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熬夜专家

菲埃特迅速变大并稳稳托住站在书页上的小女巫。草药裹住她的身躯，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巨大的茧。所有的声音或响动都停止了，大厅内安静无比。

        数十秒后它忽然沸腾了起来，是的，沸腾——如同一锅煮开的魔药，也可以把它比作在高温下融化的金属，茧房在瞬间破碎，草药末伴随着魔法光束的起伏而舞蹈。

        它们热烈的样子令人联想起一切生机勃勃的事物，譬如春季末尾时在山坡上开得漫山遍野的矢车菊，譬如夏日溪流中匕首般逆流而上的游鱼。

        金盏花和薄荷叶的气息弥漫在空中，时而聚拢时而散开的浅色雾气以法阵为中心向四周倾倒。

        云雾在每个人的面前都变化出截然不同的形态，克拉维娅看到过去的自己挥挥手潇洒离去，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最终隐没在时间深处。

        在浓重雾霭的映衬下，幻象显得愈发真实。皮皮忍不住试探着抬起一只爪子想要向前迈出步伐——小鱼干和漂亮的首饰就在眼前诶！

        但不等它行动，本源之书的呼喊就已经伴着一道嘹亮的童声击破迷雾：“希尔达！”

        馆灵一哆嗦，翻着肚皮从魔晶堆上悄无声息地掉了下去。

        克拉维娅刚想前去查看，却听到菲埃特的吟唱和另外两道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

        “布兰奇。”

        “奥萝拉。”

        魔法光束骤然收拢。草药雨点般落在地面上，它们变得干枯而黯淡，不复仪式中呈现出的青翠而饱满的模样。本源之书颤巍巍地降落下来，三位样貌截然不同的小女巫排着队从书页上走下来。

        菲埃特变回正常的大小，它引导着她们按照特定的位置站定在地毯中间：“咳咳，那么接下来就是仪轨的最后一个环节：‘联结’。”

        妖精羽毛笔“砰“的一声出现在三位成功度过初次觉醒的小女巫面前。

        “希尔达，你是否愿意就此踏上艰险而充满未知的旅程？倘若你同意，那么魔法将化作你披荆斩棘时的弓戈。当然，你也同样拥有选择放弃的权利。”

        小女巫仰起脸，干脆利落地将棕色的发辫甩向身后：“哪怕深陷于黑暗的谷底，希尔达仍将奋力前行、矢志不移。”

        她一把抓住悬停在半空中的羽毛笔，随着笔尖滑动，专属于她的徽章在菲埃特新翻开的书页上成形。

        “真是令人惊叹，”幽灵管家在克拉维娅身后赞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仅仅是刚刚化形的‘灵’。希尔达的天赋极佳，更为难得的是，她的灵性没有受到压制。”

        精灵回忆起本源之书在小光球诞生前消耗掉的数座魔晶山，若有所思。

        希尔达在落下最后一笔时变回圆乎乎的团子形态，半透明的光球中渐渐出现精致的徽章纹路。金色的魔力流在纹章中不停流转，随着时间流逝，魔法光点运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并最终停止——数秒后希尔达变回人形。

        本源之书移动到第二位小女巫面前。这是个异常漂亮的孩子，她的眼眸里像是藏满了星辰的光辉。银色的发丝披散在她背后，在烛火中远远望去，这些丝滑的头发柔顺得如同上好的绸缎。

        “布兰奇，”菲埃特柔和地问她，“告诉我你的心意吧，乐趣与乏味并存的求知路上，你是否愿意在魔法的陪伴下前行？”

        她认真地看向本源之书：“能够有这样的挚友伴我穿越谬误之海，布兰奇荣幸之至。”

        “这些问题似乎暗示着她们的未来？”芬里奈看到第二只团子出现时忍不住和克拉维娅咬耳朵，“她们的徽章也并不相同。”

        “是的，”克拉维娅低声回答，“命运的方向在此刻已然显露出踪迹。”

        就像苜蓿的脉络在刚刚生发出新芽时就已经注定，任何一个故事的结局也都会在情节尚未彻底展开前就埋下伏笔。

        菲埃特来到最后一名小女巫面前，而奥萝拉在它开口前学会了抢答：“我愿意——无论你要问我什么，只要能接触魔法——哦！魔法！魔法！我都愿意！”

        观礼席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奥萝拉全然不管周围的反应，她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勾勒出徽章，仿佛稍稍慢上一会儿就会有什么重大变故出现。

        她刷拉一下变成光球并急不可耐地在本源之书的身上翻滚，直到灵魂中形成完整的纹章，奥萝拉跳回原地并把自己的手庄重地放在书页上：“不许反悔噢。”

        菲埃特还没来得及回答，震动感就从玛泽珥的方向隐隐传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帕利希提疑惑，“你不是几个小时前刚从图书馆离开吗？”

