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修路工人
托卢成舟的福，夏楠成了实验中学初一二班的第51名同学。
大家都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只要在荣逸面前提上一嘴，就可以看见一向坦荡的他或是恼羞成怒或是张牙舞爪的样子。
是不可多见的样子。
好在卢成舟并没有完全丧失道德情义，没把荣逸给夏楠投票的事情抖出去，也没把夏楠的照片公布出来。
于是，夏楠就成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女子。
一次家长会，荣逸的班主任把安易留下来问：
“荣逸妈妈，你知道夏楠是谁吗？”
“夏楠？”荣逸妈妈当然知道，不过听说那女孩子没在实验读书啊。
“最近班里常有同学开玩笑，说夏楠是咱们的副班嫂，这荣逸是班里的副班长……”班主任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不过我也打听了下，咱们学校没有叫夏楠的学生，可能是同学之间开玩笑吧。”
班主任说完，仔细观察安易的表情，担心对方会失控或者发火。
安易心中沾沾自喜：难不成，有戏？看不出来，自家儿子这么执着。
班主任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被消息震惊到，连忙宽慰：“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想法也很正常，加以引导就好。我平时会留意荣逸的，如果有发现第一时间跟你说。”
安易回过神来，连声道谢后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都在思索：得问问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夏楠自从见过夏文后，每天都在试图告诉乔惠这件事。
终于有一天，乔惠提前闭店，说要带夏楠去吃夜宵。
母女俩来到阿林粉店，点了两碗猪肠粉。
夏楠左手勺子，右手筷子，吃得迅速又干净。
她端起比脑袋还大的碗，把汤喝完后，胃里变得暖暖的，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乔惠递给夏楠一张纸巾，又掏出一张擦了擦自己的嘴。
“妈妈。”夏楠犹豫很久，还是开口了。
“嗯？”
“我上周五的时候，见到爸爸了。”
说完后，夏楠感觉如释重负，却也大气不敢出，静静等待乔惠的反应。
乔惠笑了笑，先唤来老板结账，然后起身和夏楠一起离开。
夜晚依旧车水马龙，虽不是晚高峰时期，但许多路段也还是很堵。
因为很多地方正在修路，想把原有的路修得更好。
乔惠牵着夏楠往家走，经过许多施工点，被一排常常的铁墙围着。
路过的车子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铁墙上的光源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昏暗。
“妈妈小时候啊，还没有这么多汽车，更没有这么好的路。”
夏楠不说话，她一面安静听乔惠说着，一面去踩自己时有时无的影子。
“以后这里啊，都会变成柏油路。”乔惠指着那些休息中的施工点，“但是要先从这些地方开始，一点点慢慢地修。”
夏楠紧了紧握着乔惠的手。
“楠楠，我们都是自己的修路工人，不管本来的路怎么样，我们都有权利去修更好的路。”乔惠看着夏楠的个头已经长到自己的耳边，温柔地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
“虽然妈妈和爸爸已经分开了，但我们还是你的妈妈和爸爸。你不用担心我会生气或者反对，这些年，我也看开了。妈妈现在只想好好修路，让我们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自从那次之后，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夏文也没有再来找夏楠。
转眼又是一个周五，夏楠和顾婉约好放学后一起去逛书店。
“你不会又要买言情小说吧。”
“才没有呢，我是要去买贺卡，圣诞节不是快到了嘛。”
“洗心革面了？”
“当然不是，我现在每天都在手机上看小说。”顾婉说得理直气壮。
夏楠嘴角抽了抽：我就知道。
“你买手机了？”她终于发现关键信息。
“对啊，我哥要买手机，家里顺带着给我也买了一部。”
顾婉环视周围没有老师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只白色的手机，开了机后向夏楠展示其功能。
夏楠也有自己的手机，不过是一只妈妈用旧的小灵通，放在家里充当座机使用，对于夏楠来说，它唯一的功能就是打电话给妈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连里面的俄罗斯方块夏楠都没兴趣玩。
乔惠现在用的是触屏的智能机，和顾婉手里的差不多。
“你有自己的号码吧，报过来我存一下。”顾婉点开通讯录，作势就要输入。
“咱不是有□□了吗，在那上面聊天不就行了。”
