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生死别离

杜景安抱着杨明城回到别墅里，将客厅的沙发茶几全扔掉，换了专业的医疗床，然后卖了公司，每天都守在家里陪在杨明城身边，杨明城醒来的时候，杜景安就问杨明城饿不饿，杨明城只会点头摇头。

        杜景安端着碗，拿着勺子，坐杨明城的床边，一勺一勺地给杨明城喂饭，杨明城的嘴斜着，喂一勺，吃一口，剩下的都顺着嘴角流下来，杜景安也不着急，只一边喂，一边给杨明城清理，一碗粥吃下来，用了两三个小时。

        吃了饭，杜景安拉着杨明城左边没有知觉的手来回柔软地捏着为杨明城活动筋骨，杨明城看着杜景安这样耐心，也努力地想回复，于是也跟着一点点地试着动起来，但徒劳无功。

        杜景安每天给杨明城擦了身体，然后给他揉啊糅的，开始的时候，杨明城一直哭，手在纸上写着：别费力气了，没有用的。

        杜景安道：“明城，你要努力，不要放弃，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杨明城看杜景安这样坚持，眼泪哗哗哗地落，只咬着牙无论多艰难都努力地跟着医生交待的练习，嘴不能动，他就不停地试着动，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只要杜景安还在坚持，他就不能放弃。

        如此过了半年，三月的一个早上，杜景安端着粥过来，照常问杨明城饿不饿，杨明城嘶哑的声音道：“饿。”

        他一出口，杜景安呆了，回过神，已经是泪流满面，杨明城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也跟着哭了，两个人又笑又哭。

        再过了半年，杨明城的左边手指慢慢有些感应，腿也有些知觉，杜景安抱着他在地上一点一点地锻炼着，终于在半年后，杨明城可以自己站起身，虽然他整个人是歪斜的，一瘸一拐，左手还像个狗爪子一样蜷缩着。

        杜景安放开手，对杨明城笑道：“明城哥哥，自己走一步。”

        杨明城吃力地挪着腿向前迈了一步，杜景安激动地落下来，又鼓励杨明城道：“明城哥哥，加油，再走一步。”

        杜景安站在杨明城的前面，双手伸开，放在杨明城两边，以防杨明城摔倒在地，但杨明城非常努力，以走了一步。

        第二天清晨，杜景安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杨明城，他上了楼将每个房间都找了，找不到杜景安，杨明城跑出院子，大声喊道：“明城哥哥，你在哪里？”

        没有任何回音。

        杜景安跑到别墅后面的公园里，远远也他看到杨明城正一瘸一拐地努力地挪动身体，他看上去那么艰辛，每走一步好像要用掉身体全部的力量，但他不放弃，坚持着，努力地向前走。

        杜景安流着泪笑了，他挥挥手，大声喊道：“加油！”

        杨明城抬起头，也看到杜景安，笑着朝杜景安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如此再过了两年，杨明城还是一瘸一拐，嘴眼有些歪斜，但他已经自理生活，虽然杜景安还要来帮助他，但杨明城坚持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

        过些日子，杜景安去超市里买菜，杨明城一瘸一拐地跟在杜景安的身边，杜景安出去办事，杨明城也一瘸一拐地跟着，两个人又成双入对。

        晚上的时候杨明城抱着杜景安，让杜景安快活了，可自己怎么也站不起来，杜景安低下头伺候杨明城，杨明城还是不行，但杨明城很舒服，哼哼唧唧的叫着。

        两个人如此又过了十几年，这一天，杨明城醒来，一瘸一拐地下楼，看到杜景安趴在客厅的地板上，吓得他赶紧打电话叫来救护车，人到了医院里，被送进急救室，医生出来，看着杜景安道：“食道癌晚期，动再多的手术也没有用的，只是折磨病人而已，把病人拉回去，好生让他过完最后的日子。”

        杨明城哭道：“可他看上去那样健硕，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医生怜悯道：“这个病只有最后死的时候皮包骨头，头前的一个月是和正常人差不多。”

        杨明城只能带着杜景安回家。

        杜景安像个正常人一样，还能吃，还能说话，还能抱着杨明城，只是慢慢地，他开始虚弱，吃不进去任何东西。

        杨明城每天急得只落泪，一瘸一拐地四处打听偏方，被人骗了又骗，又去这个山，那个山上，烧香拜佛，拎着一袋子钱这里上供，那里叩拜，从寺庙里求着开了光的金片子挂得满屋子都是。

        这天，杨明城又要出去，杜景安在他身后喊道：“明城哥哥，陪陪我，不要走。”

        杨明城扭过头看着杜景安，杜景安坐在轮椅上，满眼哀求，手伸向杨明城，又一遍，道：“明城哥哥，不要走，陪陪我。”

        杨明城哇一声大哭起来，蹲坐在杜景安跟前，抹着泪，抽噎道：“我不想你死啊，景安，你不要死。”

        杜景安哀求道：“哥哥，抱抱我，我肚里好难受。”

        杨明城抱着杜景安，杜景安头放在杨明城的耳边，有气无力道：“明城哥哥，不要走，你不要怕，你等着我一点点咽气，把我放在棺材里，带着我回武术村，在杜家老宅堂屋里摆灵堂，将我葬在爸妈旁边。”

        杨明城只落泪，点点头。

        剩下的日子很快，杨明城一瘸一拐地推着杜景安在别墅后面的公园里散步。

        夕阳西现，又是一个盛夏，满树的木槿花，花瓣如雨飘落。

        杜景安脸上身上没有一点肉，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饿得发疯却什么也吃不下，他坐在院子里木槿花树下的老藤椅上，看着蹲在他跟前杨明城的脸，伸手抚上去，混浊的眼珠落下泪道：“明城哥哥，我不后悔毁了你，到现在也是，我不后悔把你变成一个离开我活不成的废物，一个为了我痴狂的疯子，哥哥，我爱你，这一生，有你，我才能幸福，而你在我身边，我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杨明城哭道：“你不要说这些话，我从来不觉得你毁了我，我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心甘情愿为你痴迷疯狂，心甘情愿成一个离开你活不成的废物，景安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吗？”

        杜景安哭道：“明城哥哥，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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