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宝藏
时间平稳又不容拒绝地流逝着。
变化在族地内悄然发生，譬如初现规模的人鱼领事馆，譬如城堡周围拔地而起的各色独栋房屋——它们在建筑风格上可能富有地精的、狮鹫的或者斐琅罗的特色。
再譬如，在各色魔植面前屏气凝神的小人鱼艾琳娜。她成功通过了克拉维娅设置的“入学考试”并正式踏上了研习魔药的漫长旅途。
“简单的昏睡药剂包括百里香、蛇莓、琉璃苣……还要再来一点海麻叶。”
“多舌果的药效小于等于惘生花、苜蓿和腾地莓的组合。”
“覆盆子、罗勒再加一些迷迭香和蜂蜜就是好喝的太阳茶。”
似乎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
艾琳娜在植物园中握着密密麻麻的笔记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克拉维娅将会在下午检查她关于基础草药学的知识点记诵。魔药大师可是承诺过，如果她能顺利通过就会奖励她一套升级版的黄铜坩埚！小人鱼当然买得起任何一种款式的辅助器材，真正令她激动的是奖励背后的含义——她馋那个巨大的炼药室好久了！
……
城堡中克拉维娅和帕利希提整装待发。
菲埃特纠结数息后决定带着小光球随他们前往。
“克拉维娅你真是……”本源之书试图找个合适的方式来形容她这种行为，“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还有能接着撑半个月的流动资金，那么我敢大胆猜测：你今天绝不会动身。”
呵，克拉维娅在心中暗道，你当我ddl之王是浪得虚名？
但也不完全是出于这个缘故，她为自己找补，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最近事情太多，多到一不留神就会被新出现的事物引去注意力。
嘶……似乎这个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她放弃将自己“拖到最后几天才寻找族地宝藏”的行为合理化的努力，转而翻开菲埃特的书页并查找藏宝箱符号在地图上标注出的具体位置。
本源之书仍在小声嘀咕：“你是真的心大，也不说提前确认一番……万一这些金币珠宝已经化为尘土或者被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你要怎么办？”
“菲埃特你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和我开玩笑。另外，金币怎么可能会变为泥土？”女巫抓过精灵的手并描摹他的指节，“它们根本不是一种物质。您的学生说的对吧，尊敬的大炼金术士？”
帕利希提像是被火烧到一样想把手抽回来，但克拉维娅紧紧地攥着他。不……他对自己说，这只是借口，倘若我想那她绝不可能抓的住我——可他终究也只是象征性地推拉了几下，并没意志坚定地拒绝。
正派的精灵绝不会在白昼主动承认对师生角色扮演游戏的喜好，帕利希提默默地发誓，他说什么也要守住最后的底线。尽管这底线在克拉维娅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日趋降低。
菲埃特感到自己的24k钛合金狗眼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它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看在女巫再忙也没忘记给小光球调配药水的份上选择闭嘴。
“我们的动作需要比现在稍微快一些，”克拉维娅看看机械座钟上显示的时间点，“午后我还和艾琳娜约了考试。不要再闹了，是时候出发了。”
到底是谁在胡闹？！
帕利希提和菲埃特短暂地站到同一战线。
“好——好——”本源之书拖长音调，“现在就走——”
它在瞬间变成半张餐桌那么大：“快坐上来各位，我们亲爱的克拉维娅要赶时间呢。”
周围的景象在他们坐稳后快速抽象成斑斓的色块，精灵飘逸的金发在强劲的风中调皮地贴到克拉维娅脸上。女巫丢给他一个“是你先开始的啊”的眼神，随后心安理得地给对方编起了辫子。
当然，她没忘记体会这种“感觉”。说来很神奇，尽管克拉维娅觉醒的主要天赋点是在梦境领域，可只要某种法术被她记忆住身临其中的“感觉”，她就能照猫画虎地复刻出类似的能力。比如此刻，她隐约捕捉到有关空间法术的、更深层次的规律。
外界的光线明明暗暗，女巫看着精灵脸上不停交错变幻的光影，对法术的体悟夹杂着回忆汹涌而至。
如同再一次登上有些破旧的绿皮火车，她的膝盖上平摊着厚重的字典。呜呜前行的列车喷着烟柱穿过隧道，有时暖黄色的灯光会把身边的一切都镀上流浪与怀旧的色泽，有时昏暗的隧道里只有出口的日光与她遥遥相望。
“帕帕，”克拉维娅附到精灵耳边，“你对造火车有兴趣吗？”
那是什么？帕利希提有些迷惑。
不等听到解释，菲埃特忽然睁开blingbling的大眼睛：“哎，拜托不要在那里说悄悄话好不好？我们就要经过最危险也最迷人的路段，稍微严肃下给它个面子。”
女巫毫无防备，被浅浅地吓了一跳。
