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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初春的儋州还很阴冷,城里多了许多各乡各村来逃难的难民乌泱泱地挤满了每一个角落,街上每一天都有□□发生,不是来打砸官府就算抢掠儋州百姓,每天都有人饿死或被打死。倒是有寺庙和好心的富人散粮救济,但架不住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多时便也纷纷对这些外乡人关上了大门。

        洛茯苓来儋州不过一月,手里的银钱干粮所剩无几,身上的狐皮在难民来的不多日便被抢走了,眼下值钱的东西只剩许远宁给她的那把匕首。也不是洛茯苓念什么情,在她看来终归是命最重要的,只是城里典当行全数歇了业,家中有钱银的大户也紧闭房门不愿接触外乡人,匕首换不了钱换不了粮,在旁人眼里她与那逃难来的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儋州府令在二月中旬迎来了贵人,据说是在邺城顶尊贵的人物。难民也闻声往官府门口聚,欣喜地以为是朝廷救济粮到了,总算熬过了寒冬能苦出头了,不曾想官兵一起出动把难民全数赶出了儋州地界,不仅如此还封了城且堵了南下的路。

        刀架到了人的脖子上人自然不会沉默地认命,求情无果后有人牵头拎起了锄头铁耙,轰轰烈烈搞起了暴动。民众想活,官府不让,于是难民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怨气全面爆发,他们犹如刚放出笼子的饿狼开始拼命烧砸抢掠,打伤了许多儋州的居民和衙役。

        茯苓也同样被查了户籍,被当作难民赶了出去,到城门口的时候官府已经在镇压了,说是上头下了命令要平定□□,不计代价,于是官府调了军队来,对难民进行无差别屠杀。

        这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个阴谋,逼着难民叛乱,反正他们手无寸铁,破坏性不大,等到□□真的产生就跟上面说他们极度危险,扰乱社会安宁,然后出面平定,将难民要么杀死要么赶走,这样就既阻止了难民南下又有了平乱的功名,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官兵追着难民打杀,哪里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参与了□□。打到跟前的时候,他们只能跑,跑的出去就活,跑不出去就死。场面一度混乱又血腥。茯苓心里委屈又难过,心里想着不想活了,这苦日子谁爱过谁过,可真到别人的刀劈到脸上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却压下了一切,她不想就这样死了,被人拿刀捅死这种死法一点都不体面,都不能体面地活,怎么能连死都凑合。

        逃命的日子过了许久,茯苓也渐渐成了难民乞丐的模样,发髻散落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叫人辨别不了原样。天气转暖,旁的倒还好,有个破庙挡风遮雨倒是冻不着,只是饥饿的感觉太难挨了,前胸贴着后背,胃部一刻不停地挤压着却越来越空虚,茯苓感觉这样下去不过一两天自己就撅过去了。

        临近一个山头刚抽出的嫩芽早被饥饿的人们撸下来吃掉了,整片山连一点青绿都寻不到。茯苓不服气也不愿认命,挣扎着爬起来往破庙后面的山里去,她手里还有匕首,遇着什么山禽野兽便是有了活头。一路饿殍遍野,到处都是尸体也没有人管,就在山野中腐化。

        茯苓早已头晕眼花到看不清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在一棵粗壮的树下坐下休息。环顾四周全是干枯的树,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四周很安静,连鸟都不怎么叫。

        约莫坐了两个时辰饿劲儿过去了才敢站起身来。前面不仅是密林,还布满了低矮的荆棘丛。茯苓一咬牙抄起匕首一边砍一边从荆棘里冲了出去。很幸运地,出了荆棘往前走了一里多便看到了一条小河。河水很清澈,可惜没有鱼,茯苓把头埋进河里喝了个痛快,冰凉的水也让她胀痛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沿着河又走了许久直至天快黑,砍了一些荆棘用它们围着一棵大树,又趁着天光未尽挖了两个小坑铺上浅的荆棘才放心地爬到树上睡过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茯苓是被吵醒的,明晃晃的太阳刺眼地很,长时间的饥饿和盐分缺乏让她浮肿得像个气囊。

