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深海牛鲸（三）
少年指了指头顶，女孩于是往上看去。
“这只牛鲸非常孤单，所以它默许我生活在这里同它作伴。”
“有天它浮上海面换气的时候，刚好看见仙子在跳舞，它……”
少年犹豫了起来，最后一口气将话都倒了出来，“它很喜欢仙子！所以希望仙子能一直住在这里！”
嫣然听完后半晌没开口，“既然是它喜欢我，你脸红什么？”
男孩一听，那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些不敢看少女。
女孩一叹气，“可是我还要修仙，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的。”
少年抬起头，有些失望，“修仙有那么重要吗？”
“我看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要修仙，可他们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他的神情非常落寞，女孩一时也没有开口。
“可能就是那种追逐的过程让人快乐吧。”
少女猛地站了起来，“你看我们人类庸庸碌碌几十年、几百年，最后还不是只能化为一捧黄土？”
“既然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嫣然将男孩也拉了起来，“可是你再看，火球术、御水诀、控风术……”
随着她的话语，女孩手上一时火焰蹿动，一时水流轮转，又一时风息绵绵……
“这些都很有趣啊。”
“我觉得修仙就和生活是一样的，不断地感受、学习……不论最后成仙与否，我都可以说一句——”
“我来过、看过、玩过。”
说罢女孩看着少年，“我这不是已经得到了很多么？”
四周无风，女孩的青丝却随风而动。
少年就站在离她不足一寸的地方，风似乎也吹到了他的脸上。
青涩的少年脸上浮出落寞的微笑，“我知道了。”
“它应该也听到了……它其实很好的，想必会放仙子出去。”
嫣然坐了下来，伸手抱住了少年，“谢谢你。”
男孩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环手搂紧了女孩，心里有些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两人坐在“草地”上，双脚则泡在“水盆”里。
“仙子是不是要去云上大陆呀？”
嫣然点点头。
“他说，为了给仙子赔礼道歉，可以送仙子去云山大陆，约莫十五天就可以到。”
女孩眼前一亮，没有宗门的顺风舟，陆路和水路的时间加起来至少要三个月以上。
若是自己赶路，车费和船费另说，第一个麻烦就是绕路。
少女脸上于是嫣然一笑，“那太好了，这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少年咧开嘴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看起来憨憨的。
“对了！”
女孩从储物项链里拿出奸商免费赠送的《生字启蒙》，“你还不认字吧？”
少年瞅着女孩手里的书本，点了点头。
“我教你好了。”
“我这里还有一些故事书，刚好可以送你。”
夜明珠的光辉下，少年和少女躺在草地上，他们面前摆着书本还有图画。
一十七、八岁的男孩跟着身边的女孩逐字阅读书本上的内容。
少年非常好学，他纯洁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悦还有濡慕一类的情感。
嫣然发现男孩十分聪明，也可能是因为他心思纯净、心无旁骛，总之很多东西教一遍就会了。
原本计划十多天的教学，两人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读完了所有的书。
这几天内，嫣然一直待在“草洞”里，男孩非常热情，少女也不好打断他的求知欲，所以就陪着他不眠不休地念书。
不过嫣然的本性可不是什么无私的支教老师，在教完手头的课本后她便及时打住，开始转移话题。
女孩捧着夜明珠，“这颗珠子你从哪里找来的？”
男孩笑了一下，“你想要？”
嫣然一时有些语塞，怎么不想要？夜明珠这种奢侈品，拿出去卖给冤大头至少是上百上品灵石起步。
不过她也不好直说，既然不想沾染上因果，怎好接受他人的礼物？
想到这里，女孩诚实地点了点头，“想要。”
少年笑得十分爽朗，“这颗珠子是和鱼虾一块被牛鲸吃到肚子里的。”
“我看着还能发光，于是就留了下来。”
女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你还留了什么？我能看看吗？”
少年盯着女孩的眼睛，有些惊奇，“可以呀。”
