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直觉
“正峰哥，我跟他们一起去追越天，麻烦你帮我看着小菲。”向杰将易菲交给候正峰，跟候正峰的人一起按照易菲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候正峰扶起易菲，问道，“小菲，我送你回家，你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易菲看着眼前的候正峰，想起小时候他也常常背她玩耍，现在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她将视线转望向灵堂的方向，缓缓的说，“正峰哥，我不想回家，我想再回去看爸爸一眼。”
“小菲，你已经送过城哥，就不要再回去了，城哥生前那么疼你，听到你哭他会走得不安心的。”人死不能复生，候正峰不希望易菲再回去看着越以城的遗体，徒增悲伤。
候正峰知道越以城的死对她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因为她的心里越以城不止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精神支柱。
候正峰看着再度泫然欲泣的易菲，连忙在她面前半蹲下身说，“上来吧，正峰哥背你回去。”
候正峰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想用这种曾经熟悉的举动，拉近两人因为分开三年而生分了感情。
易菲看着候正峰一身笔挺西装，却蹲在地上等着背她，不禁觉得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不适应，总觉得眼前这个背跟三年前那个宽厚温暖的背不太一样，多了气势，却少了温度。都说人是会变的，感觉也会吗？
易菲没有让候正峰背，而是扶着他的背坐到了旁边的地上，吸了一下鼻子说，“正峰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考你的那三个问题吗？”
“当然记得。”候正峰看着易菲，干脆也陪她坐在地上。
“其实，我在考你之前，在回来的火车上就已经考过了爸爸，你猜他答对几个？”
“阿城那么聪明，肯定都答对了吧。”
“没有，他全都答错了。”回想起那搞笑的一幕，易菲笑中带着泪。
候正峰也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易菲的情形，那时候的小易菲只有8岁，越以城刚刚将她从陈氏夫妻那里要了回来。
“小菲，这是正峰叔叔，以后小菲和爸爸还有正峰叔叔就要一起生活了。”越以城将小易菲带回别墅，看到候正峰在门口迎接他们，就让她叫叔叔。没想到小易菲盯着只有二十出头的候正峰看了半饷，疑惑的转过头去问越以城，“爸爸，正峰叔叔为什么要和你住在一起？他结婚了吗？”
越以城没想到小丫头会有此一问，与候正峰对视一眼，示意候正峰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候正峰微皱眉，陪笑着对小易菲解释道，“正峰叔叔还没结婚，至于为什么和你爸爸住在一起，那是因为，叔叔暂时没地方住，所以借住在你爸爸这里。”
“既然你还没结婚，我就不能叫你叔叔，要叫你哥哥。”小易菲认真道。
候正峰终于弄明白小丫头原来是在纠结这个问题，于是拿她的问题反过来问她，“可是，城哥也没结婚，你叫他爸爸，却叫我哥哥，那我跟你岂不是都成了他的晚辈了？那我以后也不能叫他城哥，而是要叫他城叔叔了？”
这下，易菲小脑瓜有些混乱了，她抬头问越以城，“是这样吗？爸爸。”
越以城双手抱胸，对她挑眉点头。小易菲见他点头，有些不甘心，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回头对候正峰说，“这样吧，我问你三个问题，你答对两个我就叫你叔叔，答错两个，我就叫你哥哥，怎么样？”
“好。”候正峰讷讷回应，其实，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熊孩子了，尽管他并不认为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能问出什么难倒他的话题。
“什么柴不能烧？”
“湿柴。”
“错，是人才。”易菲投向候正峰的眼神有了些鄙夷的意味，候正峰顿时傻眼，什么鬼啊这是？
易菲紧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什么酒不能喝？”
毒酒？
不对，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候正峰这次不敢随便答了，他抬头向越以城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越以城无语的退后两步，避开易菲的视线角度，这才对候正峰用嘴型无声说出一个常见的成语。越以城之所以知道答案，是因为在回来的路上，小易菲已经考过他了。
当然，越以城永远不会告诉候正峰，他一个也没答对。
“天……天长地久？”候正峰按照越以城的唇语提示，终于答上了一个考题。
“算你运气好，最后一个问题，一加一等什么？”
候正峰一听这问题，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了，他有些头大的抗议，“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我说了答案，你如果不想我赢，随便换一个答案，怎么办？”
“你是被骗大的吗？”小易菲白了他一眼，以一副正气凛然的口吻说道，“我的答案爸爸已经听过了，你只要猜中，我的答案是不会变的。”
候正峰正要再次向越以城要提示，小易菲却已经警惕的瞪上了他俩的眼神交流，“爸爸，不许帮他作弊哦！”
“一加一等于……”候正峰只能靠自己了，他迟疑的说出最常听到的一种一加一模式：爸爸加妈妈等于一家三口，“三！”
“错，一加一是个王字，你输了。哈哈，爸爸，他好笨呀！”易菲抓着越以城的衣角，开心得又蹦又跳。
候正峰错愕的向越以城求助，叫什么不要紧，但让一个小屁孩说成是笨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越以城扶额，爱莫能助道，“愿赌服输，你就让她叫你哥哥吧，反正，以你的年纪，当叔叔也实在太为难你了。”
六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越以城工作一向十分繁忙，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哪里有时间照顾小易菲？小易菲的饮食起居自然都落到了是候正峰身上。学校开家长会，候正峰是小易菲的家长；小易菲生病的时候，候正峰在她床边一守就是整夜；小易菲生日许的愿望，候正峰都记在心里，一有时间就陪着她一一去实现……候正峰对易菲的付出和感情一样都不比越以城少。
