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白色的身影
“手修复好了。”飘落甩了甩飘逸的衣袖，侧过身，目光扫了一眼林清黎腰间的长剑。
黑色剑鞘萦绕着灵气，一般的高手看不出，常人更不可能看到，捡钱上的花纹是桃花。
中和外头的传言，和孔家人的传音，大概猜出七八，他打量着这个穿着青衣的女子。
眉目尚可清秀，但却一副慵懒不羁的样子，和他说的那个女徒弟很像，应该就是她了，许青风的徒弟李轻诗。
和那个老家伙也有十年未见了，飘落收回眼神，良久开口：“你也留下吧，不用付钱。”
林清黎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总觉得他是因为认出影霜的才让自己留下来。
飘落的话下来，老人的也写好了药方，叫了药童带他们上二楼。
裘景对医馆的态度感到怀疑，他给温博梁找大夫的时候，大夫上来就是此人伤的重，五两的诊费，十两的药费，二两一天的床费，药童照看十两一天。
说的明明白白，交钱了才给看病。
最后还贴心一句，孟蒲县都是这个价格，童叟无欺。
而这家医馆竟然免费！
来到二楼，等药童离开，他疑惑地询问：“你是不是认识这家医馆的大夫？”
林清黎摸了摸笔尖，装傻摇摇头：“不认识，你倒在这家医馆附近，我看比较近，就来了。”
其实她明白裘景的疑惑，可飘落和传音必然不是普通人，说出来他们都知道了。
他的身体还有疼痛感，不过比之前好多了，在窗口边的端坐下来，白衣上的黑灰还在，脏兮兮的。
幸好药童人好，给了一件衣裳，因为有林清黎在，他还没换上。
盯着自己的手，感慨道：“走了一趟鬼门关啊，若不是遇上那位老者，不止手，恐怕人都炸成碎泥了。”
“抱歉，裘景。”林清黎一脸愧疚，将南梦河与孙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他。
“孙刀霸，我听过这个人的名号，连云对上他确实有点难度。”裘景看着她说。
当初上擂台的时候，孙刀霸是在的，但是遇上强敌败了，所以没和他对打，那场比赛对手也拼尽了全力，是一场非常好看的比试。
裘景放下手，也讲述了自己来到孟蒲县遇到萧柯然的经历。
林清黎听完，捋了捋问道：“你的意思萧落落的哥哥也来了，而且他还知道你是我的人。”
他点了点头：“嗯，我当时也很奇怪，但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将人送到衙门就离开了。”
“萧柯然嘛，没听到过这号人啊，但既然在王府里出现过，应该是跟宋楚然有点关系的，搞不好认识我，轩景和阿左也来孟蒲县，黎落司的身份很快就开始有漏铜了。”
裘景看到她嘴角微微扬起，无奈地说：“我看你的表情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吗？而且这样的话，你就没有危险了，对我来说，是好事啊，”林清黎眉头一挑轻笑，见他没一点高兴的样子，抱着影霜懒懒地说：“是我太任性了，老是让你操心。”
“你这副样子真的有反省吗？”裘景叹了口气，抱有她会反省的想法真是异想天开，“算了，也不指望你能反省，所以说，轩景来干什么？他一向不喜欢外面的世界。”
林清黎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桌前，希望他能消消气，缓缓说道：“跟着一个叫谭文河的男人出来的，他就是在王府给我下毒的凶手，以前是端家的一个门客，后来成了端梦云的师傅。”
“我在孟蒲县碰到了轩景和阿左，一块去了骆宅，在那里遇见了谭文河和端梦云，之后……”
裘景知道了全部，“原来你在林子里，怪不得，我怎么找都不见你的人影，对了，温博梁走了，在我出去找你的时候走了，听大夫的意思他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应该死不了。”
“昨天，你为什么要我赶紧离开来孟蒲县？”
林清黎想了想：“这事啊，他一个人肯本不可能逃离大理寺的追捕，我当时想应该是，助他出城的人拖住了官兵，他一个人受伤逃离。”
“温博梁倒在路上有一段时间了，官兵肯定会追上来，就让你先走，然后再到孟蒲县回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追温博梁的人居然是守城的颜将军，看他当时的决心，八层已经追到孟蒲县了。”
她将手杵在桌面上，“至于温博梁，走了就走了，救他也是一时起意。”
“裘景，你先在这里好好修养，我得出去一趟。”说完站起身，带上面纱从窗口离开。
心里留存的那份愧疚是无法消去的，对于她来说，这件事很重要。
绝不能再让孙济找裘景的麻烦。
