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包票
不同于在家在学校那里拘束着定份定量，小心翼翼，刘健国来到刺水大队，有大队长照顾着，知道是花的屠洋洋给的粮票，那是能吃能胀，只觉得少吃一口都是浪费了她的心意。
再加上跟着大队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体也充分得到了锻炼，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像火苗似的吹风就长。
“你，你，你也高了。”
刘健国欢喜的支吾半天，还是词不达意。
屠洋洋哑然而笑，“我恐怕不会再长高了。”她问着刘健国，“大队长在哪里？”她拍了拍自行车上挂着的好些东西，“我找他有事。”
小朋友看起来过的还行，那就可以了。
她来的主要目的可是要让自己吃饭问题得到初步解决。
“大队长在那头干伙呢。”刘健国兴冲冲帮她推着车子往里走。
屠洋洋正好歇口气，“现在农活忙吗？”她跟在后头，漫不经心随口问了句。
“这阵子天好，秋苞谷收下来就准备打稻子呢，那时候你过来，大队长说今年可以打一点儿糍粑让大家尝尝鲜，再过个来月，红薯也要收了。”再是有人情受照顾，住在刺水大队，刘健国一样得跟着大家伙上工，毕竟像他一样的半大小子在刺水大队寻常的很，通常也是家里的一个壮劳力。
嗯，那就是说自己有玉米，新鲜大米跟红薯吃了？
“噢，那你们挺辛苦的吧。”
刘健国听见这句关心，心里暖暖的，“累是挺累的，不过躺在床上……”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陈敬见娃娃来报信，连手上的泥都顾不得擦就跑过来，热情欢迎着屠洋洋，“你好啊，屠同志！我们正等着你呢。”
屠洋洋有些不好意思，别人托付给她的事没办好。“大队长，蔬菜种子我是找了一些，可是粮种人家不肯卖给我。”
“这是为啥啊！”胡桂芳在一旁尖着耳朵听，这粮种怎么没买着，急得她立马就嚷了出来。
陈敬心里也犯难呢，不过他倒觉得人屠同志蔬菜种子都能弄到手里，粮种没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别嚷！屠同志，咋粮种不卖给我们呢。”
屠洋洋摆手道，“不是不卖给你们，人家说了，得知道你们要种多少亩地，土地成分指标参数，还要问你们要选哪一款粮种，如果是集体采购，还得有种粮的所有村民同意书跟大队批准购买允许证明，还得盖上证明我是你们的粮种购买代表人，说明自己的身份才行。”
大家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寻思着也是得有这些手续才行，这才是正经国家办事的呢。
村里三呱子的娘突然一拍大腿叫起来，“大队长，原来买粮种这么复杂，还得咱们都同意，队上给开证明，那我娘家那队长齐老根怎么就拿了钱就说买粮种！他是不是骗人的！”
粮种可是种地农民的命根子啊！
什么钱都能节省，那粮种的钱可是哪家哪户都放在那里存着，就等着好粮种下地里，来年又有好收成，那要是钱没了，粮种是假的，大家还吃什么！
陈小素急的满头都是汗，她就说信不得那齐老根，这回听说大队长托了人家穿着军装的城里俊同志去买，她便趁夜回了一趟娘家，告诉他们这好事，谁说他们就早一天，村里十户有七家都把粮种钱交给说是儿子在城里头当上工人的齐老根，让他去买粮种。
玉米一收，稻谷一割，把地翻翻还能再种一茬秋庄稼。
不多种些哪里来的收成，交完公粮家里可剩不下什么粮食的。
齐老根要是把钱给骗跑了，或是根本买不到粮种被别人拿假种子给骗了，可怎么办！
陈敬心里也咯噔一下，下意识摇头，“不能吧。”
“啥不能呢，齐老根斗大字不识一个，倒敢打包票，人家屠同志骑着自行车拿着厂本本，人家都不肯卖呢。”
人比人准能气死人，你说这十里八村谁不认识谁，齐老根的儿子怎么当上工人的，还不是儿子皮相长的好点，嘴甜会哄人，把城里来的女知青给哄上手，女方家里没奈何，才弄出去，也不过是个临时工。
再看人屠同志，站在那里就是与众不同，年轻、漂亮、能干，还大方，随手就是几十斤粮票，买菜人都是给的现钱。
齐老根四处寻摸东西吃，啥时候给过一分钱啦！
怎么想怎么比怎么看都是屠同志更值得信任，更可靠一些！
屠洋洋目瞪口呆的，她不过是将五十年后种子公司业务员对她说的话，稍微修正了一下，怎么突然就变成她出手打假了？
那个秀水大队又是哪里？齐老根又是谁？
她出声打断，“大家不要吵，我说的只是我的个人情况，也许那个齐老根真能买到粮种呢，大家不要恐慌。”
陈敬也赶紧道，“是了，是了，屠同志说的对，大家不要吵。”
