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赘妻1
已经入秋了，天气仍十分闷热，玉京城内外的人挥汗如雨，盼望下一场大雨降降温。
京郊一处旧宅里的贺秋声都如坠冰窖，他二股颤颤地跪在地上，身边是同样大气不敢出的贺家老仆。
细密的冷汗自额角一层层冒出，安静的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叭哒”，的一声轻微响声令他颤了一下！
他伏了下去，干涩的喉咙发岀沙哑的声音：小民自知万死难赎以前的罪过，但小民的女儿与此事不相干，求狄都辖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饶兰儿一命。
他对面上首的青年面无表情，听到往日情份几个字，身上杀意如实质般溢岀，然而说的话却十分轻柔：贺世伯说的什么话，狄贺二家是儿女亲家，提什么罪过，饶命，贺世伯莫非是要悔婚？
贺秋声身子颤了一下，狄贺二家数年前确实有过婚约，但后来狄家破败，妻主早已把婚退了，给兰儿订了周家的儿子，狄容也嫁到了莫家做填房，怎地今日他又重提旧事？
也不知是不是贺家的报应，前二年兰儿要要周小公子时摔伤了脑子，一直昏迷不醒，周家怕儿子嫁过来守活寡，逼着贺家退了婚，从那后贺家便败落，由内城迁到了城郊。
妻主受不了打击，一病去了，如今家业荡尽，仆僮散去，女儿昏迷不醒，只有一个老仆，家斗全靠他一人支撑。
这时听了上首青年狄容的话，几乎以为自已幻听了，心下生出巨大的惊恐，抬头哀求地看向上首的青年，目光触及到那双冰冷，杀意凛冽的眼睛，整个人抖得几乎散架，这那里像是人的眼睛，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能熬死莫家那个打死了三个夫郎的老女人，并借势爬到这个位置的人，看一眼都心胆俱裂！
狄，狄都辖容禀，贺秋声伏在地上颤声说：我儿，我儿前二年摔伤了脑子，一直昏迷不醒，实在，实在是不堪匹配，有负狄都辖盛情！
哼，上首青年仿佛笑了一声：怎么会呢！十分匹配啊，世伯忘了吗？拜贺氏所赐，我这个老寡夫配病殃子，可是天生一对。
贺秋声的额头垂到了地上：贺，贺氏一介白丁，实在是，实在是…
让贺兰入赘狄府不就行了吗？把聘礼拿进来。
立即有二个黑靴皂服的人抱着几个锦盒，一对大雁进来，其中一个端着一个黑漆托盆，上面放着印泥，婚契。
请贺老丈在婚书上画押，那人说是说请，却一把抓住贺秋声的拇指在印泥上一按，又在婚契上压上手印。
跪着的贺秋声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脸色死白，双眼无神，想要爬过去抓住狄的衣角求一求他。
却被他身前的小校一脚踹开，狄容又温声说：岳丈好好准备，三日后狄府的花轿会过来抬人，城里城外都有都辖司的人，岳丈若要帮忙，只管言语一声！
直到看不到人影，贺秋声仍瘫在地上，泪水如雨滴下，满心都是绝望，这世道便是那最低贱的犯妇也没有做赘妻的，何况狄容还是这么个名声极臭的寡夫！
赘妻说是妻，还不如说是奴才，狄容如此折辱报复贺家也就罢了，兰儿日后落在了他手里，还不知要遭什么罪？
郎君，郎君，郎君万不可如此，小姐以后还要倚仗郎君，老仆见他一脸白里透出灰败，唬了一跳，将他扶了起来！
又烧了一碗姜汤灌了下去，贺秋声这才回过了神，掩面大哭了起来：妻主啊妻主，当年你一时糊涂，可害苦了兰儿，你倒是一了百了，可这报应到了我们的女儿身上！
她成了这样还不够还当年那一报吗？如今还要做这样一个男子的赘妻，老天爷！你打个雷劈死我算了，放过我的兰儿！
郎君，郎君莫要如此，小姐虽入赘到狄家，那狄爷也不会害死小姐，他来提亲，不一定是全是为了报复，必是狄府需要一位妻主！
当真不会害我兰儿性命？贺秋声心下稍定，想起狄容今年二十有六，一日担着莫氏未亡人的名头，便要受莫氏一族所制肘，兰儿这样昏迷不醒，任他摆布的妻子，说不定正好是人他需要的拦箭牌。
贺秋声想到这二年也有家境殷实的寡夫，大龄男子不嫌女儿昏迷，愿意嫁过来服伺，他嫌条件不好拒了，只希望女人醒来，寻个条件好些的男子娶回家过日子，不想有了今日之祸，一时悲从心来，又哭了起来。
他哭了妻主，又到女儿房里哭了一夜，次日不得不强忍伤心，红肿着一双桃子似的眼睛，操办婚礼事宜。
三日之期很是仓促，勿勿忙忙请人置办了几台嫁妆，将家里打扫干净，挂上红花，力图几分办得喜庆。
不想这日来接亲的，就一乘小轿，并二个媒公，不但狄容没有来接亲，连个喜乐也没有。
便是那家纳个小郎也没有如此寒碜的，贺秋声忍下屈辱伤心，含泪将装扮好的女儿抱进花轿，用带子将她绑着靠在轿子内，又放了二个软枕，生恐磕着了她。
不提贺秋声送走了花轿，在房内悲哭不已，狄府这边到底没让轿子从侧门进，而是开了大门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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