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新年将至，闻则闲在家里被梁妍着去置办年货。
淮城的街头随处可见卖对联和挂饰的，支个摊子，满眼都是红色。
街上热闹得很，近几年春节唯一的不好是没有办法放烟花。
以前过年，烟花是要在三十儿夜晚大放异彩的，砰砰砰的声音占去一夜的时间。
现在别说放了，见都很少见到。
梁妍在街上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想买回家给两个孩子做新年礼物。
但一番挑挑拣拣下来，根本没有称心如意的，要么是做工不好，要么是远看可以，近看灾难。
闻钟提着大包小裹的东西跟在后边，这一条路因为置办年货的人群堵着，人潮拥挤，每动一步都十分艰难。
路上遇见褚橙跟林恩允夫妻两个人，跟他们也是同样的情况：无论买多少，都一律是丈夫拎着。
两家女主人为了不显得尴尬，在遇见的同时都从各自的丈夫手里拎过几件东西，还专挑轻的拿。
林恩允跟闻则看起来是轻松了，实则该担的重量一点儿没少。
褚橙：“也来买年货啊？”
梁妍：“是啊。”
“置办齐了吗？”
“还没有？”
两个女人寒暄了几句，在要走时几乎是同时开口：
“见深跟小溪这俩孩子怎么样了？”
就因为这一句，她们开始聊到天南海北。
在展开了未来十年的蓝图后，只剩下一句话——
“顺其自然吧。”
而后四个人分别，各自去采买。
车上，闻则忍不住吐槽：“你们俩是不是连他们俩以后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梁妍摆弄着后座的东西，一个一个放整齐了之后才舒心：“这个，还是随他们吧。”
“再说，他们俩自己都还是小孩儿呢，应该也不着急要。”
梁妍眼中这几个孩子，甚至连年纪最大的闻钟都是个小孩儿，闻溪是老幺，在她眼里更是了。
闻则：“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梁妍看手机头都不抬：“那也是小孩儿。”
闻钟打着方向盘：“是是是，看以后这几个孩子结婚了你怎么办。”
梁妍不着急回答，她所想的就是几个人顺其自然，大不了养他们一辈子。
林家也没有什么消息，估计褚橙也这么认为。
闻溪在放年假的第一个夜晚，遭到了来自父母的盘问。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闻溪这回轻车熟路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单刀直入：“林见深还在考察期。”
闻则眯起眼睛，手搁在梁妍手背上，点点头：“嗯，然后呢？”
闻溪看看梁妍，发现她眼里闪着光：“我哥谈恋爱了。”
梁妍被吓着了，声音提高了几分，但在闻溪听来还是温温柔柔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闻溪瞪着俩无辜的大眼睛，反手把闻钟给出卖了：“他谈恋爱了，还送人姑娘礼物，礼物还是我给挑的。”
闻则很满意：“嗯，不错，颇有我当年追你妈的风范。”
梁妍跟闻溪对此不予理会。
比起儿子的事，他们更关心女儿的
梁妍跟闻则两人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来，打得闻溪措手不及——
“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在一起？”
“是认真的吗？”
“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想过结婚吗？”
……
闻溪听到最后越听越离谱，对于他们俩扔出来的问题，闻溪只答了两个：
“是认真的吗？”
“是。”
“想过结婚吗？”
“还没想到那一步。”
其它的一概回答不知道，没想好，顺其自然。
闻钟开门进来，跟闻溪对视，闻溪朝他微微一笑，闻钟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闻溪扬了扬下巴，示意梁妍去看玄关那边：“你们还是先盘问盘问我哥吧，我先回房间了。”
“哥，祝你好运。”
闻溪说完还比了个心。
闻钟坐得端正：“爸，妈，你们还要问吗？”
梁妍摆摆手：“不问了，你对人姑娘好点就行。”
闻钟“啊”了一声：“是，对人家姑娘好点。”
闻溪开了一条门缝偷听，这怎么跟刚刚的情况不一样？
闻钟故意大声喊：“你看吧，爸妈还是比较关心你跟林见深的问题。”
闻溪郁闷了。
同样的，林见深也没逃过被父母审判的环节。
褚橙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林恩允哀怨地坐在她身边，对自家儿子爱莫能助。
林见深最怕褚橙这个样子，沉默是前兆，后果是火山爆发，然后他跟林恩允还得遭殃，完了他们俩还要哄。
林见深试探性地叫了声：“妈？”
褚橙答应下来，随即看向林恩允。
林恩允立刻会意，喝了口茶后开口：“跟小溪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见深老实回答：“还没追上。”
林见深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啊，那就挺好。”
褚橙：“是认真的吗？”
林见深：“认真的。”
褚橙说了声那就好，又低头去看杂志。翻了几页后，她忽地抬头：“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嗯。”林见深跟着应了一声
