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凌晨，通宵，闯祸的俩。
冬半青冷漠注视着眼前两位，医用机器人拿着类似高压水枪的大型消毒喷头兢兢业业工作。
萧澜鹰紧紧抓着自己白大褂的衣摆，用后背对抗那铺天盖地的消毒水，捍卫自己仅剩的单薄布料。
脏成个泥人的厉凌辰显然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被喷了一脸，非常茫然的呸呸呸。
就这样，厉凌辰还能抽空看一眼边上的萧澜鹰:“哇，澜鹰哥哥你这腹肌咋练的真不错，和巧克力似的一块块的。”
消毒水又被喝进嘴里，继续呸呸往外吐。
“别说话了大侄子，”萧澜鹰边按着衣服，边哭笑不得，“能不能让这机器人别对准我这下边啊？”
“不能，谁让你沾上血了。”冬半青推推眼镜，率先把晕头转向的厉凌辰拎出来，“把衣服扔了，去浴室洗个澡。”
“啊，还洗啊，这不是洗澡吗？”厉凌辰抱着机器人送上来的毛巾，跟着指示往前走，“澜鹰哥哥呢，他不和我一块洗？”
冬半青揉揉疼痛的眉心:“你先进去，一会儿我给你出份题，做完给我看看。”
“哦哦。”厉凌辰踩着湿漉漉的脚印走进浴室。
萧澜鹰也被机器人放出来了，他站在冬半青后边钻研一旁的电子屏:“我就猜到了，这个淋浴用水也是来自消毒水池。”
冬半青掏出刚从萧澜鹰那里面搜出来的id卡，随手刷开隔壁浴室:“进去。”
“不是吧，”萧澜鹰佯作扶额崩溃，“你就说是不是想把我泡成标本吧。”
“是你放火点了别墅的吧。”冬半青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蓝色镜片下眼神一片冷漠，“今天下午刚跟我保证老老实实待着，我看倒不如把你泡了呢。”
“真过分，人家下次不敢了。”萧澜鹰扁扁嘴，用手搭在脖颈腺体抑制器上，微微蹙起眉头。
冬半青呵呵一笑:“我现在就把你的洗澡水换成福尔马林，快老实进去吧。”
“好嘞好嘞。”萧澜鹰拿着毛巾关上浴室门。
整个浴室依然是通体纯白，角落放着小小的浴缸，还有方便淋浴的手持式喷头，深吸一口气，依然是浓浓的消毒水味。
萧澜鹰没立刻去洗澡，他脱下衣服背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将长发拢在肩头，露出黑色抑制器的本体，往回走的路上，他的腺体就在隐隐作痛。
可能是连续两天注射高浓度抑制剂的缘故，他将手指自下挤进颈环，有些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但不是不能忍受。
憋一口气，萧澜鹰将整根食指挤进去，一抹鲜红的液体被硅胶垫拦住，因为手指制造的小小空隙潺潺而下。
随着血液流淌，淡淡的白桦树信息素也漂浮扩散，带着悲伤混入消毒水味的空中。
“果然出血了，”萧澜鹰按压后颈上的腺体，触电似的疼痛让身体哆嗦，他却迎着那疼痛按下去，“嘶——”
紧握的拳头猛的捶在洗手台上，萧澜鹰收回手指，喘息许久抬起头看着眼前镜子。
窒息让镜中男子更添一抹苍白淤塞，浅淡的唇色因为供氧不足变得浓郁偏紫，透露着说不上来的妖冶茶靡，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勾勒着线条流畅的躯体，发尾打着旋儿仿佛纯白画纸上绽放的墨色芙蓉。
“还是不习惯这张脸，”萧澜鹰抬起手来盖住镜中人的脸，头倚在上臂上缓缓吐气，“也不习惯这种奇怪的情绪起伏。”
自从萧澜鹰在军区靠着种种方法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恼怒到想要挠人又怕把人挠疼的复杂情绪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感情全部格式化，只余下对萧嘉铭的一点义无反顾的爱意。
这样也好，萧澜鹰如此安慰自己，起码自己还像个人，还有喜怒哀乐，得学着接受，不要再抵抗了。
温热的呼吸让玻璃镜面凝结了一层水雾，萧澜鹰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三道弧线，组成笑脸，微微偏头，让那笑脸挡住让自己感觉陌生的脸。
只露出眼睛嘴巴的萧澜鹰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定，翻涌的思绪也逐渐平复，他又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自己对自己下命令:“六十秒内，拆下全部硅胶垫，并完成给腺体的消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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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叔叔，我想要吹风机。”厉凌辰大喇喇穿着浴袍腰带扎的极其草率，平时炸毛的脑袋因为沾了水此时也异常乖顺服帖，显得那张巴掌小脸愈发娇俏细嫩。
萧澜鹰正站在冬半青院长室的储物柜前，和推门进来的厉凌辰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澜鹰哥，”厉凌辰瞪大双眼举起手指冲着对方，不故意捏着声调的声线更凸显青春活力的少年气，就是此时有点像尖叫鸡，“这个柜子为什么会变形？”
