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尴尬的小银

芥川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指，似乎还在感受那点将要消逝的温度，而就在此刻，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响了。中岛敦出来了。

        芥川下意识回头看去——他其实并没报太大希望，毕竟中岛敦说到底还是个男孩子，就算骨架还没怎么张开，但是恐怕穿上裙子也说不上好看。

        但让他意外的是，中岛敦的造型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可笑。芥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中岛敦，眼前的人虎由于只是换了一条裙子，并没有在其他方面多做改变，所以很显然还能看出是一个男孩子，但是芥川之前所想象的那种男生穿上裙子的别扭和违和感却并没有在中岛敦身上所显现，如果硬要说的话，反而有一种性别错乱的美感。

        芥川盯着中岛敦，微微出了神。

        或许是因为中岛敦特殊的气质吧。那种纯洁又混沌的，脆弱又坚韧的气质，所带来的矛盾感，与他现在身上着装与性别的矛盾别无二致，以至于原本该有的可笑的冲突感完全被融合在了里面，不再突兀。

        或许是他出神的时间长了点，中岛敦有点不耐烦了——他并没有注意到芥川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了，只看出他眼神飘忽，以为他是和之前一样又走了神，虽然心里感觉颇为不爽，但是心里倒也为对方没有对着自己大肆嘲笑一番而松了口气。

        连芥川都没有说什么的话，那么应该不至于丑的要死吧？至少应该还处于一种能看的状态？中岛敦有些不确定想到。

        屋里没有镜子，他也只能大致的感觉衣服还算合身，再多的就完全不知道了。

        不过他现在也的确是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要按他自己想象的，那肯定是怪得不行，但是想像终究是不算数的——毕竟在中岛敦的幻想里，他一直都是个身高体壮的壮汉来着——显然这不符合事实。

        中岛敦打算去卫生间照照镜子。

        其实按理来说，很多人家的门口都会放一面穿衣镜，在出门之前方便照一照，看看自己的装扮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但是显然芥川不可能会有这种习惯——中岛敦其实一直怀疑芥川从未脱下过他那身衣服，所以唯一一面镜子就只是原装的安在卫生间的。

        中岛敦刚抬脚打算走过去，就被芥川拽住了：“人虎，你等一下。”中岛敦有点茫然的看着芥川。他不知道对方要干嘛。

        难道是被他恶俗的装扮给吓到了，以致于现在才回过神来，准备对他大肆嘲讽一番？中岛敦有些警惕的盯着芥川抓住他胳膊的手：“干嘛？”

        芥川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对他口出恶言，而是走到沙发那边拎出一个纸袋：“把这个去带上。”

        中岛敦接过纸袋，好奇的打开一看——是一顶和他头发颜色一样的假发。他小心地伸手拎出来——鬼知道这东西价格贵不贵，万一到时候掉一根头发，芥川让他赔钱他可赔不起，所以索性小心一点。

        把纸袋和里面的配件暂时放到一边，中岛敦跑到卫生间拿着那东西对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比划——然后发现带不上。

        想也知道，孤儿院里的人每天最关注的就是能不能吃上饭，有没有头发这种事情当然不重要，假发这种高级货自然更没人接触过。再加上中岛敦虽然在武装侦探社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运气相当好的是需要变装的任务还没轮到过他，自然对这东西毫无接触。

        于是中岛敦将这件事寄希望于把假发带来的芥川。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对方有一种谜之新人，或许这是因为假发是由对方带来的。

        不过显然中岛敦的信任喂了狗，芥川之前即使有什么变装一类的任务，也从来没有自己进行过这种大幅度改变的变装，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芥川都会找更专业的人士。

        实际上今天芥川也是有请人帮忙的，但是他刚刚看到中岛敦穿女装几乎毫无违和感，立刻就决定直接让人虎扮成女性角色再过去让对方处理一些小细节——毕竟他带着女装的人虎做任务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比较好。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也没想到假发这东西这么难带，按理来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手笨的家伙，但是始终就是戴不上。