        克拉维娅恍然了一下——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在花精指导下吵架，不，解决问题；团子们化形进入二次觉醒；皮皮大战馆灵，还有刚刚结束的命名仪式。

        天哪，她在心里暗暗想到，不是说好今晚到明早都是她和帕帕的私人时间吗？怎么一个赛一个的起幺蛾子。

        “这次的异动不是坏事，”她向精灵解释到，“玛泽珥开辟了新的功能区。”

        “新的功能区？”芬里奈和皮皮表示不解，“图书馆还能有什么新用途？”

        克拉维娅坏心眼地吓唬皮皮：“当然有，比如开辟一个黑乎乎的忏悔室，小猫咪只要犯错就会被丢进去，直到关到天亮才能放出来。”

        小猪咪攀到克拉维娅胳膊上，它看着她的脸，犹豫地判断着这番话的真假。

        “也没有香喷喷的饭可以吃，”芬里奈帮腔，“除了一碗水里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皮皮不是无毛猫，那么它身上的毛一定会震惊地全部炸起来。它瞪着金色的猫眼，不可置信地挺着身子。但随着外面传来的震感不断增强，它强撑出来的气势很快又瘪了下去，就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那样：“呜呜呜，皮皮知道错了，皮皮不该和丑巴巴的小蛇打架……”

        晕过去多时的馆灵刚刚醒来就听见小猪咪在说它坏话，它谨慎地把魔晶收进储存空间——三位女巫觉醒所带来的力量不仅促进了菲埃特的修复，也让它恢复了不少——而后奋力一弹并咬住了皮皮垂下来的尾巴。

        芬里奈费了些力气把缠打在一起的猫和蛇分开，她耸耸肩：“我本来是想今晚把它送回来，你们也好在一起度过愉快的周末。”

        她轻拍皮皮，让它不要再和小蛇对着呸呸：“可是现在看来计划似乎要变动一下？”

        小猪咪闻言立即干嚎起来：“克拉维娅！我都在外面学习一周了！周末我真的好想回来和阿莫斯一起玩——”

        克拉维娅和帕利希提交换数道眼神后做出决定：“周六，周六晚上我们去接你回来。”

        她拜托芬里奈：“我这里需要点时间来处理事情，皮皮还是要多麻烦你一天。”

        “没问题，”大猫猫抓住想要偷溜下去的小猪咪，“你忙，那我先带它回去，马上就要到夜里十一点，它得赶紧睡觉了。”

        皮皮不情不愿地趴在芬里奈肩膀上离开城堡，它向小蛇挑衅地挥动猫猫拳，又在捕捉到克拉维娅视线的时候一秒变脸并伏下身子可怜兮兮地装乖。

        “我们去玛泽珥看看吧，”馆灵趁机推销起来，“希尔达她们今晚就可以住在那里。”

        菲埃特也极力鼓吹这一想法。

        “好吧，”克拉维娅被说服了，“都十一点了，索性熬得再晚些。”

        精灵在听到这番有关晚睡的高论后不赞成地看她，女巫有点心虚，但……她抿抿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反正明天是周末嘛！大不了睡到花仙出现的前十分钟再起。

        馆灵盘在本源之书身上神气活现地飞向玛泽珥，途中不忘向帕利希提致谢：“阁下，感激您慷慨的赠予，否则仍要等待良久才能让刚刚出现的分区实体化。”

        精灵不确定对方的意思：“你是说那些黄魔晶？”

        可是紫色的矿石全部被菲埃特挑走了，或许对于女巫族地中的魔法造物而言这类魔晶才是最佳选择？

        小蛇点头：“是的，阁下所赠的魔晶恰好符合图书馆的魔力属性。”

        原来是这样，帕利希提默默更新了自己关于魔法造物的知识库。

        ……

        布兰奇乖乖地坐在小吊床上，希尔达爬上桌子试图伸手够到悬挂在墙壁上的鹿角，奥萝拉蹲在地上研究着精灵之前随手造出来的金属机械狗。

        精灵向窗外看去。这是一座专门围出来的的小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条石子路直通向简易版的城堡——此处的建筑风格和克拉维娅日常居住的大城堡相同，但是规模却要小很多。它们之间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能够抵御外敌并负有众多职能，而另一个小巧可爱，更符合童话中描述出来的形象。

        “这边是……那一侧放……大致就是这样。”在馆灵和菲埃特介绍完整栋建筑的作用后，克拉维娅明白了。

        说得直白点这就是个安保工作做得相当好的托儿所，女巫们一般会在初次化形后的三年之内彻底觉醒，而在她们完成蜕变之前，这里就是她们日常生活的地方。

        听上去还不错。但是……帕利希提注视着一屋子姿势各不相同的小女巫：“可谁来照看她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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