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言退奸商

傅诚虽然叫做傅诚，可是对人却极没有诚信，他开的粮食铺子，是除了左彦最大的。

        左彦主要的心思都放在海外的那些生意上，所以他开的那个粮食铺子到也能够挣来钱，只不过自然比不上第一皇商左彦。

        听到左彦居然去给难民营送粮了，他自然有些坐立不安。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机会，可以大捞一笔，却这样就没有了，心里也难免有些着急上火。

        石文见韩泷一脸疑惑的样子，连忙上前来，对着她解释道：“这个是傅诚，就是他带头哄抬物价的。”

        韩泷闻言，已经了然于心，笑了笑对傅诚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做生意做得很好的傅商贾吧。”

        傅诚许是没有看到石文和韩泷交头接耳的样子，横着脖子，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欣喜说道：“你怎么知道？”

        韩泷轻笑一声，踱着步子，慢慢的说道：“傅商贾打的还真是好主意呀，趁着国难之际，竟然哄抬物价，怪不得吃得体肥身壮，这里面，搜刮了多少百姓的民脂民膏啊？”

        傅诚被这一句话说得脸上欣喜之色全然消失，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说道：“你是何人？敢在这里置喙？”

        韩泷闻言并没有说明白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而已，便扬着头继续说下去：“可是你打错了主意，现在会买粮食的都是一些贫苦百姓，根本买不起你那天价粮食。”

        傅诚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富人家本身就有存粮，这些天开在别处的各大粮食分行，卖出去的粮食寥寥数几。

        但是他又不愿意降价，总觉得那些人逼急了，会买他的粮食，到时候他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韩泷自是能够看得见他的脸上神色变换，轻笑了一声说道：“没有赚到钱，还背上了这么多的人命债，傅诚，你良心何安？还有脸在这叫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商贾中是所有身份中最低贱的，甚至从商者，上下三代，不得为官。

        傅诚也正是因为如此，左彦从了商，虽然还有着朝廷侯爷的身份，但是他也没把这个侯爷放在眼里。

        但是韩泷这么一说，他才想明白，左彦好歹也是朝廷亲自授予的侯爷爵位，再怎么说都代表着朝廷的脸面，若是以商人的身份，冒犯了他，自己的下场可就不堪设想。

        好在这些天也没什么损失，傅诚想了想说道：“那我愿意把粮食调回原来的价格。”

        韩泷冷笑了一声，她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这些小人挣钱的，更何况左彦提供的粮食已经足够让他们撑上几天了，便笑了笑说道：“不必了，傅诚，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炬明城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粮商。”

        傅诚心里一惊，自己趁乱涨价，此举又失人心又没有挣到钱，还真是得不偿失，这次大灾过去，他的粮号也在炬明城里开不下去了吧？

        仲孙昌却不想在听这些商人之间婆婆妈妈的话，扬声问道：“那请问侯爷何时归来呀？”

        “午时便会回，若是尔等想等的话，可到里头稍后。”石文笑了笑，被韩泷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倒是有底了。

        仲孙昌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来，进去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一眼韩泷。

        韩泷并不在意，回过头来，笑着施了一礼。

        仲孙昌孤傲的冷哼了一声，扭头走了进去，虚是因为武官的缘故，他的身形格外的高大，身上穿着红黑相间的盔甲，显得格外意气风发，脸上留着两绺胡子，比真实的年龄，看起来要大一点。

        那些商人自然不敢再造次，虽然有那些官员撑腰，但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背景，说白了，只要左彦不高兴，他们就没有生意可做，甚至还会悄无声息的丢掉性命，当然前提是左彦愿意。

        韩泷却没有进去，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鼻尖却传来烧饼的香味，这种烧饼似乎是南淮特制的，在京城里都没有卖，以前跟随师傅走四方的时候，总爱买一些这样的烧饼，当做路上的干粮。

        韩泷被勾起了记忆，也被勾起了馋虫，连忙走过去，寻着那烧饼的香味，走到一个小摊贩前。

        那个小摊贩倒是很热情，见韩泷过来，笑问道：“客观，买饼啊？”

        韩泷点了点头，要了几个烧饼说道：“包起来吧。”

        那个小摊贩点了点头，连忙将烧饼包了起来，恰逢此时几个乞丐走了过来，在这边畏畏缩缩的，闻着那烧饼的香味，但也不敢做得太明显，生怕惹得别人厌烦，看起来似乎受到嫌弃很多次了。

        那小摊贩瞧见，先把几个饼子递给韩泷，然后又拿纸包了两个，走过去，递给两个乞丐说道：“我这次也是小本生意，下一次还是别来了。”

        这年头，谁做生意都不容易，更何况他做烧饼，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天黑了才能收摊，赚来的也仅仅只能够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而已，这样的善心，也容不得他多发几次。

        那个乞丐感恩戴德的点了点头，狠狠的咬了几口烧饼，退着离开了。

        韩泷笑着看了一眼摇头晃脑，叹着气回来的小摊贩说道：“你倒是很有善心。”

        小摊贩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这面的价格要是再不下来，我这善心可就发不了了。”小摊贩说完，又摇了摇头。

        这些天用来做烧饼的面还是发洪水之前早就买好的，那时候的价格还是平价。

        这些天，之前买好的面也用的差不多了，若是价格再不掉下来，他和他一家老小就只能去吃西北风了。

        韩泷闻言，知道这样对炬明城里的百姓也造成了影响，所幸的是左彦听到消息回来了，要不然，这些事还不太好弄。

        等着皇帝的奏折批复下来，韩泷就会对赵图楼进言，在京城里把那些银子便换成粮食运过来。

        一方面，银子，不用经过几个人的手，到这儿会少了很多，另一方面，这儿的奸商也赚不了钱，岂不是两全其美？

        正和小摊贩有意无意的交谈着，却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声嘈嚷，似乎很多人过来了，韩泷侧头看去，却发现是左彦带着一辆车队走了过来，就朗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疲倦。