        芥川心里寻思着也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本来人虎是有机会保全脸面，不至于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他穿女装的事情，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他俩都戴不上假发，只能找第三方帮忙。

        中岛敦一听他要这么出门让别人去搞头发，当即就心生抵触。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穿上裙子戴上假发就能出门了，到时候低着头走路，就算别人能看出他是男扮女装，但是只要看不见脸，就没人知道这个男扮女装的家伙是他中岛敦。结果现在一听芥川似乎还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当然不肯答应。

        “当然可以不去。”芥川很快松口答应了。中岛敦狐疑的看着对方，芥川这么好说话，必然有鬼。果不其然，芥川很快补充上了条件：“前提是人虎你自己戴的上假发。”

        中岛敦还想挣扎一下：“可是——”“你觉得你不带假发去，会有人发现不了你是中岛敦吗？上了报纸的人虎？”芥川的嘲讽直接打断了中岛敦想说的话。

        中岛敦一时语竭。他没理由反驳芥川，但是他又偏偏不想遂了对方的意。既是因为他自己的那点脸面，还有一个原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的非要和芥川别着的一口气如鲠在喉，让他不肯松口答应对方。

        于是两个人僵持了一阵子，芥川也由原本普通的站立姿势，换成了相当不耐烦的抱臂。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中岛敦眼睛瞪大了——不是吧，芥川还能有这个点上门来拜访的朋友？他一向以为就连这家伙的下属下了班都不愿意搭理他的。但是转念又想到那个芥川吹的樋口小姐，如果是对方的话，倒也有可能这个时间来拜访芥川。

        不过无论是谁，中岛敦都知道以自己目前的造型，绝对不能就这么见人。他下意识地看了芥川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交错了片刻，彼此都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随后中岛敦就拎着手里的假发跑回了屋里，直接把门反锁上了。

        在不知道来人是谁的情况下，还是谨慎一点把门锁上比较好，万一是那种特别不懂礼数的家伙，随便在别人家开门，到时候他暴露了可就不好玩了。

        芥川看着中岛敦动作相当急促的跑进屋里，中间差点没把穿着的拖鞋给跑掉，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人虎就是人虎，干什么都这么急躁。

        等听到“咔哒”的锁门声以后，芥川才施施然的理了理刚在因为抱臂而生起的褶皱，慢慢的走过去开门。

        实际上，来人并非出乎芥川的意料。与中岛敦的猜测不同，即使是樋口一叶也不会贸然的前来拜访芥川，如果是□□方面有任务要通知，自然由他们特殊的联络方式，总之并不会通过上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通知芥川。

        会敲芥川家门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芥川银。

        芥川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事情，但是看对方一副日常打扮，拎着一个塑料袋，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们约好的日子？”芥川银相当熟稔的走进屋里，从鞋柜拿出鞋换上。当然熟悉，毕竟她也刚从这里搬出去没多久，还时常回来和芥川一起聚会。

        芥川还真是忘了。这几天他忙着跟踪人虎来着，工作上的事没忘记，但是生活上的一些小事就完全混乱了。好吧，都怪人虎，没事找事弄个什么小情人。像往常一样在心里把锅先推给中岛敦，芥川才回答道：“在下忘记了，不过今晚在下也有任务，恐怕只能换个时间了。”

        芥川银有点失望，不过她完全能理解，毕竟她也一样，时常昼伏夜出，上班时间也很不固定。两个人在一个工作单位上，这样的情况都遇到过不少，也很能理解。

        “好，我先把东西放在冰箱。”芥川银点点头表示接受，然后就准备把东西扔到冰箱里去——这么沉，她总不能再拎回家里去。

        然后，她就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纸袋子。

        芥川银下意识地伸手捡起来，手指才刚碰到袋子，一团黑影闪过，袋子就不见了。

        罗生门。芥川银的心里充满了狐疑。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纸袋，为什么哥哥反应那么大，甚至直接用了异能力从她手里抢走了，难道是怕她发现什么吗？

