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揽工程

由于街边摊位已满足不了经营者的需求，为了便于管理，市政府划出地块，决定建立集中的轻工市场，平整土地，铺设水泥板，架设钢架，顶上盖玻璃瓦棚顶，200个摊位，预算投入50万元，欢迎个人投资。

        公告出了不几天，浙江小伙的父亲从浙江赶来，对建国一家千恩万谢，说本来是想让儿子出来闯闯世界，没想到差一点闯了祸。他这次来呢一是当面感谢你们全家，二来呢也想看看投资的事。

        建国带着他在相关部门之间跑来跑去，总算没白跑，浙江人带资承包了这个项目，委托建国具体管理。

        一揽上这活，建国就想到了厂子，确切地说是钢结构这一部分的活，他想到了车间。他不好意思到厂里，出来后没去过，腿都生了。他找到宋军，宋军高兴地像天上掉下块馅饼，屁颠屁颠地找到了任书记。

        当时社会主义的企业能不能干“资本主义”的活，还是个原则问题，任书记半天不做声，猛吸一口烟，眼睛瞄着天花板，好一阵说：“我看可以，不过得先跟厂子打个招呼，你叫建国来一趟。”

        林书记听了任书记一番兴致勃勃的描述，末了来了一句：“你们自己定吧，就当没跟我说过。”

        任书记明白这是耍滑头：要我风险自担。他表现了大将风范：“干，书记你放心，我们会把账算得清清楚楚，决不会把社会主义的水流到资本主义的田里去。”

        建国来到厂子是在一个晚上，一进厂门，他第一眼望见的是保卫科门前自己被塞进警车的那块耻辱地，他赶紧移开目光就直逼万晓阳的二排五号，灯是黑的，她可能上班去了，他倒有一种轻松感。

        到了书记家，建国说：“钢架这部分由车间做，车间外废料堆许多材料都能用上。土建这部分挠的亲戚想干。”

        “填个坑，抹个地，我们车间多少老师傅都是农村来的，砌个墙，上个房哪个不是好手。”任书记挣钱的欲望被激发起来，迅速地膨胀着。

        “那就全由车间做吧，我也做一回六亲不认。”

        运输，这回任书记不再找厂里，而是直接找到供销科钱科长，他痛快答应并打趣地说：“这一不留神还让我们跟着喝回汤，只是这汤别太稀了。”

        “痛快，一点就明，没对不住这姓。放心，兄弟，给你捞稠的。”为了不影响生产和将来给人留下话柄，施工多放在星期天和业余时间。

        市场就建在万晓阳那晚经过的一片乱葬坟上，市政府想以正压邪，用人气压鬼魂，所以这块肥肉才落入浙江人之口，有人开玩笑的说：“本地的鬼不认得外乡人，所以他才敢接。”

        小伙的父亲知道后为难地对建国说：“要不就算了吧。”

        “我不怕，我在监狱里见过的事连鬼都做不出，闯过鬼门关的人我怕啥。”

        “你不怕我怕，到时找上门咋办。”浙江人故意说，想试试他的诚意。

        “你只出钱，连面都不照，那鬼到哪儿去找你，莫非鬼还会顺藤摸瓜？踏踏实实把心放肚子里吧。”

        建国很慎重地将这个情况告诉了任书记，说：“你得找些身强力壮，胆大的。”

        “球，我当兵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这些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说完又拉长腔调说：“要不那天这鬼也现现身，让我也开开眼。”话虽如此，为少惹麻烦，任书记还是采取了自愿报名的原则。没几个人退缩，看来有钱还真能使鬼推磨。