刚刚在灵堂里，候正峰看到她为越以城哭得肝肠寸断，也看出了她心中恐惧和彷徨。候正峰很想走过去抱住她，告诉她：不需要害怕，即使越以城不在了，他会代替越以城保护她一辈子。
但这样的承诺，他有资格说吗？
谁能保证，越以城的今天，不会是他候正峰的明天？
“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城哥，小菲，你能原谅我吗？”
人在悲伤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给出这样的发泄口，易菲怔怔的抬眸看着他，微冷的语气带着责问：“正峰哥哥，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的他？凶手呢？”
面对她的质问，候正峰无言以对，眼神里满是愧疚自责。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走的时候，正峰哥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好好保护他等我回来，结果呢？你却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那里！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吗？”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候正峰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伸出手去抱着易菲，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挥拳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
路口处，尾随而来的赵飘飘等人，到了路口处就停下了脚步，她们不想去打扰候正峰和易菲。
从抵达的那一刻，赵飘飘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两个人，刚刚在灵堂里，候正峰听到易菲跑出去的消息，二话不说就丢下大堂里的所有宾客，追了出来。也许连候正峰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对易菲表现出来的重视，已经明显超过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程度。
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候正峰和易菲，赵飘飘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她收回视线，自嘲的对身边的亲信刘琦缓缓说道，“刘琦，你知道吗？小菲是我和正峰还有阿城从小看着长大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阿城将她从乡下带回来的时候，我以为那是老天给我和他的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我主动向他提出帮忙照顾小菲，你猜怎么着？”
“城哥没答应，他选择了侯总。”刘琦看着她，直言不讳的回答。
赵飘飘闻言噗哧低笑，她就是喜欢刘琦这种直率腹黑的性格，“没错，他当时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对他的感情，宁愿选择一个比他更不会照顾人的小弟、也就是你们现在的老大候正峰去照顾小菲，也不要我。后来更好笑，他们两人反而培养出了深厚的兄弟感情，阿城在得知正峰对我有好感的那一刻，他应该是如释重负的吧？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漠视我对他的感情了。刘琦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可笑的人？”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城哥向来重兄弟感情。”
“是啊，是我自己没觉悟，怪得了谁？”赵飘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而正色道，“刘琦，有一件事拜托你，你去帮我查一下易菲的高考分数，我要提前知道她能不能考进江大。”
刘琦没有立即应承，而是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她，“飘姐，是不希望小丫头留在江城？”
赵飘飘却答非所问，淡然道，“刘琦，你相信命运吗？”
刘琦摇了摇头，“我相信事在人为。”
“我信。”赵飘飘轻笑一声继续道，“小菲这丫头，似乎天生与我犯冲，每次看到她，我就会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实在喜欢不来。金沙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不希望正峰因为她的出现，而有所顾忌，越以城为向杰付出的代价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将她送走。”
易菲虽然跟金沙集团的利益没关系，但她跟越以城和向杰关系非比寻常，赵飘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易菲的出现或许会引起某种难以预料的蝴蝶效应。
刘琦点头，视线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远处已经站起身来的易菲，小丫头，年纪不大，发育却很好，加上那漂亮的小脸蛋，的确让人容易产生危机感。
赵飘飘顺着刘琦的视线再度看向前方的两人，心想，易菲若留在江城，候正峰肯定会向像三年前那样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同的是，易菲终究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
赵飘飘暗自决定，等越以城的葬礼结束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打消易菲留在江城读大学的念头，再给她一笔钱，让她回上海去和吴晓川母子去过回以往的平静生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易菲再留在江城、留在候正峰身边。
赵飘飘喜欢一切在自己掌控范围内，易菲的出现显然成为了她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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