储物柜的一扇柜门被从中间掏了一个拳头大的洞，变形的锁芯像是芝士一样被拉伸成丝。
萧澜鹰尴尬的放下手中营养液瓶:“我饿了。”
他的id卡是新办的，军部食堂根本不承认，冬半青又把自己的id卡收回去，萧澜鹰对着点菜机器人试了半天，饿得两眼发黑只能来掏营养液样本。
“你早说呀，我给你买。”厉凌辰一拍胸脯，然后又怯生生瞟了眼储物柜，“这，冬叔叔不会生气吧。”
萧澜鹰把扭曲的锁芯橡皮泥似的捏回去，顺便把抠下来的那块金属柜门重新贴好捏紧边缘，只能说，看起来不那么像是入室抢劫了。
看着和玩泥巴一样搞金属的萧澜鹰，厉凌辰接受能力很快，飞快扶好了难以置信的下巴，点点头两人就去一楼找点菜机器人。
“澜鹰哥，你要吃什么？”厉凌辰给自己选了安慰心灵的炸鸡和肥宅快乐水，把点菜的页面分享给萧澜鹰，“点就行，我的id和冬叔叔一样，食堂免费还包配送。”
“多谢。”萧澜鹰听到免费眼前亮了亮，然后对着那个三十来页的电子菜单每一道菜，从上往下全部点了两遍。
厉凌辰再次被震惊:“这么多，你吃的上吗？”
萧澜鹰露出来自信的微笑:“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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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厉凌辰也接到了和冬半青一样，食堂问是不是开宴会的来电咨询，地点还都定位在私立医院，又是一通巴拉巴拉的解释。
毕竟二百多道菜，别说食堂恍惚，连厉凌辰也恍惚。
“澜鹰哥，你有点能吃啊，哈哈。”厉凌辰挂了电话干笑道，“还有点瘦。”
“嗯，”萧澜鹰摸摸空荡荡的肚皮，一双细长的长腿随意搭在白瓷砖上，“以前老挨饿，就长得矮还瘦。”
哪怕经过各种营养品液蛋□□的灌溉，还附加各种硬汉撸铁运动锻炼，都没能让这副单薄的身体变厚一寸，最多就是让他线条变的更流畅了一丢丢。
比起人均一米八五以上，甚至两米多的alpha，身高173cm还长着张好脸的萧澜鹰更像是位柔弱的omega。
厉凌辰也有点伤感:“我就算不挨饿，我也长不到一米八。”
星际时代，经过基因工程优化的新人类会分化成abo六种性别，个别的还会觉醒类似超能力的天赋技能。
但作为人数相对稀少的omega，不但饱受发情期信息素的困扰，还会从身体素质上表现出来差异，比如身娇体弱易推倒。
“好了，”萧澜鹰受不了厉凌辰愁眉苦脸，总觉得这孩子要哭，就转移了个话题，“你是厉家的孩子，怎么头发不是墨绿色的？”
负责掌管欧什星的世家——厉家，大都是混杂扬子鳄基因的人类，能够适应百分之八十以上全是水域的星球环境，外在体貌上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头发多是浓淡不一的墨绿色，还有信息素都是各种荷花气味。
厉凌辰乱糟糟的炸毛脑袋却是蓝一绺紫一绺，间色混杂显得蛮奇特，要不是厉坤仑亲自承认，萧澜鹰还以为这是个假侄子。
“因为我妈是植物omega，你知道溪荪嘛，我给你看看照片，”提到这个，厉凌辰显然很兴奋，连忙从光脑里翻相册，还找出来自己的童年照，“这是我一岁照的，那时候我的头发就是变色的了。”
背靠大海的游轮上，脸蛋红润的婴儿被紫色长发的温柔夫人揽在膝间，明亮的大眼睛紧盯着前方，张着只有门牙的嘴巴，身边是哈哈大笑墨绿头发的家主先生，伸手揽住板正脸努力挺直腰杆的厉坤仑肩膀。
12岁的厉坤仑穿着白衬衫黑衬裤，甚至悄悄垫脚，稚嫩的脸庞故作严肃，只是目光锐利又坚定，这点延续至今从未改变。
“真怀念啊，”萧澜鹰轻笑，又转过脸对厉凌辰说，“你妈妈真好看。”
“是吧，我爸说了，当年他见到我妈第一眼，就想好我叫什么名字了。”厉凌辰兴奋地凑过来，因为都不胖，两个人挤一座沙发也不算拥挤，“我再给你看，我妈拍的艺术照。”
“好好好。”萧澜鹰面上微笑，暗自用力扯着被厉凌辰压住的浴袍一角，最近为什么老是在走光边缘徘徊。
感应门响起，一股浓郁的酸甜信息素直窜进来，又在室内炸开。
“啊，”厉凌辰抬头，“谁到发情期了吗？”
萧澜鹰反应就没那么淡定，他冷冷抬头，望着门口正在往里进的金发小个子以及正挽着他的熟悉面孔。
萧嘉铭扶着远山易，也停下脚步，目光正好与萧澜鹰的对上。
“去喊冬半青，”萧澜鹰双手抱臂，头也不转的吩咐厉凌辰，“让他来看病。”
“哦好的。”厉凌辰匆匆上楼，“冬叔，有病人。”
看什么看，萧澜鹰心里有气，端着的姿势就更固定，他就想强撑着和萧嘉铭较劲儿，抑制器感受到他的情绪起伏，滴声后又是一针。
扎的萧澜鹰想骂人。
萧嘉铭也没开口，他只是和木头人似的扶着远山易，又想稻草人似的固定在那盯着一处。
两人沉默着，对视着，室内氛围有些压抑，到了最后打破这尴尬的寂静的却是远山易。
他只是抬眼看了眼沙发上的萧澜鹰，然后就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哇的呕吐起来。
“……”萧澜鹰静默半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是不习惯自己没戴面具的脸，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接受别人看着自己呕吐啊！
这人什么意思，别救了，就地超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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