        任书记进而又考虑到工伤怎么算，“自个倒霉呗！”看来人们还是不愿因为这1的概率而放弃那99生财的机会。

        建设施工大幕已经拉开，业余时间施工，多数是在白天，有时也加个夜班，主要是图供销科的车辆方便。

        刨几个坑，埋几根木杆子，挑几个大灯泡，和着天上的星星，也将这片荒地照得影影绰绰。

        入夜时分，“嘡嘡嘡”的敲击声均匀有力，连续不绝，运碴土的汽车来回穿梭，荡起滚滚烟尘，如水的月色与汽车灯光对峙，提着灯盏的流萤在空中飞舞，跟荒野与陌生人游戏，蟋蟀抱起五弦琴弹出优美的低吟，与感受到这巨变的狗吠声满溢着初夏的夜晚，慢慢融入即将进入的凌晨。

        人们扬臂于其中，使劲挥霍着胆量，耗费着气力。枯萎的草儿、零星的白骨心事飘浮，它们并不理睬什么，任凭铁器在身上打磨勤劳的磨痕，有时它们也发发脾气，刷刷存在感。

        “快看，快看，”有人喊，一边把身子往别人身后躲。只见一团亮光从碴土堆上方升起，是圆球形的，散着金色的光，光很柔和，不刺眼。没有任何声音，看样子就像一个大气球，有近一尺大，人们吓得赶紧往一块凑，有的往路边跑，那光团也跟着往这边一起飘动，向师傅跑得最快，那火球就跟着他，有人喊：“老向，你停下，”

        老向一收脚，那火球居然悬在空中停住。

        “啊！”人声哗然，然后就像听到撤退命令似的撒腿往外跑。

        等站定，回头一看，啥也没有，像做了个梦。

        有人问向师傅：“真有鬼火跟着你？莫不是我眼花了？”

        “我也巴不得是你眼花了。早知道就让那鬼去跟你了，反正你也看不见。”向师傅自感晦气哆哆嗦嗦地说。

        带队的徐师傅在农村听过鬼火，可还真没见过，看着大家都快吓瘫了，只好收工。

        一听说收工，卡车司机将车上装了一半的碴土，叫人就地铲下车，人们争先恐后爬上车，只有建国留在原地，徐师傅叫：“建国：你还不上？我让司机拐个弯把你送回去。”

        “不用，我有自行车。”

        望着汽车远去，建国立马感到阴森森的。他也想撒腿就跑，可又犯了难：这木杆子、大灯泡，还有这上千米的电线，可是从附近一个驻军部队的施工队借的，建国白天找了哥们帮忙才运过来，一起给安装起来的。

        这要是走了，这些东西给人偷了怎么办？我在这儿守着可看看手表才一点多，人家再放个火球还不吓我个灵魂出窍，可现在把杆子挖出来要是施工队没人，那不正好给贼预备了一盘好菜，他纠结着。最后他决定先到施工队看看，于是他骑上车到施工队，大门紧锁，传达室传出看门人均匀的鼾声，他放心了，开始规划他的收尾工程：先让看门人把传达室里的电源插头拔掉，然后再用手电筒照着。但一想自己还要折腾很久，耽误人家瞌睡。于是他又回去，准备带电作业，他来到最远的一根杆子跟前，小心翼翼地摘下灯泡，依次进行，直到灯泡们都躺在地上，又把一根根杆子挖出来，轻轻地平放到地上，他始终低头，心想管你有没有鬼火，我不看不就完了。

        怎么把杆子运回去，空手一次可扛两根，但那样，等我再回来时自行车也许就会不翼而飞，于是他用左肩膀扛着杆子，右手推着车气喘吁吁慢慢地走，终于送到施工队门前。

        当他运到第三根的时候，看门的大爷已经起来正在把杆子往里面收，说：“小伙子，咋不用了？”

        “有鬼火，好大的一个火球，把人吓跑了。”

        “姆事，我见多了，我年轻时是工兵，现在年纪大了来看门。”他打量一下建国说：

        “你咋不叫醒我，带着电挖杆子多危险。”

        “黑井半夜的怕打扰你。”

        “多好的小伙，你把车推进来，”然后他拔掉传达室里的电源插头，拿上大号的手电筒，锁上大门说：“走，我和你一块去，你一个人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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