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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场惊梦


回去的路上,两人倒是欢颜笑语,有狐七揣着刚刚得来的新奇玩意儿,兴致勃勃地翻来看去。

        舒泩一眼瞧上了她怀里一个红色的陶瓷狐狸偶,画的红艳艳的,一双眼弯弯明媚,是他心底的模样。

        他极是喜欢,也有心试探。

        便问有狐七,“七娘,你怀中那个陶瓷小偶,倒是极是灵巧可爱,眉眼弯弯皎皎,毛色烈烈如阳……”

        话还没说完,就被眉眼带笑的有狐七打断了,她颇为无奈地瞥他一眼,语调温温柔柔,但却一点也不客气,“书生,讲人话。”

        她想,舒泩这个一紧张说话就文绉绉得不像话的习惯怎么还没改啊……

        舒泩有点皱巴巴地一笑,一向“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与谁都能侃侃而谈的他,居然又‘恶习复来’,说着这些他自己都觉得不妥的话。

        他适才才想明白自己心绪,现在心里还没有平息,稍稍迫使自己冷静一下,问道,“七娘,我甚是想要你怀里的这个陶瓷狐狸……可爱极了。”

        他用那双风流雅致,又隐隐带着锋芒的眼睛看着她,此刻隐去了眼中的锐芒,温柔又微带祈求地望着她,任谁被他这么凝着,心下都该会软下来。

        可有狐七……她偏不!

        她那双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含情目,见惯了这世间男子的各种模样,即使舒泩此刻模样故意讨巧,姿态也确然洒脱风流,可堪怜惜,但有狐七,她露出了温柔又妩媚的笑,盈盈地看着舒泩,“书生,可这狐狸小偶,是我方才所得的心爱之物……”

        她目光凄凄地看着他,眼里似带了水光,波光粼粼的,带着一片深深的幽蓝色,仿若要将他吸入此地。

        舒泩心绪本就不太平静,被她双眼这么一摄,自然心下软透了,不自觉的顺着她,“七娘,是我逾越了,你的心爱之物自然是归你的,我怎会强行掠夺……”

        说完这一句,才发现有些蹊跷,这才恍过来。

        有狐七含着笑望着她,舒泩想到自己方才出的洋相,目带无奈,但又没甚法子,只好认栽了。

        心下隐隐露出点千年都再未出现过的不服气。

        有狐七看出微末他的情绪,才悠悠地向他解释道,“方才我还用了有狐妖族的天赋能力,魅色。”

        但到底是因着他被她摄住了,才顺水推舟想戏弄一下,还是开始时就用了,这就不告诉他了。

        省的他太过挫败。

        舒泩微微一愣,他想,为何他们相处数年,都不知道有狐七有用过这种能力。

        但他见好就收,心知仍有忌讳,不再多言。

        送到了地方,有狐七站在屋前,与他告别,想要进去,但舒泩唤住了她,他看着她,对她说,“七娘,我在这附近,也有个宅子,离你家不远。我……”

        他凝着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我……能偶尔来寻你,一同吗?”

        他说得小心翼翼。

        有狐七看着他这个样子,与她在街头瞧见的那风流薄幸的情形,完全不是一种模样的。

        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手中不受控地抚着那只狐狸小偶。

        千年的时间,她不再怨恨,也已释怀,但心里的隔阂久久存在。

        即使基于时间的戏弄,她与舒泩成为了彼此,或许是唯一的,亘过岁月流逝,可长久相伴的朋友。

        但她依旧感到无言的悲哀。

        如果是换一个人,任谁都好,当年的小书生,那个世家子,或者……这世上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可偏偏是他,最符合她的想望,却又最教她失落又失望,痛苦又希望落空的人。

        她今夜的欢欣让他这一句话给打的七零八散。

        她太久平静无澜了,所以沉溺于今日的欢欣。

        可他这句话,让她突然明白今日的一切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可以容忍所有人长久地与她待在一块儿,唯有他不行。

        她经历过的数千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惟有他不能当她的良人。

        她收敛了自己的温柔,并不回答他的话。

        只是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轻轻地阖上门。

        而舒泩,依旧站在门外,等着她,看着她。

        直到天光大亮。

        光曳曳挥洒人间,门前的树在炽热的的大地上映出凉茵。

        唯独他跌跌撞撞,满心怅惶地回到自己的宅子里。

        他心里苦涩难忍。

        但他知道,是他活该。

        他数千年前选择了那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他不愿死心,他想,过几日,待她心里好受了些,再去寻她罢。

