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着急
火车上人很多，温听雨背着自己的书包紧紧拉着温峥嵘的手。
温灵表姐在出口站等他们，手上举着一个牌子——【欢迎！欢迎！】
“听雨！”温灵大声喊道，牌子一摇一晃。
“温灵表姐！”温听雨挽着温峥嵘的胳膊，听到温灵的声音后激动的挥手。
温灵不像前几年那样消瘦，反而更多了几分温婉动人，温家的女儿长相都是偏清丽一挂的，温灵的眼睛尤其好看，双眼皮十分明显，从前在她家临时任职的时候常常是不施粉黛的，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更显气质。
“灵灵，让姨父一家坐车走吧，这天气也怪冷的。”
温听雨看向站在表姐身边身姿挺拔的男人，总感觉温灵好像不太待见她。温听雨很少看见温灵脸上出现这种鄙夷的神情。
“这位是？”温峥嵘问道。
“司机。”温灵淡淡答道。男人似乎想要反驳，温灵一个眼神看过去只堪堪张了张嘴，随后点了点头。
走到出站口，男人打开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温峥嵘虽不爱车，却也知道一定很名贵。将行李放在后备箱，男人礼貌的打开车门，温峥嵘说了句谢谢，俯身坐了进去。
温灵不愿坐在副驾驶，推来推去还是温峥嵘又换了个位置，温灵和温听雨坐在了后座。
“听音乐吗？”男人问道。
“好好开车。”温灵语气十分冷淡，温听雨却看到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累吗？”温灵捏了捏她的脸。温听雨摇了摇头。
“快上初中了吧？”
“还要半年呢。”温听雨叹口气。
“你这小孩儿，现在嫌时间过的慢，长大之后，一年也像一天一样，很快就过去了。”温灵摸着她的头发。
“表姐，你现在还是当音乐老师吗？”
“开了家琴行，算半个老师。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琴练的怎么样了？”
“你可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呢，一放学就练琴，吃饭都没这么勤快！”温峥嵘夸赞道。
街上来往行人匆匆，温听雨靠在温灵身上，表姐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一路奔波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她从前很羡慕能够平凡一生的人，无数个世界中来回穿梭，麻木的说着固定的台词，做着固定的动作，最后按着规划好的方式凄惨的死去。
她好怕，有时候还会梦到濒死的情景，让她分不清虚实，本以为死过几次之后就会释然，可她却变得更加害怕疼痛。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她有很爱她的家人，有无话不谈的好友，能够平凡的长大就好，她再没有多的诉求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陆铭修也可以好好的长大。
温听雨知道他的辛苦，可更清楚地一点是，她只能尽量靠近他，力所能及的给予一些温暖，就像在那个世界里看到的，他对她，脱离剧情设定的深情。
温听雨承认，一开始接近陆铭修，更多的是因为当时的感动。可时间仿佛潺潺流水，她从有意变成无意，甚至成为一种习惯。
她习惯对陆铭修更好一些。
好在陆铭修没有将门紧紧关闭，虽然可能只是为她敞开了那么一小点。
车缓缓行驶到有些年头的小区内，温灵兴奋的和她描述这里什么东西最好吃，温听雨听的津津有味。
“到了，姨父，我们下车吧。”温灵笑着说。
温峥嵘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
温灵牵着温听雨的手，男人将车门打开，贴心的拿手轻轻挡在温灵的头上。温灵低着头，不愿和男人多交流。
“温灵我有话和你说。”
见温峥嵘已经在楼底等着，温灵甩开男人的手，温听雨听到重重的一声，男人的手背撞到还未关闭的车门后红肿了一一片。
温灵下意识地伸出手，又决绝般的拉着温听雨离开。
这里的楼虽然旧了些，但打扫的十分干净，周围的环境也很好。
温灵敲了敲门，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将门打开，头发花白，穿着红色的棉马甲，一看到温听雨，眼泪就流了下来。
“哎呀您这”温灵最见不得这种场面，眼眶也红了，忙对温听雨说：“好听雨，快叫姥姥！”
“姥姥好！”温听雨乖巧的叫道。
温听雨太久没回老家，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姥姥几面，不过后来，妈妈去世之后就再没见过。
“哎！哎！”老人连应两声。
温峥嵘被无视之后有些尴尬，弱弱叫了声：“妈。”不过，显然老太太不愿搭理他。
中午姨姨一家过来，老太太拉着温听雨的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温听雨不嫌烦，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几乎每天陪在老太太身边。
“看，这是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好看吧。”老太太一页页翻着相册。
