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祭祖
陈自刚还有陈景两兄弟回来时，陈灯和陆放刚刚好把菜一一摆上桌。
“陈叔。”
“放哥。”
“阿放。”
几人分别打了个招呼，陈灯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满脸兴奋的坐了下来“你们回来的可真巧，菜刚刚上桌。”
“先别吃。”李金桂把陈灯拉了起来“你怎么和无忧一样贪吃呢。”
“人不是齐了吗？”陈灯奇怪道，但还是顺着婶婶离开桌子站了起来。
“先祭下祖宗。”李金桂边说边招呼陈晖和陈景。
这两人也很有默契的将桌子对着门的一面摆上了三个碗，又分别盛了些米饭。陆放也没闲着，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熟练地在和碗相对的一边摆上三个杯子，又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壶酒，分别给杯子倒上一点。
陈灯看着这三人一番操作行云流水，陈晖陈景也就算了，陆放这么自然是怎么回事，比她还像这个家的人。另外，桑清是有饭前祭祖的传统，但是…
“今天不是什么日子吧？怎么要祭祖？”一般只有比较重要的样子才会祭祖，比如节日，节气，家族成员的生日等等，今天没什么特殊的啊，充其量就是陆放来家里吃了饭。
陈自刚看了陆放，后者仍是那副平淡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咳了一下，说“今天菜比较好，给祖宗们加加餐。”
“……行吧。”
一行人齐齐站在一旁，避开门的地方，这也是祭祖的规矩，祖辈的魂灵须穿过门口进入家中，生者不能关门或者挡住门。
等李金桂嘴里念念有词，问候了亡者，祝福了生者，大家又齐齐站着等了会。
“祖宗吃完了吗？咱们可以吃了吧。”陈灯看大家都沉默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问道。
“……”
陈自刚看了看除了陆放都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里哭笑不得“吃完了，大家吃饭吧。”
“你这丫头怎么还催祖宗吃饭。”李金桂瞪了瞪陈灯“没大没小的。”
“这祖宗吃饭不就是吸一口气的事，用不了那么久的吧，我好饿。”说罢便可怜兮兮地看着婶婶。
“好了好了，你可快吃吧。”李金桂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陈灯不在意地笑了笑，利索地收拾好祭祖的饭酒，盛好饭就开动了，一边夹菜一边招呼着陆放“我婶炒菜可好吃了，你快多吃点。”
陆放看了眼她小山似的碗，眼神柔和下来淡淡应了一声。
桑清人好热闹，不讲食不言寝不语那套，吃饭时也热热闹闹的，陈灯家也是如此，每次吃饭大家都会说些闲话。
但是今天却很反常安安静静的，餐桌上只有筷子和碗相互碰撞的声音，大家都专心埋头吃饭。
陈灯本来想聊聊天，但是眼神扫到旁边那人端着碗一口一口吃着饭，又闭嘴了。
陆放这人干些农活都让她觉得是从神坛上走下来，更别说一边吃饭一边和人扯家常了。这些家常琐碎和他太格格不入了。
于是陈灯吃了一顿从她回家后最安静的饭，一直到吃完饭收拾碗筷时，陈自刚才和陆放搭话。
“阿放，你家老爷子是后天过寿吧？”
“是。”他应了一声，又说“叔，我来洗碗吧。”
陈自刚先是愣了会，反应过来便说“那你去帮你婶洗吧。”
陆放去了厨房后，陈灯连忙拉住自己叔叔“人家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你怎么还让人洗碗呢！”
陈自刚神色古怪“洗个碗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家和我们非亲非故，上午帮了我忙，中午还要帮我们家洗碗吗？”
“噢…”陈自刚想了想，回答道“过两天阿放爷爷过寿，你可以去帮忙，还还人情。”
“过寿？多大的啊？会摆席吗？”
“八十大寿，肯定要摆啊。”
“我知道了，但是人家爷爷过寿，我去帮忙合适吗？”这感觉是陆家自己的事啊。
“合适的，你放心去就是了。”
“好。”陈灯在心里暗暗记下。
碗洗好后便在旁边的架子上竖着摆好，等水沥干就收进柜子里，李金桂忙完就离开厨房，她前脚刚走，一小团白色就在门槛边磨磨蹭蹭的，陆放把最后一个碟子摆好，朝那团白色瞥了一眼，后者立马就打了个滚，蹭过门槛跳到他脚边了。
陆放没理它，他慢慢把手擦干，又把毛巾一下两下地叠好，这几步干完后，才分了点注意力给脚边的小东西，拎到眼前细细打量，这白团实在是有点年轻，不应该这个时候就这么饿。
无忧被这么打量，整只猫都炸起来了，四只爪子都缩得紧紧的，时不时发出讨好的叫声，陆放没心思看它战战兢兢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好歹后，就把它放下了。
案板上的菜刀洗干净后还没有收起来，他伸出食指在刀刃处轻轻扫了下，指腹瞬间就泌出点点血珠，无忧闻着那味比闻见鱼腥味还激动，它不敢扒拉陆放的裤腿，便从一旁够着几个竹筐跳到台面上窜过来，还不停的叫着，兴奋极了。