        就像周淮说的那样,她若不喜,便使物乐之;她若相拒,便反复求之;她若生厌,便思图新变。但最后一句,他并不认同。

        她若弃之,那他就辗转随之。

        历代帝王孜孜以求的渺渺长生,一朝真被他所得,但他却心底厌之。

        如果无法与真正爱慕渴求的人长伴,那长生于他而言便是永世的孤独与拘禁。

        他迷蒙地想着,绝不会放弃的。

        但心底难免悔恨地想,倘若能够再回到二十岁那一年,他绝不会……

        之后沉沉地陷入梦乡。

        他二十岁那年,有一日,是老师准许的休沐日,他同着之前在书舍识得的友人去古籍店,看看能不能看到几本意动的孤品。

        回来的路上,他遇见了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她在坊边的小巷前左右张望,但却不惶急,只是有点不耐的样子。

        由于这巷子深处有一条有名的烟花街,他骑马行过的时候,出于好心提醒了她一句,“这位姑娘,这附近不太安全,要是等人的话,可以在坊的那边有家茶舍,坐在那里边吃茶,边等人,有时那边还有先生说评书,岂不乐事?”

        那女子随着他的指向看过去,看见一家人来人往的茶舍,眼里流露出一分意动,便向他道谢,“多谢。”

        然后便向那边走去。

        他看了一眼,那女子确是像那里去的,便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刚回房,老师的小厮长青便来找他了,他换了件常服,便随着长青去老师书房。

        路上,他问长青,“老师此番唤我,所为何事?”

        长青同他混的很熟,便说给他听,“今儿先生那来了个贵客,与先生关系是极好的,先生想介绍阿泩给贵客认识认识。”

        他笑起来,同长青道,“那老师也不早些来寻我,我好同他一起迎贵客。”

        长青倒是也笑起来,“早些贵客也没来,先生也是不晓得。”

        两人说着话,就已然到了正堂前,方方进去,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老师和那位贵客,正盘腿坐在坐榻上,面前是一张桌案,两人对着桌案上的书简正比划着什么。

        他有点愣,这不是迎接贵客吗,老师与贵客关系如此之好吗,两人都盘腿坐了。

        他有点尴尬,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老师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对他说道,“阿泩,你来了,快快快,坐过来。”

        长青很会看眼色,听了这话,忙给他搬坐榻到老师两人旁边。

        他给老师和贵客作揖。

        之后恭恭敬敬地跽坐在坐榻上。

        他的老师向贵客介绍他,“这就是我最不成器的学生,虽然他的声名自小就享誉梅地,但还是不太努力,白白负了他的天资。”

        说着又向他介绍那位贵客,“这是野林先生。”

        他向那位“野林先生”再略作一揖,向他致歉,“方才未及时随老师去迎先生,是泩失礼。”

        面前两位盘腿坐着的“先生”听了这话,忽而相视,一齐大笑起来。

        坐在旁边的他一脸茫然,并不晓得面前的两位在笑什么,只好无辜地坐在一旁,等待两人笑完。

        老师笑得胡须都颤巍巍地,带着笑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这学生,最是守礼,明明平时是个敞得开的,但每次都要先认个错……”

        野林先生也笑着捻了捻须,“你个老匹夫,尽会诓我,下次再不同你打这种赌了。”

        然后看向他,同他解释,“别听你老师刚才贬你,他方才在我面前说了好多你的好话,在这里洋洋得意。心口不一的老匹夫。”

        舒泩笑起来,“老师素来喜爱鞭策学生,但对我们一众学生又是实实在在的好,先生不知,这可是我们坊内的笑谈。”

        老师笑起来,“好啊,你们私下里这般调侃我。”

        之后,又戏说了几句话。

        野林先生微微收敛了笑,同他说,“我听你老师说,你的才干极为出众,能处事,又通达,行事总教人意想不到却又挑不出差错来。”

        他挺直了身,恭敬回道,“极为出众是老师抬爱了,天下能人志士数不胜数。但请先生考校。”

        听着这话,野林先生哈哈一笑,对着他老师说道,“你这学生,真是个妙人。”

        他这话说的,一边否认了他是极为出众的,但一边请他考校,那这意思就是说,极为出众算不上,但出众还是绰绰有余的。

        守礼但不拘束,自信却不狂妄,行事看似无规无章,但实则有他自己的道理在。

        他深谙,这样的人,最易成事。

        于是之后,野林先生考校了他一番,他回答的有条有理,野林先生看得出来,对他很满意,对着老师一直夸赞他,一边责怪老师,“你这人,说的话真的要反着听,若是真信了你的‘最不成器’,那真是……”

        两人笑着笑着,就让小厮上了酒,吃起了酒来。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子,他听见声音,往那边一转,却发现,是他今日无意间提醒的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她走过他旁边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直直地加快速度,走向了野林先生。

        她未掀开帷帽,他看不见她的脸,可他的心底依旧记得,她的模样。

        他仿若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过去的故事,任何都改变不了的,却又控制不了地继续地看着。

        那个女子走到野林先生近前的时候,才用微微委屈的声音,唤了一声,“阿耶……”

        听到这一声“阿耶”,他才猛然从梦里惊醒,满头大汗。

        透过旁边的琉璃窗,才发现外面已然暮色大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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