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狱卒原墨

被拉出去的林清黎见连云已经带好了面纱，多少能猜到即将要发生的事。  

　　    不过她很好奇，许秋言的药膳究竟是有多么强大的威力，让连云飞快逃离，难不成那东西跟毒气邪气一样？

　　    林清黎正探头顾望，熟悉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她还来不及分析过来的人是谁，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落，她平静地拉开连云后退半步。

　　    那影子落下时吹起了风，尘灰飘起，一件灰蓝色的头蓬遮住了来人的面孔，不过凭借这件衣服，两人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林清黎轻轻挥手，将环绕在周围的灰尘挥开，低头弯腰坐在水廊的长椅上，余光瞥见上面清晰的一层灰，“这地方多久没人扫了？”

　          连云平淡地回答：“这里有很多毒草毒虫，很危险，在这里走动的除了打理药材的师傅，剩下的只有病人，而且这里不归孙自明管，所以没有侍女婢女，也没有清扫的奴仆。”

　　    “这样啊，”林清黎沉了沉眉头，两个手指头抹了一下灰尘，看着有半厘米后的尘埃，问道：“裘景，跟丢了？”  

　　    裘景沉默良久，叹口气才回：“那人进了孙自明的屋子，我没跟上去。”

　　      “哦？”林清黎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疑问，甩了甩手上的尘埃，苦笑：“孙自明有事求我们，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看来是下毒的人又回来了，怕裕王剥了他的皮。”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打算怎么办？”裘景看着她问道。    

　　  连云在一旁闭口不言，下毒的人又回来，如此森严的王府，此人竟然两次偷渡进来，不是实力强悍就是王府出了奸细。

　　  她在王府这么多年，闯进来的人不在少数，但多半是冲着刺杀裕王而来，这次却是千方百计的要杀王妃。

　　  端梦云还没来之前，林清黎算是名存实亡的王妃，林家又落魄，不足为惧，下毒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连云猜不透下毒之人的想法，裘景不希望林清黎沾上麻烦事，她以这副男子的样子在王府里走动，早晚被人发现林清黎和黎落司是同一个人。

　　  而林清黎则与两人有着不同的想法，她紧盯着药房的方向，弊与利，总是相通的。

　　  一个下毒害人，一个救世神医。

　　  很多时候，往往忽略的东西，就是要找的答案。

　　    林清黎眉眼一挑，回眸看向裘景，“先把煮尸案给结了，我们待在王府的时间少，不碍事。”

　　  “好，”裘景对此没意见，他们大多时候都在外面查案，这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药房，“许秋言，没事吧？”

　　  “没事，只是累了，”她哀叹一口气，将许秋言在监狱里和宋楚然杠上的事讲给他听。

　　        “许秋言当真包庇那些犯人？”裘景对此很是意外，他印象中许秋言不会黑白不分，起码不会偏向嫌犯，可况那些人作恶的证据确凿。

　　        林清黎抬头微微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许秋言也有错，瞥了一眼连云，她倒是十分淡定，对此并不关心。

　　        林清黎感慨：“如果许秋言真是一个父母官的话，那的确是犯了大忌，不配为官，可他偏偏是救人的大夫，救人是大夫刻在骨子里的职责，可是审判对错与裁决一个人的生死……本就与他的理念不符，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所以他才会因为怀疑自己而失神。”

　　        连云默不作声，心境却是翻天覆地。

　　        裘景却停顿很久，他思考着林清黎的话，似是对的，但又觉得她跟许秋言一样违背了常人想法。

　　      为官者，为民除害，本是理所应当，就因为许秋言是大夫所以他助纣为虐就没错？

　　        这世间道理千千万，林清黎的道理却总是惊世骇俗，但他始终没有反驳她的话，之后更是没有机会再提起。

　　      三人待了一刻钟，天彻底黑了，林清黎在周围转了转，难得来一次。

　　        许秋言这个药房位于裕王府中间的位置，名为三和院，不比她的清平院大，但胜在视野辽阔。

　　    三和院的房屋很少，药房后面是一片药田，经过药房的河水流进了院内的一个小湖，湖上的水廊正是他们三人刚才待的地方。

　　    连云说，许秋言的地方很臭，她忍很久了。

　　  但她什么都没闻出来，好奇地问了连云是不是阿左说的药膳。

　　  连云回答，好像不是，她本人也不确定，只说从来没闻过这种臭味，无法形容。

　　  林清黎在药房外面徘徊了一会，没闻到什么味道，拉着裘景进去了，连云死活不肯进，选择站在外面吹冷风。

　　  “连云你拿个麻袋在这等着。”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还是没有什么味道，一度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嗅觉失灵了，但看裘景稳如老狗平静地走进去。