别的大队让别人的大队长去操心吧，他着急的是自己队长的粮种，“屠同志，我们现在就给你搞同意书，开证明给你行不？”
屠洋洋想了想，她是还要去一趟的，可是就是大队长把钱给她，她也没有足够的钱去买种子啊！双边的虽然都是用的人民币，可是旧版跟新版的区别可大发了！
“行，你先把证明跟委托书给我，我看能买多少种子回来，到时候你们再把钱给我。”
屠洋洋想法是简单，得先从他们这里拿到能到五十年后换钱的东西，才能有钱去买粮种，到时候再拿钱自己开销。
但她话这样一说，刺水大队的人都连连点头，大家簇拥着她往大队长的简陋办公室去签字写同意书开证明，陈小素越发觉得娘家人都给骗了。
她再不懂，也知道一个先把钱给拿走了，一个是买了东西回来再给钱，后者显然比前者真实可靠多了。
可也没办法，只好暗自心里祈求老天爷保佑，让齐老根一定得把粮种给买回来才是。
大家都盯着屠洋洋拿出字笔写字，端正好看不说，还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们听清楚了，才让几个在扫盲班里学写过自己名字的人当代表签名，然后盖上由陈敬收的仔细的刺水大队的大红章。
其实这些要是系统给伪装也就是一秒钟的事，可屠洋洋不敢那样干，她现在都有点怕自己玩脱了，到时候白白在这里辛苦不说，改造时间还得拉长，最恐怖的就是恢复时间点，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这种游戏，她绝对不要玩第二回。
“好了，正事儿都办完了，眼下跟村民们办点咱们间的私事儿。”
屠洋洋这才接过守在她后头刘健国帮她取下的东西，“上回你们还托我买了些其它东西，我有些买着了有些没买着，你们排队，想要的拿钱买或者拿东西换也成。”
她这倒买倒卖的生意到现在可还没开过张呢！一趟旅行基金就那么一点点，光是花那点老本，干啥也不够啊。
陈敬站得近，一眼就看见白花花的猪油，那眼珠子顿时瞪得跟牛一样大。
他们刺水大队穷啊，别的队长还养着几头猪，他们之前连自己都养不活了，一根猪毛都没有，上回分猪肉，还是年头上公社开大会的时候，其它队上支援的一头。
这猪油可是实在的好东西啊！
要不是他见屋子已经挤了这么些人，他都有点想干脆自己买下，反正他家六个劳动力，他到底还是个官，钱还是有的。
白花花的猪油，割成细条肥腻腻的五花肉，小小的针盘里别着的十几根针，各种颜色一小捆一小捆的线，拿纸袋子装的蔬菜种子，细盐，还有亮晶晶一粒粒的冰糖，还有一口明光铠亮的铁锅，上等的好剪子……
看得刺水大队的村民们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恨不能全都揽到自己怀里。
陈小素把挤在人群里的儿子一把扯住耳朵，“快，快跟你姐说，把我藏在枕头下的红布包跟家里的鸡蛋都拿来，跑快点儿，不然……”
“娘，你快松手啊！我当然知道了，不快点儿，我哪里能吃得上肉！”三呱子手一偏，恨不能双腿生风，死命往家里跑。
猪肉啊！那肉看起来太棒了，他边跑边忍不住吸溜着口水，恨不能立马就买回家里煎油吃肉。
“别挤别挤，别抢！你们不老老实实的，下回人屠同志还怎么跟你们打交道，都给我规矩点！”陈敬站在凳子上扯着嗓子喊着，这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可就是这样，本来就知道猪油猪肉可能会成为这时候的硬通货的屠洋洋还是小看了它们的魅力，她怕被穿帮拿出来的十条五花肉，大概五斤左右的碎猪油，通通卖的是一干二净，先头抢的最多有一整条的，后来也不得得分出去一部分给别人才没闹起来。
而她手上大部分收的也不是现钱，而是鸡蛋，家禽，野货，还有他们自己种的棉花跟织的土布，甚至还有好几张印了大红指印的空白欠条。
为了吃上口肉，一些不识字的村民直接把指纹给按在纸上就扔给屠洋洋，也不管她怎么填，就得意洋洋的走了。
“见笑了见笑了，屠同志，你放心，这些我都给记在队里的账上，年下分粮的时候，我先把你这份给分出来。”
陈敬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抢得半斤猪油，他拍着胸膛打着包票。
“队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稍微值钱点的？”屠洋洋对着手里的棉花跟土布发愁，鸡蛋、大公鸡还有野鸟她还能吃，算是肉换肉了，可她又不缺衣服穿，要棉花跟土布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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