就更好了。
姚恪看着少女清秀恬静的侧脸，心里更是内疚。他也是晚上回到母亲的院子后才知道似锦失踪是她一手安排的，幸好计划失败了，可是他知道，母亲一定会有下一次的动作。
她知道似锦是姚远的心头肉，除去弱不禁风的似锦，姚远基本就是个废人了。
“……对不起。”许久，姚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并捂住了自己的脸。
“二哥何出此言？”景姒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我……我……”他说不出口，只觉得内心的愧疚感仿佛要将他淹没。他还依稀记得林秀儿的模样。
那是个很温柔娴静的女子，林家也是个名门望族，林家出来的女儿各个都是有大家风范的千金。林秀儿也是，她将王府上上下下打点的十分妥当，对于他——在当时只是一个妾室的儿子，她也没有偏心，姚远有的他也有一份，还让姚远在学堂上多照顾他。
但从小时候起，柳茹茹就给他灌输着“林秀儿是心机颇深的坏女人”这种想法，久而久之，他收林秀儿给的东西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些膈应。
随着姚恪年龄的增长，慢慢他和林秀儿之间就有些生疏了，但同时他对自己的娘亲也打上了问号。
为什么林秀儿总是大方从容的，而自家娘亲只是表面体贴，内心里却有很多弯弯绕绕。
“从前小姿总喜欢欺负你，我……我却不敢帮你，你肯定很讨厌我吧。”姚恪苦笑道。
景姒没有说话，想了一会儿后淡淡道：“难道现在二哥就会帮我了吗？”
“我！……”他的话哽咽在喉中说不出来，对啊，他敢吗？他敢同母亲和妹妹翻脸吗？他敢随心所往吗？
“二哥今年也十七了，很多事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了，不要总想着在中间向两边摇摆，那你只会两边都不讨好。”她站起来，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极淡的一眼，却叫他仿佛溺水窒息一般，让他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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