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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昨天的兵书到底是没看成。

        原因无他,自己不过是一时看上了头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江孤,让江临的状告的忍到半夜不睡觉就为了抓她个现行,在江孤出现在她身边那一刻,江缔吓的差点把灯打翻了。

        当然,兵书自然不能再放在她房中“祸害”她了。

        不仅如此,还被江孤加练了两个时辰。

        造孽。

        江缔想,江予至这小子完蛋了。

        “小姐?”

        一声叫喊把江缔从怎么跟江临友好切磋的思绪中拉回,撷兰苑的小童站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明显是脉婉惜交代来这里迎她点。

        “无碍,走吧。”

        那小童才只到她膝盖上下的位置,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引路,看着好不快活。

        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到脉婉惜房中,而是在戏楼处,江缔抬眼,台上站着两三个穿着戏服的伶任人,一个年轻女子一个老妪还有边上的中年男子,在台上练着戏,江缔敢肯定脉婉惜就在这三个人之中,但三人脸上的妆容和服饰盖过了原有的面容,江缔一时间没法分辩。

        于是只能随便猜猜,那个年轻女子是脉婉惜。

        结果江缔果然猜错了,并且感受到了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台上那个甚至有些驼背的老妪唱完最后一句唱词,缓和了一下嗓子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江缔,“小姐。”

        脉婉惜明丽的声音和这外皮实在不符合,江缔一时间应声过后竟然不知是先看脸想声音还是听着脉婉惜的声音在脑海中补充她那张姣好的容颜。

        “小姐稍等,妾身先将这一身行当换下来。”

        这下江缔不用纠结了。

        脉婉惜很快就出来了,只是江缔还在先前她的扮相里没反应过来。

        “这老妪是你,”江缔看着眼前恢复如初的脉婉惜,有些难以置信的指着刚下台的那个年轻女子道:“那这是谁?”

        脉婉惜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好像在发亮,带了几分不怀好意道:“小姐猜猜看?”

        “……”

        江缔当然猜不出来。

        且不说那么大一个撷兰苑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就是脉婉惜的老妪也让她不信这女子就真是女儿身,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那是个男人。

        “是阿灼。”

        脉婉惜差点被江缔脸上颇为复杂的神色逗笑,最终还是忍住招呼阿灼。

        江缔这才打量着他,发现他戏服下面穿了增高的鞋,弥补了他身高上的不足,瘦小的身量妆造一做戏服一盖,那男儿身就被天衣无缝的藏起来了,难怪自己看不出来……

        江缔微启唇,但到底没说什么话来,她的声音气力足而柔意不显,又见阿灼顶着张娇娇女子面开口却是爽朗的少年,思来想去还是不自欺其辱了……

        倒也难怪常言道:知人面不知人心了。

        “不愧是行行出状元,”江缔轻轻鼓了几下掌,算是为这不见人的练习喝彩,她环视周围见人都散开了,这才微敛神色道:“脉苑主请我来,是有什么事?”

        脉婉惜没有马上说话,只是扯了扯她点衣袖,踮起脚尖靠近江缔,江缔几乎是一瞬间也弯下了腰,热息喷洒在自己耳边,还带着脉婉惜的声音:“昨日有人来撷兰苑听戏,许是来这里消愁的,不多时便喝的酩酊大醉,妾身差使人去料理他时这才知道这位是驿站的人,”脉婉惜顿了顿,“平阳关驿道中断,驿站也好受不到哪去,兵部和工部日日有人来,他们驿丞又是个九品不入流的官员,实在是连着他们这些下人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急了也没用,”江缔直起身子,耳边还带着几丝红晕“驿道中间最主要的一段被山石埋了个彻彻底底,几乎跟山融为一体,要在短时间内清除那么大一块障碍还要提防着山体第二次滑坡,干急有用在朝上就不会吵的那么厉害了。”

        驿站的那几个人又能抵什么用,驿丞才不过区区九品,工兵二部尚书不必说,二品大员是多少人眼中高攀不起的存在,上头催,催了工部也不好过,下头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还有,小姐请跟妾身过来,”脉婉惜对这一类山崖什么的都逃不开小时候的阴影,才是这几年才不至于走一步都困难。

        “昨天他喝的可多了,妾身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把俸禄都拿来买酒了,”脉婉惜一边说一边带着江缔一头扎进还未开花的合欢花树下。

        江缔嘴上不说,但心里暗自道就他们驿站那点俸禄,就算是撷兰苑酒水不贵,也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喝到烂醉的程度。

        “这喝的也太过了。”

        江缔下一秒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哪是攒下来的钱,这还一辈子的身家都搭在里面了。

