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春闺梦里人 > 006

006


  贝怀凝把签筒递出去,贝怀净慌忙用双手去接,得了茉莉花签:蜡芽疏雪,梅花宜冷君宜热,冷梅花陪热茉莉共饮一杯,因冷梅还未出现这茬便过了。

  轮到董纯贤一拿到签就羞红了脸,一面把签递出去,一面抱怨道:“这签太坏了。”

  “相思草:瑶华别姿,非关春睡也相宜,诵离别闺怨诗一首。”

  在众位佳丽的清脆笑声中,董纯贤不情不愿的念了王昌龄的《闺怨》: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念完,瘪了瘪嘴,忍不住嘟囔:“鬼知道我夫婿现在在哪个角落旮沓里。”话音落,又引得人群笑成一团,尤其陈言棋刚抿了口酒,尽数喷了出来,忙用帕子掩口,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她,又跟着傻笑起来,不知笑得谁?

  接下去楚玉翠得芙蕖①,关蔚阑得茱萸②,与关蔚阆共饮,连诵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关蔚阆的金钱花③,赵苍苓的菜花④,赵苍芝的樱桃花⑤,又是在座共饮,大半个坐席过去,多多少少都饮了酒水下肚,酒量浅的已经有些微醺。

  木归宜今日穿了清冷的蓝,妆容也是淡雅的落梅妆,此时饮多了酒,双颊泛红,眼神迷离,无端娇媚,支这下巴顺着执签筒的玉手看向赵苍芝。

  媚眼如丝,这一眼看得赵苍芝呼吸一滞,胸口心跳砰砰的,木归宜就着她的手抽花签,放眼前一看,大笑道:“原来是萍花!”

  原本席上欢乐的气氛顿时凝滞,萍花:随波飘零,随波浮沉难自主,得此签者,一生漂泊。

  云瑶池担心她不快,安慰道:“游戏而已,做不得数的。”木归宜憨笑着接过签筒传给云瑶池,看不出一点受到坏签的影响。

  “我看你是真喝多了,”云瑶池摇了摇头,将签筒转给赵苍伊,“我就不再抽了,蟾宫步月挺好的。”

  赵苍伊接过来,显得兴趣盎然,郑重地坐好,双手捧着摇晃起来,叭嗒掉出一支虞美人花签——虞美人:剑气江山,红颜生死皆千古。

  “有趣。”赵苍伊似乎很喜欢虞美人花签,把签筒传出去但把签子留下了。

  陈言琴也不多话,抽中一支石榴,很是开怀,让人念出签文,“石榴花:烈炎红裙,似火山榴映小山,挚此签者,多子多福,大家共贺一杯。”对于一名新婚妇人,是没有比这更好的。

  到了陈言棋,她有些犹豫,柳叶似的眉渐渐拢在一块,拿着签筒一直不动作,只盯着看。

  “阿棋?”被陈言琴一唤,陈言棋咬着下唇,眼一闭快速拿了一支递给旁人,被她一脸豁出去的“惨烈”情绪影响,在座不禁都屏息盯着那支签。

  “仙檀花:阆苑奇葩,笑风含露对秋光。”

  听见签文,陈言棋才睁开一双妙目,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绽开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陈言书接过签筒,也有些迟疑,抽签的动作倒也快,快得还另外带出两支落在裙边,陈言棋与陈言画不约而同地凑上去看,一看都沮丧了脸。

  陈言棋还咕哝了一句,“怎么又是萍花。”

  陈言书脸色也黯然下来,陈言画搂住她拍了拍她的秀肩,木归宜此时懒懒的拉长声音说道:“不还有两支签吗?”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裙摆上的花签,陈言书想着也没有比萍花更糟的,捡起来一看,一支柳絮,一支昙花。

  柳絮:含得离人无限意,千丝万絮惹春风。得此签者,近日必背井离乡,远走关外。

  昙花:镜花水月,最是人间留不住。

  三支花签都不是什么好签,陈言书平静地收起签,也没放回去,就把签筒直接递给陈言画,却被她红着眼反手打翻在地,花签撒了一地。

  “阿画!”陈言琴语气严厉起来,陈言画坐在那,泪湿羽睫,泪珠将落未落的,倔强的同长姐对视着。

  陈言书拉了拉陈言画,弯腰将花签整理好放到面前的小几上,拉着陈言画起来,对诸人一礼,“抱歉,小妹失态了,大姐姐,我先带阿画出去了。”

  陈言琴沉着脸看她们出去,场中人都沉默着,眼看就要不欢而散,程思兰忙笑着出来圆场,“有姐妹真好,有人为你的开心开心,为你的伤心伤心,不像我从小到大,我伤心也就罢,若开心了,我那俩兄长就非得整得我哭了,否则他们就不开心。”

  陈言琴缓了脸色,勉强笑笑,“胡说什么,夫君可同我说了,自小你一哭了,不管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公公婆婆定是要责备他们兄弟俩的。”

  程思兰哼了一声,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那是他们前科累累,活该!”