        芥川银站起身，一边继续往冰箱那边走，一边下意识开始思考。那个袋子，上面的标志还挺眼熟——啊！是那个女性奢侈品店的纸袋。

        芥川银突然想起来了。日常生活中，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子的芥川银偶尔也会去逛逛商场，之前就曾经买过这家的东西，不过这家的东西是出了名的贵还不好用，芥川银上了一次当以后就再也没去过，也正是因此，她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此刻芥川银心里闪过n条吐槽。

        排除掉这袋子是哥哥在大街上拾到的可能的话，果然是给某个女孩子的礼物？

        也不是说芥川银没想过这东西可能是送给自己的，但是这样的事情过去的日子里就从来没发生过，即使是两个人的生日，他们也并不会互相赠送礼物，最多也就是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把东西装进冰箱，芥川银心里思绪翻腾，但是并不确定这样的问题应不应该问。到底都是成年人了，如果哥哥真的谈了恋爱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话，芥川银觉得非要逼问对方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

        以他们兄妹的关系，她相信如果哥哥真的有跟对方长期交往的打算，肯定会通知她的。现在大概是还没有准备好吧？

        两个人都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一页似乎就这么悄悄地揭过去了。

        如果不是屋子里面传来巨大声响的话。

        说实话，芥川银对那个房间在意很久了。芥川家的房子很大，里面的房间也很多，但是由于芥川本人对生存空间要求很低，所以实际上大部分的房间都是处于闲置的状态，没有意外的话，芥川银记得那个房间应该是空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进来，她就总是感觉好像隐隐听见里面有动静——这还要多亏了她这些年在黑蜥蜴里的锻炼，总之听力相当好。

        但是没道理她听得见的声音哥哥听不见。芥川银当时迟疑了看了芥川两眼，发现对方全然没有反应以后本打算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但是谁能料到就在她完全放弃探索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间里传出了巨大的声响。

        芥川银一直苦苦压制的好奇心瞬间爆发出来，以至于她完全顾不上芥川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过去把门打开了——

        门大敞开，芥川银一眼就看到了造成这场事故的原因和主角——大立柜和穿裙子的中岛敦。

        芥川银第一反应是侦探社的人怎么在这里，第二反应就是相当尴尬的对方为什么穿着裙子的问题——把之前哥哥和对方相爱相杀的故事联系在一起以后，她控制不住的想歪了。

        一瞬间芥川银整张脸刷一下子变红了，她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抱歉！我，我马上离开！”

        芥川被这一系列变故完全搞懵了，一时之间只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他确实不太明白原本应该乖乖待在房间里的中岛敦为何会和这个倒下的大立柜突然的一起出现在他面前。而中岛敦善于察言观色的特点再一次得到了发挥——他相当敏锐地发现芥川的妹妹好像误会了点什么，虽然他还没搞明白对方到底把真相误会成了什么样子，但是显然现在绝对不能就这么让对方离开，不然恐怕会有什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糟糕事情发生。

        于是中岛敦再一次身体快过脑子，伸手抓住了芥川银：“等等，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芥川银被中岛敦抓住胳膊，整个人似乎更尴尬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副相当窘迫的可怜姿态，她拼命摇头：“不不不，我都懂，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先离开比较好。”芥川银觉得，如果现在上天能给她一次改变过去的机会，她绝对要在刚才听见声音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走。

        而站在她身后脑子宕机的芥川似乎终于缓过神来了。

        “你听他说。”芥川发话了，看中岛敦的反应，他就知道恐怕是芥川银想歪了什么东西，以免对方做无谓的脑补，芥川还是更倾向于就在这里把问题解决掉。

        可能是由于芥川一贯的正经气质，原本还在挣扎的芥川银此刻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这才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中岛敦松了一口气，开始慢慢给芥川银解释。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事实上中岛敦一番解释以后，芥川银感觉更尴尬了。她还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脑补能力这么出众，出众到令人尴尬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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