　　    “这不是没事嘛，”于是甩了甩衣袖，大摇大摆进去，一眼扫去，阿左躺下睡了，许秋言正拿石头磨晒干的药草。

　　    “你两还在啊。”他一边磨着一边说道。

　　      裘景看着他沉默不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他在监狱里的事迹，对他产生坏印象。

　　    林清黎双手插在腰上，理直气壮地问道：“走啊，审犯人去，你给我揽下这么大一案子，就打算不管不顾了？”

　　      “现在太晚了，明儿再去。”许秋言道。

　　      她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臂，催促道：“明日我有事儿，今晚就解决了，走走走。”

　　        “诶，你放开，”许秋言放下手里的药草，本想着反抗，但林清黎叫了裘景，两人二话不说，强拽着他出门。

　　    连云在门外恭候多时，一麻袋装上，三人抬着就往监狱的方向去。

　　    监狱里。

　          逍遥喝酒的狱卒大哥，正醉醺醺地咒骂，“他娘的，又是老子看门，何萧那傻货又去青楼逍遥了，愣头傻子怎么不死在床上得了，嗝，仗着裕王提拔当了上官，就忘记了自己是个贱胚子出身，整天使唤他老子。”

　            牢房内的烛火飘忽不定，地上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拉短，一张桌子上大半地方都放着酒坛子，剩下一点小地方，放着几碟小菜，一碗花生粒。

　　    两人围坐，一个瘦竹竿子的人，夹起一些菜放在嘴里，面色沉稳，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明亮的很，“大哥，您小点声吧，这里都是裕王的人，哪天被逮着了，别怪小弟不救您。”

　　  “这鬼地方，谁能听见，哎，你在这里干了两年了，看你听话的狗样巴结的很，怎么不给自己……求个官？”  那喝醉的人摇头晃脑地问着，随后抬高酒坛子猛地倒进口里。

　　    瘦个子深思片刻，看着桌上的菜，心不在焉地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口饭吃，不求财不求光明大道，当官干嘛？”

　　      活音刚落，外面传来异样的声音，喝醉的人还没灌酒完，就被瘦个子迅雷不及掩耳一掌敲晕。

　　酒坛脱落，酒水直接灌进鼻孔里，这酒烈的很，堵在鼻中让人呼吸不过来，瘦个子反应极快，给他低头倒了出来，并运气给他才缓过来，可惜了上好的烈酒。

　　  “对不住了，老刘，改天请你喝回来，”随后拉着晕倒的人到犄角旮旯里藏起来。

　　  动作飞快，收拾了桌上的酒坛和菜，开门出去，这牢房跟在外面的木头门墙不一样，是封闭的。

　　  一般关人的牢房是用木头连接，留有一点缝隙，能清楚地看到犯人。

　　  他们吃酒的地方是给狱卒休息的，平时轮班换人的时候待的，对于狱卒来说除了能随意出入，跟外边的牢房差不多了。

　　    瘦个子来到审讯屋外面，门口两个狱卒见了他叫道：“原墨，今天没到你守夜啊，怎么来了？”    

　　    原墨个子很高，加上脸过于白皙，整个人看上去瘦弱不堪，但在监狱待的人都知道，他力气很大，平时抬个两百斤的尸体都跟没事人一样。

　　      他是两年前进的监狱，当时案件多抓的犯人多，监狱修建，多了许多牢房，一时间管辖不过来，就大改体制，招了很多外行的人，比如有些是乞丐、屠夫、猎人、船夫等等。

　　    招他们进来不是为了看犯人，而是干杂活，给犯人送饭，清扫监狱，犯人中途死了，抗尸体出去，通知犯人家属收尸，没人认领的，就要他们挖坑埋。

　　    原墨一开始是船夫进来的，干了两年杂活，升到普通狱卒，工作变成了守夜，巡逻，偶尔有机会参与审犯人情节。

　　    原墨对着两位狱卒咧嘴一笑，挠挠头道：“是吗？今天没到我，哎呀，给记错了，诶，两位大哥，大晚上哪位大人来了？要不要小的给买点茶？跑跑腿之类，小意思。”    

　　    站在门口左边的狱卒说道：“是许大人和黎大人，正审煮尸案的犯人呢，他们跟别的官不一样，不用买。”  

　　  右边的狱卒眼珠子一转，拉着他亲切地说道：“反正你来都来，替我一下，我家里正好有点事。”

　　      “那没问题啊，大哥多亏您常照拂，小弟这才能混口饭吃。”原墨连忙答应。

　　      “你…又来，”左边的狱卒一脸恨铁不成钢，对于他懒惰成性的样子那是相当无奈，还没劝呢，人已经溜的不见影子了。

　　    原墨尴尬一笑，对着面前的狱卒说：“那个…大哥，小弟实在是没法拒绝，您放心，小弟一定好好干活，尽力为大哥帮忙。”

　　    “好了好了，静候大人的吩咐。”狱卒叹口气说道，他并不怪罪原墨的老实，只是看不得自己多年老友这般游手好闲。

　　    “诶，好嘞，”原墨老实站在门的右边，现在的位置，他能够清楚的听见里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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