  陈言琴一脸无奈,“到你了。”

  程思兰一摸,摸出兰花签,翻出来给众人看,“与我的名字正相宜。”

  “兰花:幽岩素心,千古幽贞是此花,君子之交,其淡如水,菊花、老梅以茶代酒陪饮一杯。”

  然而菊花、老梅都没有出现,程思兰便道:“那就请怀凝与我这兰花共饮一盏清茶。”

  贝怀凝笑容清雅,“荣幸之至。”

  到此,花签也是抽完了,之后,陈言书牵着眼眶红红明显哭过一场的陈言画回来了。

  木归宜也如愿以偿地看了马球赛,出人意料的是,赵苍伊这位女将军在这项游戏上似乎不怎么擅长,接连几次被其她人劫走球,最后她干脆引马在场边慢行,偶尔把快飞出场的球打回去。

  “燕燕,我的湘妃扇呢?是不是掉之前的厢房里了,你去帮我找找。”木归宜话虽是对白苏燕说的,眼睛却直直盯着场内舍不得移开一会会。

  白苏燕应了一声,一礼后退下,她脚程快,不过一刻钟就穿过大半别院,才刚到厢房门口,就被人拦下来。

  守门的侍女捧着一柄湘妃扇,“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多谢这位姐姐了,这正是我家主子的扇子。”白苏燕正要接,那人手一缩,一枚黑色剔透的珠子先落在她掌心里,再是扇子。

  白苏燕面前的侍女退开,依然保持着低眉顺眼的模样,她将珠子拢进袖里,对着侍女说了声谢才转身走开。

  白苏燕没有急着看珠子里的消息,直接回到木归宜身边,木归宜接过扇,打开来扇着,坐了许久是有些热了。

  到了申时,今日活动总算都结束了,如来时一样,一群女孩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但比来时放松了不少,银铃般的娇笑声伴随一路,间或几个年轻的,还不够沉稳,打打闹闹的,一派天真无邪。

  一番话别,云瑶池拉着木归宜问道:“十五这日,你预备几时到宫里?1”

  木归宜不答反问:“姐姐呢?”

  云瑶池以扇掩口,只露出一双笑弯的美图,“话说回来,妹妹以为今日是哪位贵人的手笔?”

  木归宜挑了挑眉,“这京里的贵人可多了去,依妹妹愚见,不见得是那红墙里的贵人。”

  云瑶池闻言觉得奇怪,“不是宫里的?”

  木归宜拿着扇点了点下颔,小声道:“姐姐好好想想,程家的先辈。”说完一礼,扶着白苏燕的手上马车先行离开了。

  云瑶池在原地愣了会,然后笑开,原来在马车边等的珊瑚见主子一直没动静,边走过来问:“小姐,怎么了?”

  云瑶池回过头来,口吻里几分自嘲,“珊瑚,你知道聪明人为什么会犯蠢?”

  珊瑚还没开始想,云瑶池已经说出了答案,“因为想太多。”

  聪明人遇事会思虑万千,追求缜密周全,就会下意识地想太多,遇上简单的事也想的复杂,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显得愚蠢。

  程家曾祖辈,程国兴中年时才到泽帝麾下做了幕僚,之后随泽帝南征中,出了不少奇策,迁都后任一品右宰相。

  泽帝念他劳苦功高,夫人早逝,将自己一位孀居多年的姑姑,和静大长公主下嫁给程国兴。

  这亦是程家发迹的原因之一,加之程家一直以来都很低调,没有仗着大长公主的脸面四处横行,程国兴怕被人说靠公主裙带关系,拒绝了爵位,子孙又都争气,渐渐都快让人忘了程家也是皇亲国戚。

  程国兴几年前去了,和静大长公主年近七十,身子骨还很健朗,见证了两代帝王的一生,若是她入宫请旨,洛霜玒也不好拒绝。

  ①芙蕖: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

  ②茱萸: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得此签者,与有血缘关系者共饮一杯,联诵重阳诗一首。

  ③金钱花:碎霞敷红,买却春风是此花,群芳同饮一杯,以贺今日之聚

  ④菜花: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得此签者,许藏一黄色物事于身上,著未满双十数人猜在何处,不中者罚

  ⑤樱桃花:正阳繁英,惟有春风独自扶,浩然正气,礼于宗庙,普天同庆,共饮一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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