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夜

苏姨娘回到自己的阮院的时候，她的女儿三小姐叶倾珊已经睡了。

        她悄悄看了看珊儿给她盖好被子，就缓步出来了，没有打扰到珊儿的好眠。

        苏姨娘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休息，她坐在梳妆台边上卸妆，心中暗暗想着白日里有锦院丫鬟偷摸跑过来告诉她，二小姐突然落水了，救上来之后浑身泛紫嘴唇发白，冻得不轻，余嬷嬷惊慌失措。

        锦院那边确实从刚刚起就好像有些混乱，自己当机立断的做了一些安排，特意安排在外宅到锦院路上的丫鬟看到许大夫崴了脚，想来也是耽误不少救治的时间。

        刚刚在锦院那边陆嬷嬷只是因为自己当时问得急切直视了老夫人，觉得自己没守规矩，应该不是对自己真的有戒心。

        不过这次去锦院能探听到了二小姐的退烧许大夫才有可能给她看好的消息，也是很不错了。

        虽然这次过去没能有机会见到许大夫，细细问问他情况，不是很圆满，但是也不怎么要紧。

        叶倾宛不过一个六岁孩子，落水时间也长，还冻成那样，又发起了高烧，许大夫也没有立马给她安排退烧。

        这高烧啊，在晚上最是凶险，哪会轻易退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更何况自己回来之前又做了一些新的布置。

        苏姨娘这样想着，映在梳妆镜中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轻笑出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待到都收拾好了准备躺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吩咐翠梅安排丫鬟到锦院附近探听消息，有任何动静都立马回禀她，这才安心地睡了。

        老夫人在苏姨娘离开之后，想到没能实现对大儿媳妇云若泱承诺，就有些愧疚，心中难受得不行，眼眶湿润险要留下泪，还想要再多陪陪叶倾宛。

        陆嬷嬷见天已经黑了，初春的晚上依然是冰冷的，若是再晚些老夫人出去到隔壁恐怕会着凉，老夫人年纪大了万事都要小心。

        隔壁也已经令人收拾好了，陆嬷嬷又宽慰了老夫人许久，才让老夫人松口到隔壁休息。

        老夫人进了隔壁屋子，见只是一墙之隔，如果宛儿那边有什么情况她也能立马知道，心情安稳了许多。

        在陆嬷嬷的宽慰下稍稍吃了些东西，收拾好准备休息上床前，又吩咐了陆嬷嬷锦院有消息可一定要告诉她。

        陆嬷嬷知道老夫人会担心，在走出二小姐房间的时候就吩咐了娅琴，有任何消息都要立马回报老夫人的。于是就告诉老夫人放心已经安排好人了，两个房间门口都留了丫鬟在守着，有什么动静立马就能知道。

        老夫人听陆嬷嬷这么说，很是感慨，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陆嬷嬷会这么贴心，这才稍稍安心闭眼休息。

        夜色渐渐深了，照顾二小姐的余嬷嬷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连水都没用喝过，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但是她没有察觉到。

        这时娅琴拎了着竹编花卉纹食盒进来，放到了桌子上。转身犹豫了片刻，柔声地对余嬷嬷劝慰道：“余嬷嬷，您老吃些东西。这长时间不吃不喝的，身子哪熬得住啊！”

        “我哪儿还吃得下！夫人临终前把姐儿交给我，是我不小心，以为姐儿睡了就没陪着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姐儿就出事了，我怎么对得起太太啊！”余嬷嬷眼眶泛红含着泪水，声音沙哑，带着懊悔地说着。

        她手上照顾叶倾宛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说话就停了下来。

        自从大夫人去世之后余嬷嬷都是靠着大夫人的叮嘱，靠着二小姐才能安定地过日子。

        可是现在二小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余嬷嬷心中万分羞愧，看上去就像丢了魂一样。除了照顾二小姐祈祷她尽快退烧，其他的什么都顾虑不上了。

        娅琴走到余嬷嬷身边，柔声地劝道：“余嬷嬷，您可得打起精神啊！您快去吃点东西，双儿、露儿也学了法子，让她们代替您一会儿，您稍稍歇歇。二小姐年幼，听人说这发烧夜里最是凶险，您这会儿不吃点东西养养精神，晚上可怎么服侍二小姐呢？”娅琴说到最后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余嬷嬷转头定定地看着娅琴，又转回去看了看叶倾宛。是啊，娅琴说得对我要是倒下了夜里谁来照顾姐儿，这些年轻的丫鬟们自己可不放心。

        这么想着余嬷嬷抬手擦了擦眼泪，快步走到桌边，选了个能看到叶倾宛的位置坐下，打开了食盒，急急地吃了起来。

        娅琴见余嬷嬷终于还是愿意吃饭了，脸上露出了笑容，身子松快了许多。

        “余嬷嬷，您慢些吃。”娅琴说着给余嬷嬷倒了杯茶，让余嬷嬷润润嗓子。

        余嬷嬷吃得急，有点噎着了，连忙拿起杯子就着茶水咽了下去。

        娅琴注意到余嬷嬷的样子，在余嬷嬷一喝完的时候就立马给她续上。

        几次反复余嬷嬷总算是吃完了，连忙站起身准备去照顾叶倾宛。

        被一旁的娅琴拦了下来，“余嬷嬷，双儿、露儿都是老夫人培养的，也是心灵手巧贴心的丫头。您看她们给二小姐也服侍得细致，晚上可是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我给您就在二小姐的床榻边安排一个暖椅，您现在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见余嬷嬷不出声，神色也没有变化，眉头依然紧皱，娅琴又轻声地劝说道：“您不用太过担心，锦院里头也我已经按老夫人的吩咐打理好了。二小姐这边我们都在这里看着呢，这暖椅就在床边，有什么事情您立马就能知道。您休息个片刻我就喊您起来，您看可好？”

        余嬷嬷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扒拉下娅琴的手，激动地说道：“二小姐出了这事，我心思全在二小姐身上确实是无心打理院里了。还得多谢你帮我，只是这休息就不用了，出了白天这件事情，我只怕休息片刻我就没来得照顾姐儿，从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罢拍了拍娅琴的手，然后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我只要坐着看着她们照顾二小姐，就已经是休息了，你不用太过操心了。”

        娅琴见余嬷嬷这么固执，实在是劝不动也没有办法，二小姐这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暗自叹了口气，只能收拾了食盒出去了。

        娅琴还得按吩咐管着院子，出门之后就告诉院子里小心仔细，二小姐房内的碳火一定不能断了。

        然后向小厨房走去，余嬷嬷他们要熬夜，还是得叮嘱小厨房准备好宵夜送过去。

        这锦院的主子出了事情，自己也不是这个院子里的，别看白日里杀一儆百的看着好像温顺听话了，实际上这些丫鬟婆子恐怕各有各的打算，希望这夜里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这样想着娅琴连忙又到门口再三叮嘱看门的婆子一定要守好门，自己又穿上披风，提上灯笼在锦院内隔一段时间就巡逻一次，既是看看有什么动静，也是看看有什么偷懒的。

        快到子时的时候，叶倾宛状况还算正常，她的体温没有起任何变化，余嬷嬷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心了，依然十分小心地照顾着。

        中间娅琴进来又送了一次吃食，余嬷嬷因为觉得还不饿就没有吃，看着双儿、露儿比二小姐也打不了几岁的样子，就喊她们去吃，也顺便让她们歇一会儿，都还是孩子。

        双儿、露儿一开始没敢去，后来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起来，余嬷嬷假装板起脸来，赶她们去吃，她们才敢到桌边吃了点，也没敢多吃，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床边帮余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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