        树下是一群孩子在吵闹,伴着这种吵闹的还有动物尖锐的吱吱呀呀的叫声。孩子们争论的是由谁来杀死动物。看着都是善良心软的孩子,都不敢杀生。

        茯苓挪动笨重的身体从树上慢慢爬下来,在孩子们惊讶的眼神里麻利地抽刀把一个孩子手里的山鼠捅了个对穿。

        小坑里还有一只山鼠,比刚捅死的那只还要肥,也不知饥荒年代这山鼠吃什么能活这么好。茯苓俯下身去,对着坑里的肥山鼠又一刀。

        她起身,冷静地看着面面相觑的四个小孩,说是小孩其实有两个比茯苓大得多,看起来有十七八的样子,小的也就十二三。

        “山鼠我抓到的,想吃自己抓去。”茯苓将两只山鼠拎起转身就要走,忽的一个小孩扑上来抱住她边哭边叫道:“阿姐,阿姐,我是谷子阿姐。”

        茯苓惊讶地转头,谷子又哭道:“阿姐,我可找着你了。”

        “谷子!?你为什么在这里,爹娘阿姐呢?”

        谷子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上来。一旁最大的孩子摇头道:“都是逃难出来的,他跟家人走散了。”

        “阿姐,咱娘死了!”谷子说话都没了力气,茯苓花了很大力气才听清他说什么,原来是裕下谷也受了灾,且被山匪洗劫后就更难生活下去,洛老爹便带着一家南下,做了逃荒大军里的一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高氏天天哭,身体弱的风一吹就倒。洛春儿带着洛谷子举着破碗去经过的各个地方沿街乞讨,可惜收获无几。一家人刮风下雨都只能挤在一起,连个庇护所都没有,高氏在淋了一场大雨之后终于没挺过来。他们只能四处拼拼凑凑弄了个草席将她下了葬。没有墓园,只在荒山上挖了个临时的墓穴。后来官府镇压四处逃散,谷子就走丢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遇到弟弟算是个意外之喜,可叹天无绝人之路。茯苓将山鼠开膛破肚,叫陈召的孩子用打火石生了火,最绝的是最小的叫平安的小孩居然还随身背着口小锅,五个人围坐河边,美美吃了一顿炖山鼠。

        茯苓想要带着谷子与其他孩子们告别,谷子说他与其他三个孩子要同行相互照料,不愿与他们分开,这让茯苓很是无语,加上洛茯苓自己也就五个孩子,无法与官府抗衡,也没办法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家人,但是谷子下了决心还拉着她也留下来,另外三个孩子也都觉得她留下更好,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字不识,做事也孩子气的很。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是再懂事也只是些孩子,身处这样的情境哪里有生存的能力。茯苓无奈只能一起同行,劝诫自己五个人活下来的几率要比独身一人大得多。

        南下是不可能了,官府堵死了去南方的路,洛茯苓多方打听发现离他们近一些的襄州和祈川都有官府堵路,各地大大小小发生了好几起镇压暴民的事件。

        然后他们讨论决定北上,南边不行就北边,北边不行就东边,就不信苍茫大地,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所。

        还没入秋之前他们还是能活下去的,最大的孩子叫魏川,攀岩功力一绝,他们在林子里靠着他吃了不少鸟蛋,陈召年纪比魏川稍小,弹弓玩得很溜,有候鸟飞过的时候他们一准有肉吃,两个比洛茯苓小的孩子平安和谷子也能分辨蘑菇和野菜是否能吃,洛茯苓便帮忙挖个陷阱,把活物弄死,发挥一下厨艺,把生的弄熟,把食材变成食物。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他们就饥一顿饱一顿相互扶持着往北边走,为防官兵绕过了城镇,只走深山和被遗弃的村落。一路走过,满目疮痍,那些没了人的村子破败的使人心惊。他们像拾荒者一样每到一个地方都收集一些物资,比如铁锅棉花什么的。洛茯苓在一个老宅子里找到了针线和一些碎布,用拼凑找来的棉花和布料什么的勉强做了五件冬衣。

        十月底,走了大半年的五个人终于走到了莅州,一城之隔,过了莅州再向东快马跑半日便是皇都邺城。

        初入莅州的五人与其他小乞丐并没什么两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再捧个破碗就更完美了。城镇与荒山终究不同,又不多时便是冬至节,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让从荒山里刚爬出来的他们恍如隔世。

        谷子和平安瞪着大眼瞅着一个又一个糕点和蜜饯的街摊一个劲儿吞口水,茯苓摸遍了全身也没能摸出一个铜板来,只能无奈地催促他们快离开。

        平安真就从包裹里掏了个破碗出来,完全没有丝毫的犹疑便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把碗凑到路过的每一个人身前,身形矫健地穿梭在人群中。谷子舔舔嘴唇看了一眼洛茯苓又看看两位大哥,然后鼓起勇气也学着平安往人群里凑过去。