精灵短暂地沉默几息，将克拉维娅笼在怀抱里。
女巫丢给菲埃特一个赞许的眼神。
本源之书……本源之书骄傲地挺起胸膛，表示一个成熟的cp粉不但会自己找糖磕还会主动cue正主发糖呢！
不过菲埃特说的没错，这段路的确值得人……值得人……面对眼前的景致，克拉维娅一时间词穷地找不出个形容词。
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穿梭在浅海的海底，本源之书周围包裹着透明又富有弹性的保护罩，偶尔会有游鱼撞到上面被弹出去，再调皮一点的则会跟上来，在保护层外侧反复弹跳着玩耍取乐。
体型笨重的的翻车鱼在他们上方的水面侧卧着翻出肚皮，它巨大的头部在日光和清澈温暖的水波中倒映出奇妙的影子。
大大小小的石斑鱼穿梭在石礁之间，几只倒霉的章鱼还没来得及更换好伪装的颜色便已经一命呜呼化为它们的美餐。
一条赶得上半人高的大石斑翻动着眼睛盯着克拉维娅一行，似乎在疑惑这是什么品种的新生物。在女巫和精灵探讨“今晚吃什么”的窃窃私语中，尽管半句也听不懂，但它最终还是在求生欲的本能指引下谨慎地选择避让。
不同于捞出水面后僵硬冰冷的骨骼形态，五光十色的珊瑚在海洋的怀抱中柔软又富有生机。菲埃特指引他们望向远处大片的珊瑚林，它动用数个比喻吟唱描摹这些美丽的动物，形容它们绒花般的可爱与珍稀。
但这些动人的场景很快被漆黑与寂静取代，本源之书潜入一条宽大的裂隙之中并迅速下落，布满碎石的通路中只余一线泛蓝的光亮在头顶幽幽注视着他们。
“我们就要到啦，”菲埃特的声音在全然的黑暗与寂寥中无端显露出一些毛骨悚然的特质，“宝藏之门即将开启——”
仿佛是在应和它的话语，缝隙深处骤然响起动物呜咽的悲鸣。像是被困住的鲸鱼发出濒死的鸣叫声，夹杂着远古气息的呼喊让人好奇又恐惧。
帕利希提握住克拉维娅，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就像南方湿冷冬季里在壁炉中跳动的松枝焰火。女巫其实并不害怕，她曾经在一本海洋探险手札中阅读到对类似现象的记录和解释。
在多种猜测之后，最终的答案被人鱼揭晓：这种声音并非来自某种人类尚且不得而知的深海生物，事实上它仅仅是海水撞击岩石崖壁而发出的响声。
但这并不妨碍克拉维娅借机装装可怜骗精灵心疼。
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并靠在他的胸膛上。
帕利希提果然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她设好的套里，于是女巫安静下来，在幽暗的旅途中闭眼感受额头上爱人温柔的亲吻。
时光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那些宏大的叙事崩坍成细碎的沙砾，浩瀚的世界从永恒的孤独中抽身而出。
……
大约三五分钟之后，菲埃特终于停下。
周围的光线稍稍明亮起来，数座海底山脉亘横在他们眼前。
“克拉维娅，”本源之书对她说道，“把你的魔力融入到防护罩中。这很简单——正如一滴水藏身于广阔的海洋。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女巫伸出手臂，她的指尖旋即凝聚出一颗深紫色的魔力露珠。
这抹颜色在触碰到防护罩的刹那晕染开来，它扩散着变幻出惊艳的效果。魔力不规则的运动轨迹在融合中勾勒出变幻莫测的形状。奇妙的韵律感再次与她的心跳同频——就像她在觉醒那晚的梦境中感受到的一样。
古老的齿轮缓缓咬合，沉闷的声响在防护罩被彻底染成紫罗兰色之后出现。
被强悍的魔力阻隔着，海水并不能倒灌入这庞大的宝库，而满溢的金币与珠宝也不能倾洒出分毫。他们再度穿越两道魔法防护阵，菲埃特缩小成平常的尺寸，二人站定在遍地的珍宝之上。
“这里是……呃，”菲埃特猛地卡住，一时间找不到精准的词语来介绍情况，“这里原本是整个族群共有的宝库，在存亡之战后当年的族长主持并修建了它。但千年以后……千年以后……”
克拉维娅接过话柄：“千年以后它成为了历任族长的私库？”
本源之书艰难承认：“是。抱歉……我没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它感到自己的良心在认识克拉维娅之后不断地挣扎着复生，明明这是当初视若无睹的常事，如今回想起来它只觉分外痛苦。
女巫在巨大的宝库内释放出魔力进行探测，她意外地发现他们所处的整条海底山脉都被挖空成一个储藏财宝的洞穴，经过特殊法术处理的山体坚固异常。
此外，整条洞穴里积攒着平均厚度为三十迪尺的宝物。不过，他们所看到的各色珠宝首饰虽多但只分布在浅层，宝库中九成的构成物都是纯度极高的金币或金条。
一迪尺大约可以换算成三点五英尺，抹去零头那就相当于一米。
所以他们正踩在十米厚的金土上？！
菲埃特浑然不觉克拉维娅内心的震动，补充道：“魔晶库在另外几个山脉分支，你要顺便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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