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变色弹子球4

停顿片刻，喝一口果汁，唐元接着说下去。

        “成立至今，逍遥会早已经正规化，是一个在政府合法注册的宗教组织。在今天的社会，人们已经不需要社团武装来保障自身的安全了，因此官方曾多次督促逍遥会解散自己的互助武装组织。表面上，逍遥会当然积极配合，声称已经完全去军事化，但私底下其实不过是换了个名头，改成‘商业护卫’之类的名字。政府一直避免与其正面冲突，因为后者具有庞大的信众，不少信众就在政府部门和军队之中。同时，逍遥会在安抚民众情绪、稳定社会秩序方面，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某种程度上来讲，政府也需要维持其存在。因此，政府和逍遥会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彼此有合作也互相警惕，始终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紧张感。”

        “说回比赛吧。”见唐元说得有点远了，张亮主动把话题拉回来。

        “好，说比赛。”唐元坐直了，看着张亮，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里面可不简单呐！”

        唐元的对这个问题的叙述比之前更加详尽，显然了解颇深。张亮认真听着，越听越觉得心惊。所惊者有三：

        其一，这个比赛的缘起竟然与魔神有密切的关系，其规则更是由魔神直接制订的。在两百多年以前，逍遥会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魔神遗迹，里面保留了诸多古代魔神的生活痕迹。在挖掘出的文物中，包含了一个硕大的黄铜箱子。怀抱虔诚和朝圣的心态，信众们打开了箱子，却发现其中整齐地摆放着数十套造型奇特的骰盅。拿出骰盅，箱子底部放着一本说明手册，详细地说明了如何通过这些骰盅来举行博弈比赛。更重要的是，在手册的最后，魔神声称，若有人能够通过全部的三轮比赛，就可以直接脱离巨井的束缚，晋升天界。逍遥会的信众们自然如获至宝，便严格地按照手册的说明举行了第一届的博弈比赛，取名“逍遥杯”。这就是比赛的由来。

        其二，经过几百年的发展，逍遥会的内部已经派系丛生。除了遵奉魔神这一点外，各大派系在诸多理念上都有着巨大的差异。其中，主要的派系有原教旨极端派，主张寻找转世的魔神，并帮助魔神重新统治这个世界；有修身派，主张通过身心修炼，重现魔神的诸多超能力；有科技派，认为魔神的超能力只是谣传，他们只是拥有某种极为先进的科技，主张通过挖掘魔神遗迹，研究和学习那些超脱人类社会的科学技术；还有世俗派，对于魔神的本质并不关心，而是主张借助魔神和逍遥会的巨大影响力，渗透进人类社会和政府之中，从而完全掌控这个城市，谋取更大的利益。好在各派系间虽然争执不休，但斗而不破，在会长的统领下，大体还是维持了教会的整体性。而每次会长的选举过程，逍遥杯便是其重要一环。

        其三，这个比赛在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之后，早已经偏离最初的意图，而是成为了一缸浑水。各色人等参与其中，各怀鬼胎，都想着浑水摸鱼。政府的警察局、安全局等部门每次都会找人混入其中，探查逍遥会的内部情报，比如各派系的力量和斗争状况等。一些社会上的赏金猎人则会联络各派系，通过外卡邀请参与比赛，试图获取巨额奖金。比赛已经进行了这么多次，比赛规则早已经流传开来，组委会有时会稍作改动，但基本维持原有规则不变——毕竟是魔神指定的嘛！擅于此道的赏金猎人们，私下里自然研究过比赛的破解之法，以便提高胜算。因此，每次比赛，都会出现很多新的应对策略，但几乎没有成功的。此外，因为这项比赛在逍遥会的严格控制下进行，比赛地点严格保密，几乎不受政府监控，很多灰色交易乃至犯罪行为便会趁机在比赛的掩盖下偷偷进行，其中最为常见的便是各种洗钱交易。这些行为就像水底的潜流一样，在波涛汹涌的河水之下，隐秘而肆意地流动着。

        “那你们——不，我们算是哪种人呢？”张亮问。

        “我只是一个中间人。”唐元回答道，“一些人想要通过比赛赚点钱，他们把钱给我，我再去联系可靠的参赛选手。”

        “这些年一直做这个？”

        “怎么可能！比赛十几年一次，只干这个我还活不活了？不过大体上做的都是中介的生意。各行各业，我基本都认识一些人。很多人都有一些想要做的事，但苦于没有门路，我就帮他们介绍一些好的路子。”

        这位老同学显然精于此道，张亮想，从这座院子就能看出他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或许这次，真能够从比赛中捞一笔也说不定。

        “最后一个问题。”张亮开口道，“上次你曾说过，在第一轮比赛中很有机会赢到钱。可是我最近也研究了比赛的规则，亲手把玩过那种带有变色弹子球的骰盅。老实说，我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取胜的策略，感觉更像是一个拼运气的游戏。你真的确定有必胜的方法？”

        唐元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上次比赛是在十三年前。那次比赛中，有一个年轻人在第一轮以十几万元的本金赢到了近两百元的筹码。可惜，在第二轮比赛中又输到只剩二十几万。但他仍然是少数能够在两轮比赛结束后获利的选手。这次我专门联系到他，如果我们能在第一轮结束后顺利把钱转移出来，赢的机会是很大的。”

        虽然并没有谈及具体的策略，但从唐元的语气可以看出，他对比赛很有信心。既然如此，张亮也就不再问了。这其中大概有很多不便说出口的内容，就像魔术师们都对自己的伎俩讳莫如深一样。

        关窍一旦说出口，魔术就不再是魔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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