        合欢树下被脉婉惜细心的栽种了些易养活生命力顽强的花花草草,原本等待着春来高高低低的长了一片,昨日却遭遇了一场“飞来横祸”直接压弯了一大片。

        “可不是,妾身叫三个人才弄走他,”脉婉惜蹲下身子,在这一片上找着什么东西,不过一会,脉婉惜就用手捻着几根草转头看向江缔“小姐请看。”

        江缔蹲在她身边不遮阳光的地方,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但再仔细看就能发现端倪——是一点粉料。

        “这东西,怎么会在他身上,”江缔手上沾了些,先观察完没有毒后才放到鼻边闻味,一股芳香闯入她脑中。

        脉婉惜摇摇头,她昨日就看过这个东西,“如果妾身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苏合香”。

        脉婉惜把一根粘上香的草拔起来,拨弄几下“是从天竺来的,每年岁贡就会有着东西,宫里的娘娘和大家小姐莫约会有用的。”

        “这东西虽然算不上金贵,但也不是一般人家甚至六品之下的官员想要弄到都不容易,”江缔对着自己的手吹了口气“这又不是在京都就能买到的东西,天竺岁贡来的,他不过一个驿站的人,这么一点东西能抵他一年俸禄。”

        江缔没有继续说,但两个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这东西,出自谁手,从何而来?

        江缔一边想一边觉得果然如此,朝中的那些人便是看不得她做什么事,成为同僚已是莫大的让步,怎么能再让她“多管闲事”。

        有些事情不是脉婉惜不是撷兰苑受众广,恐怕等她知道事的时候人家都准备料理后事了。

        前路相同,有独木桥可以走,挤什么阳关道。

        驿站这样的地方一般的官员都不回去那里,毕竟环境没有京都好还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江缔想要把京官赠送这一点给划去,哪个官员会给九品小官送岁贡的东西,但转念一想万事皆有可能不可贸然行事,还是准备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驿站离得平阳关大概不远,混进来什么人也说不定,小姐不如去见见平阳关驿站驿丞,”脉婉惜说着飞速的在江缔身上扫了一眼,她还是少见江缔穿宽袖的衣服,往日见她都是窄袖束腰,不过脉婉惜甩了几下自己的袖子,甚至能扇起一阵风来,这样大的袖子,不知江缔会不会穿了。

        脉婉惜没见过江缔骑马,但不管是怎么样的英姿飒爽,想想路程恐怕是她考虑不周了。

        “平阳关离京都有几百里远,不等到休沐日,三日时间可不够走的,”见自然要见,快马加鞭或许半日就到了,但又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她可不想跟兵工部的人惹什么麻烦。

        不如寻个什么正当的理由,比如叫她爹推波助澜一把。

        “也是,是妾身思量少了,”脉婉惜福身,三日时间赶急绝对够,但是不跑死几匹马时间又来不及,还不如找个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去还减少花销。

        “对了脉苑主,昨天那人可说了驿站驿丞叫什么名字?”江缔道,或许还能回去问她爹。

        “郑千堂。”

        脉婉惜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

        大概是真的憋惯了,昨日那人三口不离一个“郑千堂”,一会儿说他懦弱无能一会说他碌碌无为,说了半天自己倒是把自己嘟囔的睡过去了。

        “多谢。”

        江缔借脉婉惜的帕子把自己手上的苏合香擦干净,正准备还回去的时候却见脉婉惜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眼里仿佛有话要同她说。

        “脉苑主?”

        “小姐可否答应妾身一个请求?“

        江缔愣了一会正色道:“脉苑主说说看。

        脉婉惜也不藏着掖着,找个伴而已,算不得什么亲密之人,当即道:“过不了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彼时京都必然有灯会,也算是为将士们送行”脉婉惜的手缩在袖子里,打量着江缔的神色“阿灼还要忙着练戏,撷兰苑的孩童又走不开,妾身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知小姐可有时间能赏脸陪妾身去灯会?”

        “灯会……”江缔想起将士出城就是在那一日,灯会便在这之后连着三日,除了上元节那日可能有事以外,其他时间倒也是清闲。

        而且看样子脉婉惜也没什么别的意图,答应了也无可厚非,于是江缔舒缓了神色道:“可以。”

        脉婉惜的笑颜一瞬间绽放在脸上,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有了几分雀跃的灵动感:“多谢小姐了。”

        江缔也笑出声来,她整日要料理这么大一个撷兰苑估计也不算容易,应付那些虎视眈眈盯着撷兰苑的商铺随时随刻等着撷兰苑倒台上位,脉婉惜这种“有伤风化”的女子也就不用天天在他们面前了。

        上元灯会,江缔想自己已经从脉婉惜眼里看到几分灯火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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