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风雨同舟

韩泷深吸了一口气，许是史书读得多了，这方面也了解些，自古以来，帝王之家，兄友弟恭的少，互相残杀的多，一幕幕构成了血腥的史实。

        赵图楼眼底里黯然失色，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阿泷，你不会明白，一个父亲在做任何的恶事之前，都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挡在眼前，这种感觉有多么的痛苦。”

        韩泷听闻此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回过头来问道：“什么？”

        方才醉酒之时说的那些话，她虽然听进去了，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在师傅和赵图楼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可她真的想听听赵图楼究竟会怎么说。

        赵图楼听闻此言，苦笑了一声说道：“或许别的事情你不知道，肃亲王的事情扬名天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韩泷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正大光明的提起肃清王，不知道该如何接，思虑了半天才说道：“听过一点儿，只不过也没太在意而已。”

        这一句是谎言，当年父亲因为肃亲王的事情受到牵连，这些年间他已经将肃亲王的事情全部调查清楚。

        不得不说，肃亲王比当今的皇帝更适合去做一个皇帝，他爱民如子，光明磊落，甚至拿出自己的钱财去开办粥厂，据说先皇就很属意肃亲王，但到底当年为何让赵茕做了皇帝，这其中恐怕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闻吧。

        赵图楼也不在意他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远处。

        “肃亲王的事情不是本宫所为。”

        韩泷其实早就隐隐约约的有些感觉到了，只是不能肯定而已，此时听赵图楼如此光明磊落的说出，难免一番惊讶。

        虽然自己的事情真的跟肃亲王不关系，她也不好做出过分关注的样子，便淡淡的说道：“是吗？可是天下人以为，是太子殿下所为。”

        就连曾经的她也是那么认为的，到现在这个想法也没有完全的被摒弃。

        世事无常，谁人又能知道这世事究竟为何？

        赵图楼见韩泷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倒是十分的不惊讶。

        其实这么多年来，被蒙在鼓里的肃亲王一党人也有很多，这些年孤注一掷向他复仇的人也有很多，但是只要问清楚，是肃亲王的人，他都会网开一面。

        “天下人又懂得什么？”赵图楼轻轻一笑。

        就是说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天下人就只会跟着朝廷的文书，但其中也难免有一些真正的有能有志之士。

        但那些人大多都是被蒙蔽的。

        现在所有的人都倒向赵图修，平城的事情只不过是他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小小的绊脚石而已，皇帝只是削去了他的爵位，说不定哪时一高兴，借个由头又变成了亲王。

        被处死的人就只有景程而已，谁人心里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一个替死鬼而已。

        那些百姓真正的仇人，此时定是大摇大摆，安享在王府之中，照样过自己挥霍无度的生活，照样吃香的喝辣的，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而那些百姓的血液，也只能流向皑皑白雪，被掩藏在深深的土地之下，很快便消失了，不见踪影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有些人，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就只能生生受着，一声也不敢吭。

        有些人，用激烈的方式来诉说，可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上泛起的一点小水花，很快便淹没在滔滔洪流中。

        赵图楼知道，自己默默的抗争，换不来他想要的一切。

        韩泷只觉得这句话显得十分孤寂，明明想让别人理解，却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只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安慰安慰自己。

        她在心底里思虑了半天，大半年的接触，赵图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大概有所了解。

        就不论别的，她知道一个敢于在洪水滔滔中，解救被困百姓的男人，一定比一个因为一点粮食就起争端屠杀百姓的人更适合登上那个王位。

        她思索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说道：“太子殿下，为何不抗争呢？”

        “抗争？”赵图楼轻笑了一声，说道：“本宫能做的都做了，可本宫的羽翼被折断，朝堂之上，放眼望去，各自形成党派，而赵图修得父皇的心，得朝官的心，得天下人的心。”

        韩泷听闻此言，下定决心般的回过头来说道：“太子殿下，我以后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虽然只有三言两语，赵图楼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你会支持我当上皇帝，与我坐拥这江山吗？”

        韩泷微微的点了点头，看来当年的事情她得重新查证。

        以后看待赵图楼，也不能因为那些外面的传言和当年的事情，对他再抱有任何的偏见了。

        这么久的相处，比外面那些人的三言两语要强的多了。

        赵图楼听闻此言，蓦然抱住韩泷，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么多年，走在我在这条路上，我总觉得我是孤独的，但有你之后，一切都变得好了。”

        韩泷愣了一下，这才伸手抱住赵图楼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这个怀抱很暖，至少比想象中的暖，就像一只无所漂泊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他们之间，或许是两颗孤独的心彼此靠近，更或许是两个相同的人依偎取暖。

        月光如银，新月如钩，夏天的蝉鸣不绝，却也无法扫平心中紧紧相依的心的喜悦。

        过了良久，赵图楼才认真的抬起头来说道：“以后，你就当我的女人，好不好？”

        韩泷心中十分的纠结，虽然她对赵图楼的看法改观了，但他心里所喜欢的人依旧是师傅。

        虽然不能为他守身如玉，但是他就固执地享受着心里的最后一块地方，将师傅放着。

        赵图楼见韩泷一脸纠结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会等你。”

        韩泷闻言，差异的抬起头来，从前霸道专横的赵图楼怎么会愿意如此？便笑问道：“太子殿下也会尊重奴婢了吗？”

