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如此过了半月，仍不见商陆回来。
原来他还有信回复，现在过了七天连个信件也没有，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命布光去找。
川柏则去教内经营的各个铺子里查访和对账本。
这日我在院中舞剑。
初升的太阳与地平线相接，漫上天际的淡黄色晨光为院落里的一切覆上了一层柔美轻纱，连一角的湘妃竹落看起来也没有了往日的锋利，光洁的竹身笼罩在这片橙黄烟光里，莹润如玉。
叔父突然要求见我。
叔父虽在教内，但他平日只是诵经念佛，伴青灯黄卷，不问世事，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几乎忘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我看着他脸上的可怖刀疤，一时无法把他和十几年前杀人如麻的夺命银刀客联系起来。那么多年过去，纵然再是惊天动地的世事，也不过是岁月里一粒微渺尘埃矣。
我用帕子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道：“叔父，何事这般着急？”
“教主。”他也同旁人一样这样叫我，我半点不惊。我口中仍唤他叔父，却早在多年前和他无半点叔侄情谊。当年我父亲死后他带头起乱，若不是檀凤帮我，恐怕江山早易主了。后来我拿下他后并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的武功留他在教里。父亲曾说：高位之人可以崇法学，心学亦或理学，却最忌一个“儒”字，若是碰了，会很吃亏的。他在世时就对我遇事总留三分的性子很是担忧，我却不以为然。叔父斟酌片刻，突然道：“老僧前几日做了一个梦，梦到雪山顶上蒙黑雾，此乃不祥之兆啊。”
我应卯道：“梦都是反的。”
后来我想想，要是当时不是让我一直带有偏见和戒备的叔父，而是换一个人来说这个梦，后来的那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老僧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叔父似乎没听出我语气里的不信任，继续道：“而且老僧，隐隐觉得这个事会和檀凤有关，教主莫要忘了他的来历。”
我了然。多年前的一场围剿，令当时叱咤风云的青月门伏尸万人，流血漂橹，我的父亲也在其中，是他手屠掌门檀青枝，擒了年幼的檀凤。
“叔父多虑了，他不会怎样的。”而且光凭猜测和梦境就要怀疑和猜忌一个人未免有些轻率了。
“养虎有朝一日定成大患，教主为何要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齐桓公不计个人恩怨予管仲以大任成就千秋霸主，而我也深知任人唯贤的道理，计较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叔父见劝我不动，终是摇摇头，叹息离去。
一场断断续续下了半个多月雪终于停歇，极目处云淡风轻，天高海阔。
炫目的雪光倒映在宝剑须情上，添了几分寒意和戾气，我用绒布反复擦拭，直到瞥见刀身上又出现了一张脸颊。
我也没转身，只道：“你也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忘了这里还有个霁夜教呢。”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拨弄了两下我垂在鬂边的长发，一双浅紫秋瞳含笑的看着我，薄唇弯了个浅浅弧度，道：“怎么，想我了？”那声音若似飞玉鸣泉，泠泠动听。
我转过身，看着他轻佻的神情，心口有些发堵：“你又在胡说什么，我问你，你这几个月去哪儿了？”
檀凤笑了声，斜倚在树身上抱着双臂道：“顾教主好大的威风，我才刚一回来就要看你甩脸子。”
三个多月没见，他一见面还是对我冷嘲热讽的，按理说我早应该习惯了，可我还是期望他能回到从前那样。
我语气软下来，道：“这么长时间你一直不回教，那些复杂的事情只能让川柏去，他年纪小，话也少，不如你会交际，你就不能和从前一样安安稳稳的留在教里吗？”
他却没回答我的话，另道：“听教里人说你新收了一个侍妾？”
我面上一红，低声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瞧你，年纪不小了，有侍妾也是正常的，干嘛要害羞。”他抬起我的下巴，语气轻柔。
我别过眼去：“但我并不喜欢她，是那天喝醉酒她主动找过来的。”
檀凤却不然：“解释这个干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知怎的我有些失落，我道：“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没多久就过年了。”
他乜我一眼，道：“顾教主这是怎么了，两次三番叫我留下来？”
那是因为…因为你这次离开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害怕了，害怕你要走了。可我不能这么说，只好道：“因为这里不能没有你。”
檀凤笑了一声，道：“我怎么忘了，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需要的时候就招招手让人过来，不需要的时候再挥挥手让人走开。这次又有棘手的事要找我么？”
我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有些急道：“檀凤，难道没有事你就不能留在教里么，还是你已经不想担任护法了？”
檀凤不以为然道：“教主这是打算撤我职了？那就请便吧。”
没料他竟是这般无所谓态度，我更是气上心头：“你真以为我不会撤吗，那我就撤了你，这下你满意了吧！”可是说完我就后悔了。
他淡淡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连忙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顾教主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的。”
我急得不知道怎么解释，拉着他的衣袖道：“檀凤，我刚才的话你不要当真，霁夜教离不开你的。”
他把我拉住他衣袖的手拿下来，道：“霁夜教离不离得开我又有什么要紧，你离得开就行了。”
眼看他说完便要走，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从后面抱住他：“算我求你行吗，不要走了，留在这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
“嗯。”
他转过身来，笑的异常柔和：“那我要你的教主之位呢？”
他挨的有些过于近了，我呼吸一窒登觉眼饧骨软，脑海里更是乱成一锅粥，慌乱间我闻到一阵道不明的香味，心中一热，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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