她寻思着把这个孙济胖揍一顿还是废了武功，要么打断手脚……
裘景没拦，自己也确实需要修养，等她走后关上窗，换下脏脏的衣服躺到床上，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路上那些人的撵骂，他也听到了，回想以前。
他没有后悔离开景家，到现在也无比庆幸自己的离开。
十年前，正好是李北韩谋逆案出现的那一年。
那时候的冬夜没有现在的冷，但对于一个没有依靠的十五岁少年来说，心却特别寒。
像是刚出了千年冰窟，又坠下了万丈深渊。
他是亲眼目睹病重的女人逐渐闭上眼睛，无论他怎样努力撕喊，摇晃手臂，躺在床上的人再没有动静，安详的躺在那里。
知道她不能在醒来的那一刻，心忽然的抽痛，脑海里不断的涌现和她在一起的记忆。
她爱穿白色的衣裳，说是像天上的云一样。
那个白色的身影会教我读书认字，教我温和待人。
一起吃饭，总会夹肉放到我的碗里，被欺负了，她总会站在我的前面，每年的生辰都会出现我喜欢的礼物。
以前不知道她为什么爱哭，不知道为什么总守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看着一副画像。
等他知道的时候，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倒下去，之后再没有起来。
泪水不停的流落。
嗓子沙哑了，眼睛哭肿了，一个人在床边待了很久很久……
没清的现实打的他措不及防，她说的最后一个句话是要他相信那个人渣一样的亲爹。
娘亲离开的第三天，他用所有的钱给她买了最好看的衣裳和棺材，做了一场法，让她以世间最美的样子下葬了。
那一天，飘落的雪逐渐掩盖了坟墓，他一个人守在墓前，一边又一边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娘亲。”
“对不起…对不起，儿子不孝。”
他没有听娘亲最后的嘱咐，选择了离开，至此，这世间再没有景元思，只有想脱离景家囚笼的少年——裘景。
十年一闪而过，这十年他如浮萍一般没有去处，游荡在朝臣之间。
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的身份暴露，应该会有人不少人查出他的来路。
裕王府估计也查出来了吧。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
京都。
赌市附近的酒楼。
裘景被孙济打败的消息，也迅速扩散到京都每一个角落，景元思的身份也传开了。
原博湛忧心忡忡，忐忑不安，“怎么突然…也不知道裘景现在怎么样了？”
灵七一直看着赌市的方向，不言一句。
他看向灵七，忽然道：“灵七，我看今日有些晚了，赌市这边也没有什么异常，就先回原府了，你也回去吧，明日一早再过来。”
灵七点头，消失在原地。
将人支走，他赶紧去传信鸽，“可一定不要出事啊，嗯，还是传一封信给熙柔妹妹比较好，免得她担心。”
另一边，灵七回到皇宫也将得到的消息告诉齐希。
正巧许秋言在轩和宫中查古籍，并且以大理寺的名义待在皇宫查案，宋楚然卑鄙无耻将所有的包裹甩给他。
每天过的胆战心惊。
在皇宫里要辛苦很多，遵守的规矩宛如汪洋大海一般多，不如王府的三和院来的逍遥自在。
何萧出去守着那批有毒的木炭，如今也只剩齐希一个能说上话的。
但齐希每日都忙，哪有时间搭理他，就这样案情无进展，他只能搜一搜古籍，看看有没有收获。
得到消息的齐希吩咐灵七继续盯着，灵七得令走了。
他走到许秋言的身旁，咳嗽一声问：“都听到了吧，这个景元思啊，你对此人有看法吗？”
许秋言漫不经心地抬眸，碧玉一般的手腕动了动，将棕黄厚重的古籍放下。
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说道：“裘景身份暴露，跟本案无关，不用我们出面，我们是外人，也用不着干涉景家那点破事，景凯好色但此人不争不抢，对于我们不是碍脚的石头，去掺和这事反倒会惹闲言。”
齐希叹口气，“这个我自然明白，可王妃那边，就不好办了，她对裘景一直视如己出，轩景也跟着阿左前往孟蒲县，谭文河的身份肯定兜不住，此人不能再留了。”
越说到后面他越气，本来就想除掉谭文河，乃是裕王拦着，说什么谭文河还有用处要除掉但不是现在。
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谭文河除了害人，还能有什么用处，害处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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