“有想过结婚吗？”
林见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
他忽然之间紧张起来，林见深扭头看向阳台。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闻溪会时时刻刻盯着窗外看。风景虽然一样，人的心事和经历不一样。
眼下他也盯着那个方向，直到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下去，林见深对上家中两位长辈的目光，认真道：“想过。”
褚橙看他的样子有点好笑，笑着开口：“那就行，别辜负人家。”
“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林见深连连应声：“是是是，以后我们俩吵架了，您肯定是把我赶出去。不用明说，我都知道。”
褚橙笑骂着往儿子肩上拍了下，林恩允功成身退就要走，还不忘纠正他的错处：“赶出去的是我们俩，到时候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
林见深：“……别了，我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吧。”
褚橙飞来一记白眼，父子俩立马打马虎眼哈哈哈糊弄过去。
日子离除夕越来越近了。
林见深带着闻溪去逛街，说是要给她买新年礼物。
闻溪左挑右拣，没有称心的。
两个人索性就找了家蛋糕店坐着，期间讨论了下最近发生的事。
两家父母抛出的问题都惊人的一致。
林见深问闻溪：“梁姨问你想没想过结婚的时候，你怎么答的。”
闻溪：“你确定要听？”
林见深毫不避讳：“当然。”
闻溪思索了一会儿：“我跟我妈说，我还没想到那一步。”
林见深没有反驳，反而笑着说起了自己的观点：“知道我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林见深咳嗽两声，正式地说：“我说，我想过。”
闻溪正要挖勺蛋糕一口吃掉，听到他这话，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她凝神片刻，又把勺子放下去，问：“怎么想的？”
林见深：“看你怎么想的。”
闻溪坦白：“我不去想是因为，我害怕你最后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再一个，怎么说，我们俩现在也还没正式在一起。所以我有点担心。”
林见深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抹到她嘴边：“当年林徽因跟梁思成在一起的时候，梁思成曾问她：‘为什么是我？’，林徽因答，这个问题我要用一生去回答你。”
闻溪握住他的手，林见深顺势将她的手放在左心口。
世界安静下来，闻溪听到了林见深的心跳。
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林见深问：“感受到了吗？”
闻溪机械地点头。
林见深：“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时候我身边的人都只会是你。”
林徽因跟梁思成的这段经典对话令闻溪很羡慕，却万万没想到这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闻溪把手抽出来，第一句话就破坏了气氛：“你现在说这种话，听起来挺像求婚的。”
林见深被噎住。
闻溪拖着腮，一脸愁容：“以后应该还有很多情话，你要是都说完了，那求婚的时候，你说什么？我又听什么？”
林见深：“……”
闻溪说完又唉声叹气的：“你以后要是说不出好听话我也不怪你，毕竟你知道的，情话就那么多，有些你还不知道。”
林见深被气笑了，刚进口的水一下子全都喷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找纸巾的时候，闻溪哈哈大笑：“我演得怎么样？”
林见深：“？”
你刚刚在演我？什么时候学的？我没有教过这些，不是我的锅。
闻溪看穿了他，眉毛一挑：“跟你学的，看看有没有得真传啊？”
林见深的脸绿了，闻溪选择视而不见。
林见深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咬牙切齿：“你这演技可真好，成功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闻溪：“前面那句话我当你夸我了，后面的那句，适可而止吧。”
林见深傲娇地“切”了一声，抬起头：“我不。”
闻溪对他的这一奇怪的胜负欲感到深切的无语。
除夕夜里，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年夜饭。饭菜丰盛，家家都如此热闹，看着春晚。
年夜饭后，闻溪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看到某处时，还会讨论一下剧情。
中途梁妍去了趟房间，神神神秘秘地拿出两个盒子，背在身后。
这把戏她是第一次玩儿，想送给两个孩子还有他们各自的另一半。
闻钟让闻溪先选，闻溪让闻钟先选，两兄妹互相谦让
梁妍直接塞到两个人手里：“打开看看。”
盒子里躺着的是两枚玉石，梁妍从一家小商贩那里淘来的。
两个盒子就是两对。