        “在我面前，不必用这些称谓。”赵图楼笑了笑，朝前走去。

        韩泷却已经得到了答案，低头笑了笑，紧紧的跟着他的步伐。

        第二日，是一个阴雨天，雨势连绵不绝的下着，将春天的柳絮花都粘在了地上，无法飞扬。

        韩泷却听说易香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严重到甚至不认识人。

        想起这个女子的往日辉煌，韩泷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些许同情心，拿了一些糕点补品，便朝着云翠苑去了。

        那天晚上，人多手杂，前院后院走来走去，也不会遭人盘问。

        大概凶手也觉得这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才会选择在那天晚上用熏香。

        韩泷走到云翠苑的时候，轻叹了一口气，以前从未来过这，昨天算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第二次。

        还好后院中的那些争斗没有扯到自己的身上。

        刚一进门，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呼喊声“不要过来，你们谁都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韩泷知道易香还是放不下滑胎的阴影，微微的摇了摇头，踏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丫鬟婆子们闹成了一堆，正中央，一个身着中一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凄厉的喊着，怀中还抱着一个枕头。

        韩泷见她的情况只过了一个晚上，便变得如此严重，连忙拉过一个丫鬟问道：“侧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满脸的焦急之色，回过头来，急急匆匆的回答了一句：“从今天早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直抱着枕头叫孩子，我们上去去抢，她还不依，非说我们要抢走她的孩子，便闹了开来。”

        韩泷见状，回头朝着易香望去，往日里那个精致张扬的女子，形象丝毫不在，只留下歇斯底里。

        “这件事情，告诉太子殿下了吗？”韩泷问道，易香变成这个样子，赵图楼也是有权利知道的。

        那丫鬟回过头来微微的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告诉太子殿下，她这样疯疯癫癫，若是冲撞了太子殿下，该如何是好？”

        韩泷听闻此言连忙说道：“还不快去请。”

        那小丫鬟也认出韩泷是跟在赵图楼身边的人，就算自己不去请，赵图楼也会知道的，正好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韩泷放下手中的东西，试探着上前了两步。

        易香似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韩泷一样，抱着自己的“孩子”，警惕的盯着韩泷。

        韩泷知道，恐怕易香对任何人都抱有警惕，这样恐怕也是不能轻易接近的了她的，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侧妃娘娘，你怀里的孩子真可爱。”

        易香听闻此言，笑着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孩子”，又抬起头来说道：“是吗？我也觉得他很可爱。”

        韩泷笑了笑，虽然觉得易香这一个举动很不正常，但是于她而言，此时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去缓解心中的疼痛，这样子的快乐岂不是很好吗？

        “那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孩子？”

        易香眼中又流露出一些警惕，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将孩子抱松了一点儿，说道：“你看吧，很可爱。”

        韩泷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拿过自己带来的上好的燕窝补品，递给易香说道：“侧妃娘娘，来吃点饭，孩子也是需要休息的。”

        易香听闻此言，警惕地抬起头来，蓦然抱紧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劲儿地朝后躲：“你…你想害我，想害我的孩子！”

        “我没有啊。”韩泷说道。

        刚刚平静好她的情绪，却怎么又变成了这一番模样？

        易香冷冷的盯着那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汤，冷声说道：“这里面一定有毒，你想毒死我，毒死我的孩子，你好狠的心呐。”

        韩泷突然觉得有些百口莫辩，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很干净的，里面没有放任何的东西，你就放心吃吧。”

        易香朝着后面躲着，无论怎么说都不肯进食。

        一个婆子走过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一天都是这个样的，怎么说都不肯用膳，非说有人要害她。”

        韩泷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易香那我再或者是，乍然失去这个孩子，心里一定是十分难受的。

        正当两难的时候，赵图楼走了进来。

        易香看见赵图楼，脸色柔和了几分，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快来看看，咱们的孩子多么可爱。”

        一婆子听闻此言，喃喃感叹道：“没想到她就只记得太子殿下一个人。”

        韩泷觉得，这大概也是真心喜欢使然。

        赵图楼看见眼前的这一切，皱了皱眉头，阔步走了过去，冷着脸问道：“易香，你这又是做什么？”

        易香连忙将食指放在嘴旁：“嘘…”说完，又笑着低下头，一脸怜爱地看着怀中的那个枕头：“我们的孩子睡着了，别吵着他。”

        韩泷见赵图楼还有些要发怒的意思，连忙走过来说道：“侧妃娘娘似乎得了臆症。”

        赵图楼蹙了蹙眉头，没想到易香如此伤心，便伸出手去说道：“孩子给我抱抱，你先用些膳食。”

        易香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脸爱怜地看着，自己怀中的那个所谓的孩子。

        赵图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侧过脸来，对那些丫鬟说道：“还不快去请郎中。”

        两个丫鬟听闻此言，连忙跑了出去。

        易香这才抬起头来：“太子殿下，我们的宝宝取个名字吧。”

        赵图楼忍不住冷下来说道：“荒唐。”

        “叫荒唐？”易香思索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来说道：“这是男孩子，不是要从鸿字辈吗？”

        她低低的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又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说道：“太子殿下是不是从来没将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赵图楼顿时觉得更加头疼，真想拂袖离去。

        韩泷见状，连忙拉住赵图楼说道：“侧妃娘娘一定是因为太过思念自己的孩子，才会这个样子，还请太子殿下多多担待，让姐去安慰安慰吧，纵使是假的，只要侧妃娘娘心里高兴，能吃东西就可以了。”

        赵图楼无奈的点了点头，便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笑着说道：“我没说这个孩子叫做荒唐。叫什么呢，叫做鸿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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