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进入四月的彬州春意更浓。若说三月还似稚童般的天真可爱，粉花嫩柳的，那四月的彬州就像是待嫁的窈窕少女，更加妩媚动人，盛色盎然。
我走在繁华的街巷中，被各色新奇物事撩花了眼。那时当教主的时候我很少出来，就算是出来也是为了办事，急匆匆来去根本顾不上玩乐，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的四处瞎逛还是头一遭。
“这个泥人儿真好看呀。”我停在一个捏泥人的小摊前，拿了一个嫦娥奔月造型的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又忍不住看看其他的都是越看越精致漂亮，我的目光突然停在一个翩翩公子的造型上，觉得有些眼熟，拿起来道：“老伯，这是哪个典故里的？”
小摊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皮肤黢黑但精神矍铄，他捋捋花白胡子笑道：“这个呀，是姑娘家们最喜欢的新月公子。”
“新月公子？没听过这个神话人物。”我把插着小泥人的竹签子放了回去。只是这起头名却和那人的表字一样，不知是不是巧合。
老伯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我道：“新月公子就是霁夜教新任的教主。听说他每次出教办事都会有一群早就打探好消息的狂蜂浪蝶在那儿早早候着，阵仗跟天子下巡似的，好不热闹。”
没想到所谓的新月公子真是檀凤。我轻哼一声，有些不快道：“他都快娶妻了还朝秦暮楚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继续往前走，是个落魄公子的小摊，摊上都是一些文玩古董。我拿起一柄看上去有些陈旧的雪香扇平展开来，鼻间瞬时雅香袅袅，清人心脾。扇面上的画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了色，但那遒劲有力的题字却给扇面带来了活力。我习惯性摸了摸口袋想付钱买下，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是一文钱都没有的。顿时赧然，赶紧放下扇子就走。
我走了几步，川柏却没跟上来。但我丢了脸，也不好意思再转头喊他。正好前面锣鼓喧天，一对卖杂耍的男女正在召集人群围看表演。我便走上前去。
“各位父老乡亲们，小弟和家妹都是常宁人氏，因着家境贫寒不得不出外求生，碰巧经过宝地，现奉上几个拿手的绝活来，希望各位能赏脸。”一个身穿深色粗布衣裳的青年男子对着众人道，他的妹妹也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敲着锣鼓。
一个旁观者道：“让你妹妹也讲两句呀。”
青年男子作揖道：“真是对不住了，家妹有天生的残疾不会说话。”
周围响起一阵唏嘘声。我跟他们也是一样的心情：这个小女孩子虽然出身贫贱但面容清秀，要是不会讲话那就可惜了。
身后有人递来一样东西，我下意识去接，伸手一握拿来端看正是那把雪香扇。我转头看到川柏站在那里，脱口道：“你怎么买了这个呀？”
他平静的望着我道：“你喜欢它。”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道：“谢谢你了。我发现你其实很细心的，只是面上总冷冰冰的叫人看不出来。”
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只是等我再看的时候最精彩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小女孩儿拿着一只铜盆向人群走来，哥哥则道：“各位父老乡亲，刚才是小弟拙技一个献丑了，接下来还有表演，希望各位能给予些支持！”
于是人群中纷纷伸出手来打赏钱财，多的少的都有，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女孩儿胳膊，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嘿嘿道：“小娘皮模样长的真俏，随我回去当我的姨太太好不好？“
女孩儿使劲想挣开，无奈她细胳膊细腿儿的那里弄得过一个成年男子。正打算表演的小青年见状连忙跑过来道：“家妹年纪尚小，请高抬贵手。”
中年男子眉毛一竖，道：“老子叫你妹妹做我姨太是看得起她，一个小哑巴能嫁给我这样算是高攀了。”
小青年道：“这位老爷，家妹是个乡下人，没那个福气，不要为难我们。”
“什么要为难，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中年男子旁边一个狗腿家丁边说边推搡青年男子。
中年男拉起小姑娘便往人群外走，周围百姓议论纷纷，也有看不下去的出来说了一两句被瞪的不敢出声。
小青年跑上前拦住他们去路正想理论又被那个家丁追上两人推拉起来。
我指着天空大声道：“大家快看，天怎么黑啦？”
众人不解地看着我。
我又笑了起来，道：“我说怎么突然黑了，原来是因为有片乌云挡住了，可这乌云长的可真难看，像头老野猪。一头老野猪竟然还想亲近清明亮丽的太阳，真是可笑，可笑！”
众人愣了一下，很快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个个都捧腹大笑起来。
“你小子什么意思？”中年男子满脸怒容地瞅着我。
我耸耸肩道：“能有什么意思，谁应我就是在说谁喽。”
“别以为你长的一副女人脸说话就可以不顾忌，老子照样打你！”中年男说着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还有那个家丁也撸撸袖子准备开打。
川柏见状想挡在我面前被我拦下。说我什么都可以忍，唯独说我像女人不行。
我将手里的扇子用内力掷出去，正打在中年男的肚子上，一声敲西瓜似的闷响后他表情痛苦的蹲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疼的直叫唤。家丁一见自家主子都成这样了还得了，三步并两步跨跑过来要打我，我须情剑鞘都没出，使了内力一挥他便滚了几个圈出去懵懵地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这种平头百姓我从来不会动用武力的，只是他们欺人太甚我才不得不这样做。
“原来是个武林高手啊。”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对啊，真是看不出来，小伙真厉害。”
“我看呐这小伙不错，哑巴姑娘跟了他肯定有福享。”
小青年扶着他的家妹走过来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
我拉住他道：“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下去这老无赖强抢民女罢了。”我说完拉住川柏便打算离开了。
谁知刚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我转头一看，川柏不走了，再一看，那哑巴姑娘正紧紧抓着他衣角。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变成抓他的衣角？英雄救美的不是我吗…这姑娘也太看脸了吧…
小青年也是一脸疑惑，和他家妹打了个哑语，小姑娘也回了个手势，然后他朝着川柏欠了个身，道：“这位公子，家妹说想追随您，即使做婢女丫鬟也愿意，看公子面相和善，还希望可以实现家妹这个小小心愿。”
我在小青年说到“和善”两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川柏，也不知道面对这张冷冰冰毫无表情的脸他是看出这样的表情的。
川柏也向他回了个礼，道：“恕无能为力，我已有贴身侍女。”说罢他将一袋装着银两的荷包交与那小姑娘。
不想这小姑娘相当的固执并不要那荷包，仍是紧紧拉着川柏。
我摇摇头道：“姑娘何必如此呢，这位公子又不会打哑语，没法和你交流的，你就把那一袋荷包拿着，里面的钱财够你们兄妹俩生活了。”
我正说着，那个小青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道：“看公子们都是大富大贵之人，恳请收留我的家妹吧，我们自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只要她能有个好去处小的就是死也安心了。”
这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眼看周围的人开始对我们指指点点了，我脑袋一热道：“好吧好吧，就让这小姑娘一块儿走吧。”
可我后来怎么也想不到一时的好心会给我带来如此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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