它伸出舌头一舔，那点血珠瞬间就没了，指腹干干净净，一点微小的伤口也找不着。
陆放收回手指打了点肥皂，一边洗手一边说“你好好听她的话，有事就来找我。”
“喵呜，喵呜。”
无忧欢快地叫着还绕着他打转，这欢天喜地的样子也不知道它听进去了没有。
陈灯见陆放从厨房出来，便上前对他说“你也太客气了，上午帮我除草，吃个饭还把一桌子的碗洗了。”
“没事。”
“我听我叔叔说，后天你爷爷过寿，要不我去帮你忙吧。”
“好。”
陈灯见他答应便露出个笑容，感情都是在有来有往中更加深厚的。这时她又瞥见无忧也跟着从厨房里出来了，正往门槛的边边蹭，小心翼翼地怕她发现。
她眉头一拧，正想狠狠教训这小东西又往厨房跑时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弯腰把白团抱在怀里，左搓搓右揉揉，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
陈灯面带疑惑“无忧怎么看起来油光水滑了许多。”虽然它原本就毛色干净，一丝杂毛都没有，可现在却亮眼很多，一身皮毛顺顺溜溜，白绸子似的闪着光。
陆放回道“可能是你养的好。”
陈灯的眉目舒展开，可不是嘛，她对这白团可尽心尽力了，一日三餐都是紧着它喜欢的来，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了，也是伺候到位天天洗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她便得瑟道“可算是没白费我操的心，这一身皮毛又漂亮又好摸。”
见她开开心心的把脸埋进毛茸茸的白团里，陆放眼底闪过笑意，这白团虽然贪吃，但能讨人笑脸也不错。
院子的进度按陈灯原本的计划是只搞一半，但陆放实在能干，半天就把活搞完了，于是下午的时间就空下来了，她正想着下午有什么事能留着陆放别走，陆放却先一步提议去他家看看平安。
这真是打了瞌睡就有人递过来枕头，陈灯立马就应下来，她确实也怪想平安的，无忧可爱是可爱，但是天天待在一起，也有讨人厌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就格外想平安，又乖又粘人还威风凛凛的。
两人便一起往陆家走，陆放抱着无忧，陈灯并肩走在他旁边，时不时和他说说话，陆放话少，但只要陈灯开口，就会有回应。
一个中年汉子挑着两捆稻苗，朝他们走过来，走近时，那男人便开口和陆放打了个招呼
“阿放。”
陆放回道：“李叔。”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李叔停下脚步将稻苗放在路边，搭话问道。
陈灯盯着李叔打量，桑清的农人大多都是这样朴实淳厚的脸，但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见人家问起，便笑着回道：“李叔好，我叫陈灯，叔叔是陈自刚，我才回桑清没多久。”
“噢！”李叔恍然大悟，挠了挠头“我想起来了，我说你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陈家丫头，你和你妈长的真像，都生得这么俊。”
陈灯奇道：“您也认识我妈？”上次在集市遇见的那个章叔也对她妈妈很熟悉的样子。
李叔说道“桑清就这么大的地方，大家都很熟的啦，你妈又生的俊，我们那一辈的小伙子哪个对你妈不是印象深刻。”
李叔搓了搓手，一副忆往昔的神情，陈灯看着他这个动作，眼皮一跳，她想起她在哪见过这个李叔了，就在她回桑清时搭的那个慢慢油上，这张脸和那个处处反常的男人一模一样。
陈灯想起那个男人时不时捻在一起的手指，笑容不变的脸，还有和宽厚体型相比过于灵活的动作，一瞬间头皮发麻。
陆放察觉到她身体僵硬了一瞬，笑容也冷淡下来，便腾出手，小心地握住了身旁人的手，问道：“怎么了？”
陈灯感受到手心的干燥热意，心里的惊恐淡去不少，她缓了会便问：“李叔，我大约一个月前回的桑清，坐车回来的时候好像遇见你了，你还记得吗，我们同一辆车，但是你还没到桑清就下车了。”
李叔听罢挠了挠头，认真回忆后说：“那个时候我好像是有事去镇上，回来的时候也比较晚了，我不记得有没有遇见你了，但是我好像是搭慢慢油回来的。”
“嘶……”李叔搓了搓手掌，眉头皱成小山状“我是中途下车了，不对啊，我为什么要中途下车，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是走着回来的，可累着我了。”
陈灯露出个勉强的笑容说：“可能你有什么事忘记了吧。”
李叔使劲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提起下车，便不纠结了：“或许吧”
和陆放说后天陆老爷子过寿，他一定会来后，李叔就挑起两捆麦苗走了。
正午时分，太阳当空，陈灯背后却冒起了森森凉意。她那天遇见的和眼前这个鲜活生动的李叔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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