        茯苓远远看了一眼蜜饯摊,忍住了跑过去抢一把蜜饯就跑的冲动,跟着陈召去找落脚的地方。日落之前和莅州老乞丐打了三次架之后,终于在一条巷子里搭起了棚子,虽不体面,但也总算能稍稍挡个风遮个雨。巷子里挤满了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如果不出意外,这里的流浪者和乞丐会在这样的巷子和桥洞里辗转度过他们的一生。

        夜晚五个人挤在棚子里,锅里煮着热水和晚市捡来的菜叶子,总算不用担心明天早上起来被猛兽吃掉或者冻死了。谷子小手里攥在一天的收入,数过来数过去也不过六枚铜板,也就只够买两块大饼吃。平安则撇着嘴扔下三个荷包,看刺绣做工跟里面钱财就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别人施舍的,魏川将荷包里的钱数了数,足有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足够租赁一间不错的房子了,还有富余能吃两顿好的。但偷窃总归不可以,茯苓自认不是什么圣母,自己要饿死了还管钱是不是偷来的谁看来都矫情,但是她知道平安这么小就敢上街偷钱包,过些日子就敢翻墙入室盗更值钱的东西,皇城脚下都他娘是不好惹的人,这万一哪天偷到不该偷的人身上,轻则砍手砍脚,重则命就没了。

        “你把荷包还回去!”茯苓从魏川手里接过荷包塞到平安手里:“人穷志不能穷,偷东西这种事情不能干。”

        平安自然不乐意,攥这荷包对着茯苓吼道:“我不想喝菜汤了,我要吃饭要吃饼,你要是不愿意你就别花。”

        茯苓冷冷瞪他一眼一甩手扇了个耳光:“拜了把子你喊我一声姐我就得教好你,让你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平安捂着脸嚎啕大哭:“你就是看你亲弟弟今天什么都没赚到而我赚了这么多嫉妒我,他就讨到那么一点钱你怎么不打他,你就是偏心。”

        “茯苓说得对,我明日去找找活儿,我和陈召现在做工能养活你们仨儿,偷东西确实不能干。”魏川轻轻拍拍平安的脑袋安慰道,然后又劝茯苓:“可再怎么不对你也不该打他。”

        谷子委屈地悄悄抹眼泪也不敢声张,只拽着茯苓的衣服怕她再发火。茯苓心里冷哼,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必要做这种好为人师的事情,一路扶持相互照顾,尽心尽力别人也没把自己当盘菜。她回头看着谷子:“你要学好,要是你敢偷人东西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荷包最终没能还回去,因为平安不记得到底是偷了哪个人,钱也没花出去,尽管平安不服气,但也架不住茯苓的巴掌。魏川和陈召在码头找了份苦差去给商船扛麻袋,每日都累得直不起腰来,回到棚子里倒头就睡。茯苓并不比他俩轻松,城北一片园子要修缮,她便每日去拌泥搬石头,虽说挣得都是幸苦钱,但心里踏实,每次回家也有钱买些米粮。两个小的仍旧每天捧个碗穿梭在人群里乞讨。

        小年的前两天,做工回来的茯苓还没走到巷子里就被谷子拉住了,一边拽着她往街上走一边哭号说平安被丢荷包的人逮住了,嚷嚷着要剁了他的手脚。

        扒拉开层层叠叠的人群,茯苓就看到被壮汉拎起来瑟瑟发抖的平安,魏川和陈召跪着给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磕头。

        麻烦来得就是这么快,茯苓冷汗都下来了。

        “你们再拦着我连你们的手一起砍了。”那女子对陈召和魏川说道。

        茯苓慌忙上前,表示荷包里的钱一分没动会还给她,那女子皱着眉小指勾起一个白色小荷包说:“荷包已经还给我了,但是它被糟践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这些贱民不识货,这荷包是宫里出来的,哪是你们可染指的。”

        女子长相一般,精美的衣饰也并没有显得她多娇贵,但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傲然的气势让人觉得不舒服。茯苓真想转身拉着谷子离开,不管这塌天的祸事,但总归发过誓有难同当的,背信弃义要不得还是得跟着他们一起抗。

        茯苓恭敬地给那女子行了个礼:“我弟弟我没教好偷了您的东西,当日便要他还回去了,但孩子记性不好忘了贵人您的模样迟迟未能归还,贵人高抬贵手,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偷盗者按律要打五十大板然后关押十年,我要一只手已然是从轻处置,你若觉得你一句严加管教便能了事未免也太不把国法放在眼里了。”