温听雨的妈妈叫于倩，相片中的她笑得灿烂，穿着一身黄色的连衣裙，简单干净，坐在□□广场外的台阶上，双手搭在腿上。
那双手，纤细白嫩，温家的女儿天生带有一种善良亲和的气质。
“那我的钢琴天赋一定是遗传妈妈的咯！”温听雨靠在姥姥身上撒娇道。
“是啊！”老太太陷入回忆中，难免有些惆怅。
“那妈妈肯定像姥姥，所以我其实，是像姥姥！”
“哈哈哈，你这孩子！”老太太拿食指点了点温听雨的鼻子。
这几天时间过的很快，温灵有时候会带着她四处闲逛，将自己小了的衣服整理出来装到袋子里。
“这些衣服你初中高中穿应该会适合的，不过”温灵上下扫视着温听雨。
“我的好表妹啊，姐姐走之后你这个子可是没怎么长。”
“其实也长了一丢丢的。”温听雨弱弱的说，她不怕长辈问她考没考好，只害怕和别的小孩儿比个子。
“对了，你可别嫌弃这些衣服，有不好的直接扔了就行，我放着也不能穿。”
“不嫌弃，姐姐的衣服有股好闻的味道。”温听雨保证自己说的是实话。
小年，天空很合时宜的飘起了雪花。
温峥嵘一早上起就忙着操持团圆饭，姨姨、姨父边聊天边打下手，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是这几天，老太太似乎没有和温峥嵘正面说过一句话。
温灵手机想了好几次都没去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打开电话骂了一句：“江池，你是不是有毛病！”
窗外的雪下的越来越大，快8点的时候，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团圆菜。姨姨有意缓和关系，和姨父一唱一和。
“我这妹夫做的菜可真是色香味俱全，你瞧瞧，要我啊，忙活一年也做不出来！”
“吃的就是这碗饭有什么好夸的！”老太太不冷不热的说着，场面一度冷了下来。温听雨知道老太太心中有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她只默默吃着饭。
温峥嵘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眼睛有些红。他知道，是自己没用，他愧疚。
大人们谈论着工作和孩子，温灵将温听雨拉走，拿起钥匙说：“我和听雨先回家了，你们慢慢吃！”
温峥嵘心中苦涩，酒杯不离嘴，这些年他怕失态尽量不喝，老太太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
“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
温峥嵘脑子里一直是清醒的，看着碗里的鱼肉，听着老太太熟悉的唠叨，他像个犯错的孩子般掩面痛哭，这些年积攒的压抑和思念一并迸发出来。
“妈！妈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于倩！我对不起听雨！是我害了她们！”
在场的所有人都湿了眼眶，谁不知道当年温峥嵘为了于倩甚至抛下两岁的女儿要去自杀，命运不由人啊。老太太颤悠悠的走到温峥嵘身前，摸了摸温峥嵘的头，梗咽着说：“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听雨长得这么好又乖巧，你受苦了。”
其实老太太在心里从没有怪罪过温峥嵘，失去女儿后，她一度固执的不愿看到和她有关联的一切，固执的将他们推远，可想想，又有谁不伤心呢？
她做错了。
温听雨这两天都在温灵家里睡，为了工作方便，温灵租了一个只有50平的小房子，虽然小，但布置的很温馨。
温灵很喜欢听周杰伦的歌，因此买了很多唱片整齐的摆放在书柜里。
正看着春晚，敲门声响起，温灵表情一变，眼睛仍旧盯着电视节目。
今晚家家户户都阖家团圆，敲门声一直响着，有邻居出来骂道：
“大过年的敲什么门啊？是不是有病！”
“你，哎你要干什么？信不信我报警？”
温灵只好将门打开安抚邻居：“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他就是脑子有点问题，您千万别在意。”
“要不是过年，我一定让他蹲局子！”邻居带着怒气将门重重关上。
“温灵，你肯见我了。”
温听雨清清楚楚的听到门口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去哪里呆着，只好僵硬的看着正播放的小品节目。
温灵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轻柔的对温听雨说：“姐姐出去一下，你要是困了就先睡觉，我拿着钥匙，家里有座机，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听雨点点头。
她靠在沙发上，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夜晚，客厅里气温骤降，温听雨打了个喷嚏被冻醒，春晚还没有结束，可是已经过了零点。她心里一惊，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小跑到卧室，跟着记忆中的号码一个个摁着数字拨打了过去。
陆铭修他或许已经睡了。
她有些懊悔，拍了拍自己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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