        天不亮，他就叫那些粮食装好了，亲自带着去难民营了。

        一早晨奔波于多个难民营，回来的时候，还真的有些疲惫。

        韩泷见状，连忙奔了过去，先是行了一礼之后，才问道：“太子殿下呢？”

        左彦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见他身上穿着自己准备的女装，又觉得她穿起来的样子跟自己想象的，别无二致。

        头上挽着一个小髻，如瀑布，一般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肩上，紫色的衣服，让她更显神秘，淡雅。

        韩泷见他盯着自己半晌都不说话，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吧，奇怪的问道：“侯爷为什么不说话？太子殿下难道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左彦这才回过了神来，轻声笑了笑说道：“民不聊生，太子殿下一心为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你跟我进去吧，用过午膳之后，你如果想去见太子殿下，我送你去就是了。”

        韩泷点了点头，那些难民营大多都建在山上，没有标识的地方，只凭别人三言两语，恐怕也是说不清楚的，而且左彦一早晨也未归，实在是不能打扰他的休息时间，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等着他去处理呢？

        左彦也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下人将那些车拉到一旁，将马卸了。

        进到院中，石文立刻迎了上来，低声说道：“上将军都尉来了，是为了开城门的事。”

        左彦似乎早就会料到有这么一出，并没有丝毫的惊讶，脸上的疲惫消失殆尽，又展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容，仿佛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

        韩泷其实觉得在面对任何事情时，对着敌人展露出这样一副样子，可以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底。

        仲孙昌见左彦来了，连忙站起身，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越矩，行了一礼说道：“末将见过侯爷。”

        “起来吧。”左彦淡淡的说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衣衫，坐在主位上，韩泷想了想，跟在左彦的身后。

        仲孙昌似乎没料到韩泷是左彦的奴婢，嘴角微微展现出一抹惊愕，随之而来便是气愤，但是左彦在，他也不好意思发作，清了清嗓子，便朗声说道：“侯爷为什么下令让那些难民入城？”

        左彦一脸淡然的说道：“若无战争，一城不得随意关闭，这样的国法律例，上将军都尉大人，难道你是不记得了吗？”

        仲孙昌自然知道国法中有这么一条，便不欲从这个方向辩论，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听说城外的难民中爆发了瘟疫，若是那些人进来，将瘟疫带到城中，让百姓们也感染上瘟疫，这可如何是好？”

        左彦冷哼了一声，眼神睥睨着他说道：“上将军都尉，四品官员，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关闭一城之门的，你如此肆意妄为，将百姓的生命至于绝境，就不怕官员弹劾到朝廷吗？”

        仲孙昌自然之道，但是他也知道，这里恐怕没有哪一个官员敢弹劾他，除了左彦，他祖辈的功劳，以及现在的殊荣，都让他颇为忌惮，他好歹也是一个一品的世袭侯。

        虽然不问政事多年，但在朝廷中，说出左彦的名号，恐怕没有人不知道。

        亦是如此，因为他不问政事多年，所以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关闭城门，没想到，左彦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还对他指手画脚。

        “这……我也是为了城中的百姓好啊。”仲孙昌努力的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是为别人着想，是为了大局。

        左彦听闻此言，轻笑了一声，有些嗤之以鼻的说道：“这城门外的百姓同样也是炬明关内的百姓，为了城中的百姓，就将城外的百姓弃之不顾？现在本侯要打开城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左彦的语气越发的严厉，甚至还带着几分威压，让人听着这有种惧怕的感觉。

        仲孙昌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家人还在城中，那些难民进来，他的工作量也会增加不少，毕竟人多嘈杂。

        “这……”仲孙昌有些犹豫了。

        左彦的势力在炬明关内也很大，毕竟整个世家在这里盘恒很多年，他若是再执意下去，恐怕还没来得及跟京城的人通信，自己的项上人头就要被提到陛下的面前去了。

        左彦怎么会给仲孙昌思考的机会，冷冷的说道：“还不去办？”

        仲孙昌虽然为难，想了想，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说道：“难民进来之后安置在哪儿？又有何人照看？”

        左彦闻言，轻笑了一声，说道：“婚后在西边储存粮食的几个仓库正好空了下来，就把难民们安置进去吧，本侯在西城的别苑也空了许久，本侯生为炬明城品级最大的官员，当做表率。”

        仲孙昌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无奈的点了点头，一脸愤恨的走了。

        等到仲孙昌的身影完全出了院子之后，韩泷这才走上前来，笑了笑对左彦说道：“侯爷，没想到您也会有这样威严的时候。”

        左彦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清润的模样，端起刚刚沏好的茶，是上好的大红袍，香味悠长，品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说道：“本候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当官的感觉。”

        “当官的权力也大，侯爷为什么甘愿从商呢？”韩泷奇怪的问道，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行业，应该没有哪一个当官的人会主动从商吧。

        先侯爷左贤在从商之前，应该不会想到自己还会被保留爵位，既是如此，就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决定放弃以前的荣誉了。

        左彦提起这个话题，脸色也变了变，似乎勾起了极其不美好的回忆，过了良久，才兜兜转转，说到另外一个层面上：“难道你也觉得从商的人很低贱吗？”

        闻言，韩泷连忙摇了摇头，她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觉得好奇罢了。

        世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从商还是从政，都会推动着这个时代的发展，也实在是没必要将等级划分得这么清楚。“奴婢绝无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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