她当时看了欢喜，也没还价，便买了回来。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梁妍顿觉这礼物买的不错。
闻溪惊喜地叫出声，闻钟的开心全写在脸上。
梁妍：“收了我的东西，就得在新一年里好好的，包括跟他们的关系。”
“好的，妈。”
闻溪跟闻钟对视，闻钟把闻则拉起来，然后两个人扑上前，一齐给了大大的熊抱：
“新年快乐。”
“你们也是，新年快乐。”
看的出两个人的兴奋，梁妍拍拍手：“行了，各自去玩儿吧。”
随后兄妹俩迅速跑到房间里换衣服，一前一后出了家门。
闻溪跑到林见深家楼下，给他发消息：“我在你家楼下。”
林见深很久都没有回复。闻溪急了，在他们家楼下扯着嗓子喊：“林见深，出来。”
林见深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闻溪又喊：“林见深。”
他赶忙过去看，闻溪穿着黑大衣，站在路灯下搓着手哈气。
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呼出的白气看得也清楚。像一幅画。
“林见深，我看见你了，下来。”
林见深匆匆跟父母交代了一声，便下楼了。
闻溪笑嘻嘻地把吊坠举到他面前：“我妈买的，说是给我们当新年礼物。”
林见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图案精美，做工精细，不错。
“你蹲下，我给你带上。”闻溪指挥他，林见深照做，闻溪给他带上。
她又拿出自己脖子里的东西：“你看，我的这个跟你那个是一对儿。”
林见深牵起她的手走向车边：“走，带你看烟花。”
闻溪疑惑：“不是禁止了吗？”
林见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淮城今天没有堵车，因为过年。这座城市所有的灯光都亮起，甚至一座标志性建筑还玩起了灯光秀。
闻溪一路上净看这些了。林见深指着那栋标志性建筑：“这是顾清风设计的，当年他设计这座楼的时候年纪尚轻，业内纷纷说后生可畏。”
闻溪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顾清风，一拍大腿想起来了，穆修老师的工作室就是请他设计的。
顾清风，流水落花浑不见，清风明月却相容。
闻溪：“这名字真好听。”
林见深：“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好听，就是跟‘顾清风’三个字比起来，少了些清新脱俗。”
林见深不说话，一路开着车载她到郊区。
暗暗的没什么人，从这里可以看到城市的一角，却又远离城市。
是个归隐的好去处。
闻溪打开手电筒：“烟花呢？”
林见深拿出一盒烟花棒，用打火机点燃：“大的放不了，小的凑合凑合。”
闻溪倒是玩儿得很开心。
一圈一圈地绕着，火星子在这个过程中会形成光圈。
林见深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后也一起加入。
直到那盒烟花棒燃尽，两个人坐在车前盖上，抬头望向天空，等着新年的到来。
林见深从兜里掏出一条手链，不由分说就给闻溪戴上。
“你手上的镯子戴了多久了？都旧了。”
闻溪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那是林见深刚回来时，闻溪买礼物老板送的，一只素银镯，做旧的工艺。
算起来也有大半年时间了。
闻溪想这些时，林见深已经把新的戴到她的手腕上了，细细的银条，上面穿着几颗锆石，在光下会折射。
闻溪：“林见深，这镯子跟你那只鹿可是一套的。”
林见深眼底明显慌了，但很快恢复镇定：“是吗？没看出来啊？”
闻溪铁了心故意逗他：“店里的老板说了，这俩是一套，不能分开。”
林见深：“你觉得我信吗？”
闻溪撇撇嘴：“爱信不信。”
林见深口嫌体正直，愣是把那只镯子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闻溪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接着忽悠：“老板说，这镯子要一直戴着，不然两个人可能会分开。”
林见深面上是不信的，心底却愈发地慌乱。闻溪还在继续：“从前一个人身上取下来就不能再戴回去了，怎么办。”
林见深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表面冷静：“回去让它跟那只鹿待着，放心吧。”
闻溪心里已然笑疯，面上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好的。”
城市的灯光还在继续，新年钟声敲响的第一秒，闻溪从车上跳下来：“林见深，新年快乐。”
在最后一秒，林见深跳下来，拥抱闻溪：“新年快乐，我的小鹿。”
拥抱持续了三分钟。
闻溪笑着往前跑，回过头喊：“来比比谁跑得快。”
林见深加速冲过去：“好啊。”
闻溪嘴上还不老实：“你抓不到我。”
林见深：“你来抓我啊，抓我啊。”
“林见深，你以为我不敢？”
“抓不到，抓不到。”
一对情侣，在郊区嬉笑打骂，相互追逐。
最后两个人都累了，坐在车上，向天空大喊：“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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