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陈贵人入宫晚不知道当时情况便一言不发，兰贵嫔仔细回忆当时各人的情况，皱着眉头道：“那就是说那天本来就是有人想趁机作乱，结果不想还有人也在动手脚，然后现在温氏不明不白的给某个人背黑锅了？”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兰贵嫔细细回忆当时每一个人的神色，却实在想不起哪一位的神情有哪里不对，转而又笑道：“华嫔妹妹既然此时此刻能说出这话来，必然是已经有答案了。”

　　哪知，华嫔却耸了耸肩，道：“这……嫔妾是真的不知道了。”

　　兰贵嫔蹙眉道：“那你说这个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华嫔还是摇头，兰贵嫔气急，道：“那你说的是什么废话。”

　　华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道：“我们查不出，其她人未必不行啊，反正如今也是清闲无聊，也是帮她们找点事做。”

　　兰贵嫔向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当即起身告辞道：“我突然想起来宫中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兰主子慢走。”

　　待亭中只剩下姐妹俩，陈贵人狐疑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华嫔望着似火焰般跳动的香雪海，似真似假的叹道：“我是没证据，怀疑一个人，不过她已经是死人了，知道或不知道也没意思了，再者就算再挑起旧事，没准这下毒的又是一场空呢？”

　　“你是指死掉的人？”陈贵人在心中默算着死去的妃嫔。

　　华嫔瞟了她一眼，挑了挑眉，笑道：“再者没准顺贵人是自杀的呢，毕竟她要是还活着，可混不到贵人的位份。”

　　陈贵人低头默然，少顷又抬头道：“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华嫔颇为意外的看着她，却没说别的，只是道：“姐姐你若真想帮我，就别搅这淌浑水，最好离我也远远的。”

　　“阿画……”

　　华嫔抬手止住她劝阻的言语，道：“姐姐，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如果可以我不想对你用那些手段。”

　　陈贵人几经挣扎，最后只能徒劳的央求：“阿画，想想我们的宗族，你恨父亲他们狠心舍了阿书，可是其他人他们没有任何错，你不能让一族的女儿们的清誉为你的私心送葬，想想现在的温氏，她们都……离了父兄的庇佑，她们会死的！”

　　“你错了二姐，死的是那些已经习惯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就算你给她们打开了牢笼，她们柔弱的翅膀已经不能托起她们的身体，放出去了不是饿死就是跌落到风尘里，可是剩下的在生活所迫下才会发挥出她们所有的潜力，然后她们就会发现天空不是四角的，它是那么的宽广，纵然有危险也有无限的机遇在其中！”

　　陈贵人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懂华嫔，她的妹妹在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这样的陌生与可怕，华嫔道：“说到风尘，姐姐你说什么地方只有女人呢？”

　　陈贵人双唇抖了抖，却没将脑海里的那两个字说出口，华嫔却已看明白，转而又问道：“那你觉得哪里都是男人了？朝堂？军队？你大概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地方叫做南风馆，可惜啊在这个时代是那样的不公平，就算是南风馆也是给男人开的。”

　　陈贵人拍案而起，怒道：“这些烂七八糟你都是哪里听来的？”

　　华嫔笑容一如既往的看起来的那样，天真单纯，说出口的话却是极尽嘲讽，“二姐，我没你想的那么干净，”说罢，起身缓缓踱下凉亭，“都说寒梅傲骨，可是花只是花，什么孤傲不群都说看客加在它身上的，梅花只想着开花结果罢了。”

　　陈贵人气得头晕目眩，最后是被携花搀扶回柳花馆，当晚就又病了，华嫔得到消息时，正在对镜理妆，浓艳的妆容，故意上挑的眼尾，在她身上出现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妩媚风流。

　　华嫔左右照了照，懒洋洋的道：“那就让二姐姐好好的休息。”

　　说起来是什么时候呢？大约是偶尔的一次宫宴，她偷偷跑出来在御花园里迷了路，就在一处假山石后撞见一男一女在行那巫山云雨之事，明明害羞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居然看到了最后。

　　而那一男一女的对话也很有意思，女子的声音慵懒非常，她问道：“如果我跟你说有个地方全都是女人，你猜那是什么地方？”

　　那男人的声音也很懒洋洋的，却让他听出了一丝餍足，“全是女人，不是花街柳巷就是寡妇村了。”

　　女子又问道：“那你知道哪里又全都是男人呢？”

　　男子也是回答得毫不犹豫，道：“庙堂、军队，不对你也是在军队里的。”

　　女子忽然放肆的笑了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怕这里是皇宫要是被人撞见了可不止是杀头的大罪，那男人先急了，“你干什么？”

　　女子笑得停不下来，道：“我方才在想这世上还有一个地方也全是男人，你猜一猜啊？”

　　“猜不到，你别笑了！”

　　“南风馆啊，”女子又笑了起来，“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南风馆里的男人居然也都是伺候男人的？”

　　“哪里奇怪了，你现在这样才很奇怪！”

　　那一句南风馆里的男人居然也都是伺候男人的，就像一句魔咒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慢慢挑起她心底某些叛逆的思想，不过她还是太胆小了。

　　也是在幽篁殿里的梅花悄悄落尽的时候，静妃临盆了，这才她做足了准备，她舅舅的医术加上洛霜玒下令毫不吝啬药材，终于在痛了一天一夜后，静妃生下了一个帝姬，少部分人觉得可惜，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帝姬，按例也没得加封。

　　洛霜玒却是像第一次做父亲一般，抱着孩子看了又看，甚至激动的道：“这是孤的第一个孩子！”

　　在欢欣、奉承的人群之后，躲着一名小小的女孩，她身量小所以躲在一盏鹤形的宫灯后竟也没人注意到，自然也就没看见她眼中浓浓的愤恨，对着她的父亲，对着她的“母妃”，对着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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