        茯苓咬牙将手伸出去,内心盘算着要是这个坎儿过不了以后就靠着这几个小崽子养活心安理得地回家白吃白喝,搬石头拌泥胚这种活再也不干了:“要砍就砍我的吧,总归是我管教不严的过错。”

        女子轻笑一声,示意壮汉将平安放下来,魏川赶忙起身将他揽在身后,平安边顺气边喊“钱是我偷的,别动我阿姐”。

        “莅州城外的颦山在挖河渠,你们的手都不砍了,去挖一个月的河渠这事就算了了,你看如何。”女子问道。

        “多谢贵人不为难。”茯苓心里直骂娘却也只能乖乖俯身作揖表示感谢。

        大冬天挖河渠绝对不比砍手好过,和他们一起来的苦力壮丁都人高马大,茯苓和平安谷子瘦弱得像三个小鸡仔。听监工的小吏说,那女子名叫成落玉,是当朝宣威大将军的表妹,成家是莅州的豪绅祖上几代都是朝廷贵胄,她表姐也就是宣威大将军的姐姐是宫中得宠的兰贵妃,一家显贵,惹上哪个都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成家要挖河渠是领了圣命,要搞联通平州到邺城的运河。百姓只觉劳命伤财,私下都讲成家就是为了贪朝廷拨的银子,折腾来折腾去搞了两三年不还是连渠都没挖通。

        成落玉不时会来渠边看一看,每次都不痛快,觉得进展实在是太过缓慢又不知该怎么办。

        除夕那天苦力和监工小吏爆发了激烈的冲突,监工受累要在过年留下来工作导致心情不好就随意责打苦力,苦力也被欺压久了团结起来反抗,双方打得你来我往最后甚至打死了两个人。成落玉对着平息下来的群众大发雷霆,骂他们的愚蠢和蛮横。一众官员在岸堤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成落玉发脾气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年节上宣威大将军楚桓英也在并且和成落玉一起到了河渠来视察。

        洛茯苓离得远并看不清楚桓英的模样,只觉得成落玉和官员都很可笑,人民群众也是有脾气的凭什么不能发,就许你们欺压不许别人反抗啊,活该,但是转念一想最可笑的不是自己吗,人家晚上回家鸡鸭鱼肉,自己兄弟五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喝一碗热汤。到头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楚桓英并没有和成落玉一样斥责旁人,而是亲自带着自己的将士跳进河渠中开始碎石夯土,这可把官员们吓坏了,纷纷跳下来跟苦力们抢起来锤子和凿子。

        苦力见状也不好再闹别扭,埋头加入了工程之中,霎时间出现了一个军民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这讽刺的情形让洛茯苓突然没了斗志,此刻她不干活并没有人训斥,于是直起腰来看着忙碌着的人们,她觉得很恍惚,觉得自己活在一个被编造的世界里,假得有点太真实了。

        楚桓英在带人砸一块巨大的岩石,几人合力也仅是溅起几块碎石,洛茯苓穿过监工小吏待过的地方,端起一盆滚烫的开水走到那块岩石边当着楚桓英的面倒了下去。

        “往水浇过的地方砸!”茯苓转头看看楚桓英,楚桓英也看看她,最后什么话都没说,抡起锤子砸在岩石上,几锤下去便开了一条极深的裂缝。洛茯苓转身走开继续去烧水,她要赶紧把这群军老爷哄高兴了让他们赶紧走这样她们也就能回家了,大过年的她并不想在河渠了待着。

        一刻钟不到岩石就被砸开了,楚桓英招呼自己的副将在岸边扎营,今晚他要与民同乐大家一起过年。洛茯苓拼了命忍下把开水泼他脸上的冲动咬着牙退开离他远远的,怕自己抑制不住怒火抠烂他的脸。

        兄弟五人缩在一起聊天,看着身穿军装的士兵谷子问是不是当了兵就不用饿肚子了。陈召敲了敲他的头说当兵是要上战场的,命都没了吃饱了能怎么样。平安噘着嘴说就算死他也想吃饱了死。

        天寒地冻里洛茯苓郁闷得要死,成落玉群尊降贵来找她说全河渠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她哥不让她回去憋屈得要死想跟茯苓聊天排解。洛茯苓背着她大大翻了个白眼,一动也不动表示自己并不想受这个邀,成落玉将手里的食匣子放到魏川手里表示她跟自己走的话她兄弟好处大大的有,茯苓这才硬着头皮跟她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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