“不一样，□□是□□，手机是手机，知道手机号码了才算是亲密的人。”顾婉撅着嘴，摇晃着挽着的夏楠的胳膊。
“好吧。但我记不住诶。”夏楠妥协，算是接受了顾婉的歪理。
“没事，”顾婉这才咧开嘴笑，“回去后我发给你我的号码，你打给我就行了。”
俩人分头行动，夏楠去挑书，顾婉去挑贺卡。
其实很多书夏楠都看过了，再有一些深刻些的她也提不起兴致去看，索性静静地观察起别人都在挑些什么书。
此时正是学生流量最大的时候，书店里拥挤着穿着各种校服的学生。
夏楠看见有位孕妇伸长了胳膊去书架上够书，急忙过去帮忙。
“阿姨，您是要这本吗？我帮您拿。”还好书的位置不算太高，夏楠稍微用力踮脚就能拿到。
“谢谢你。”孕妇接过书，对夏楠道谢。
但她看见夏楠后，怔住了一下，然后温和一笑离开。
夏楠看着她走，确认没有被其他人撞到，平安出门后才放下心来。
“楠楠，你好了吗？”顾婉跑来，显然已经买好了。
夏楠点点头，和她一起离开。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顾婉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刚才买的贺卡递给夏楠。
夏楠打开一看，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婉已经在上面写了字。
顾婉一把按住：”你回去再看！“
“好。”夏楠甜甜地笑了。
自己的农历生日还没到，也想来没把阳历生日放心上，难得和顾婉认识才几个月对方就把自己的生日放心上。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还传闻今天会是世界末日呢，看来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顾婉又把另一个拎了很久的袋子塞到夏楠手上，然后不停甩手。
“也没那么重啊。”夏楠接过，她刚刚正因‘世界末日’四个字而出神，“你甩什么？”
顾婉吐了吐舌头：“礼轻情意重嘛。”
“好，那我回家一起看。”夏楠配合地作出一副沉甸甸的样子。
俩人走到路口就要分别。
顾婉猛地抱住了夏楠：“生日快乐！”
夏楠闻着她香香的头发，风吹来的细碎蹭得脸痒痒的，突然觉得此刻就算是末日也没什么大不了。
“谢谢你。”
夏楠回到家，乔惠还没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登陆□□，果然有不少小学同学发来祝福。
夏楠一条一条点击，一条一条回复。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了。”
她一边轻笑，一边不停止敲键盘的手。
高中周五还不能回家，所以顾闻发的是一份定时邮件，内容不多，但很正式。
夏楠浏览后回复：谢谢顾闻，祝学习顺利。
把该回复的回复完后，夏楠终于点开荣逸闪烁着的对话框。
冬日的天暗得很快，夏楠坐在公交车上，庆幸自己还好赶上了最后一班。
出门前她打电话给乔惠说自己要和朋友出去玩，结果乔惠开心道好，不忘嘱咐夏楠：“客厅茶几上还有一些零钱，你记得拿着，不要都让朋友花钱。”
夏楠思考了几秒，还是带了一些在身上。
她不喜欢坐公交车，不喜欢陌生人堆砌的密闭空间，往往都是走路或者坐三轮车。
但刚才荣逸说坐1路车就能直达，她没有犹豫就上来了。
“就当省钱了。”
夏楠打开窗户，任风胡乱地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刘海乱糟糟地四处逃窜。
每一个红灯仿佛都与自己的心跳契合，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贺卡，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买的，压了很久有些变形。
“早知道就和管管一起买新的贺卡了。”
夏楠拿出一支蓝色圆珠笔，装作不经意地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确定没有人看自己后，左手小心翼翼地挡着，右手快速在贺卡上写下字。
写完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也懒得去检查，赶紧放进书包里。
车子再次经过红灯停下，夏楠和旁边车里的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来了个对视。
她心虚地移开目光，默默地低下了头。
“车辆起步，请坐稳扶好，下一站，外滩，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广播提示音过，夏楠关上了车窗。
她从口袋掏出小灵通，照着小小的方块屏幕理了理刘海，又取下眼镜哈了口气，用袖口的衣料擦了擦，重新戴上。
世界再次明亮了起来。
确认无误后背起书包准备下车。
“外滩，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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