他带嫣然离开了草洞。这里虽然是牛鲸的体内，但非常像一座大型的山野迷宫，高高矮矮的洞穴互相之间穿插还有镶嵌，有些地方平坦、有些地方又十分陡峭。
女孩虽然知道这是鲸鱼的体内，但仍觉得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比人类微渺地多的生物来说，人类的内脏也是如此吗？
少女越走越慢，最后还绊了两下。
她虽然没有看到牛鲸的全貌，但心中对它已经十分敬畏了，这家伙到底有多大？
“仙子，我抱你吧。”少年这时候走过来，作势要将女孩抱起来。
他的肌肉十分发达，在这些层层叠叠的复杂“建筑”中穿行了半天也不见丝毫疲惫。
他的身手也十分矫健，倘若全身上下没有赤条条地不加一丝遮挂，跑动起来还能更养眼些。
“好吧。”
说这话的时候，嫣然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少年对这里十分熟悉，跑起来根本不需要光。
刚才照顾嫣然的速度，男孩还有些收敛手脚，现在将女孩抱在怀里之后速度竟然更快了。
少女看着身后不断倒退的风景，心里稍稍有些汗然。
“我们现在在哪？”
这里和之前的“草洞”截然不同，四壁是蓝色的，而且灵力十分充沛。
来到这里，身上的负荷便陡然减轻了。
体内灵力自如地运转起来，枯竭的灵气一点点地被充盈。
“这里……”男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卧房。”
他说着抱出一个大黑盒，“我留下的东西都在这了。”
“仙子不论喜欢什么都可以拿走。”
盖子一启开，小小的卧室顿时被照耀得宛如白昼，嫣然定睛一看，盒里大大小小地竟然装了一箱子夜明珠。
她看着少年，颇有些无语，这孩子难道属乌鸦的？
掏开夜明珠后，盒子角落里有几颗硕大的珍珠，还有一些贝壳，另外有几块宝石和玉石。
虽然嫣然更希望能翻到功法秘籍、丹药仙草之类，但显然……她看了旁边的憨货一眼，这个二愣子怎么可能知道它们的价值呢？
是以女孩简单拿走几颗宝石、玉石、珍珠还有夜明珠后便停手了，“我就要这么多吧。”
嫣然看着那个空了四分之一的盒子，略微有些心虚。
男孩则像个热情好客的主家，他左手一颗拳头般大的夜明珠，右手一颗脑袋般大的夜明珠，“仙子不用客气，这些也可以拿走。”
不是嫣然不想要，实在是无福消受，就她储物项链里那些都够自己被杀人夺宝好几次。
有道是“有命拿，没命花”，身怀巨宝的嫣然到了陆地就是一颗大大的韭菜，没有任何靠山的她，还不得任人宰割？
女孩苦口婆心地和男孩说理，最后总算得到了他的谅解。
“这些真的有那么珍贵？”
盒子里的东西对他来说只是照明的工具和无聊时的玩具。
女孩啄木鸟点头，“是啊，你以后有机会上岸，千万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另外，也不能把牛鲸的事情说出去。”
女孩看着少年懵懂的眼睛，“你不知道陆地，那其实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那仙子为什么还要去那里？”
“可能因为我原本就属于陆地，而且……”
“还有很多梦想需要在陆地上实现。”
少年听得一知半解，少女握着他的手，“你在这里虽然孤单，但十分安全。”
“而且……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可能交到一个全新的朋友呢。”
“会吗……”
嫣然二人很快靠近了云上大陆，牛鲸体型庞大，它靠不了岸，所以就在离陆地还有几里的地方浮了起来。
嫣然被男孩抱在怀里，她看着身后的那个硕大的黑影，这就是海中巨兽。
女孩飞升而上时，男孩仍然泡在水里，他虽然行动矫健但不会飞。
“就送到这里吧，你快回去。”
嫣然站在海面上，少年浮在海面上同她对视，“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少女眼里稍微有些怅惘，“可以的，以后我来看你，好不好？”
女孩俯下身来，她其实很喜欢这个干净简单的少年，但有些事不是喜欢就可以改变的。
男孩猛地跃起，他在女孩额间留下了一个吻，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你答应了的，一定要来看我！”
他钻进了水里，向深蓝的大海游去。
少女驻在原地，忽然翩然而起，女孩将《逐浪秘籍》的一至三卷完整地演示了一遍。
海上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水柱，那是牛鲸在换气。
海底的巨兽们有自己独特的声道，它们的声音是人类、乃至修士都无法捕捉的。
嫣然弄不懂它说了什么，大概实在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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