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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屋外的雪原很冷,然而房间里也不温暖。

        工具房没有窗户,屋子里还生着炉子,我不敢把门彻底关上,所以炉火提高的温度有限。

        人在抵抗低温时要消耗更多的能量,我和阿诺德一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但没一会儿我便被饥饿感唤醒。

        想到阿诺德醒过来时也会想要吃点东西,我开始用房间里找得到的材料做饭。

        我让马拉拿着小锅和茶缸到外面舀些雪回来,将装满雪块的锅放在炉子上烤,一直烤到里面的雪水融化开,又把一个装满巧克力的茶缸座进温水里,用勺子不断搅拌直到它们都化成浓稠的浆糊。

        这儿没有牛奶,我就往融化的巧克力里面加烧开的雪水和两块方糖。

        巧克力开始咕嘟嘟地冒起泡来,醇香的味道和热气一起铺满整个房间,我舀了一勺吹了吹,又放进嘴里尝了尝,决定再倒点酒在里面。

        加了酒之后滋味更醇厚了。

        我把热巧克力放在炉子边上温着,重新煮了一锅雪水,往里面加了点黄油,开了两盒带着酱汁的肉罐头,最后用锤子把砖头一般硬的饼干敲碎了放进锅里一起炖,算是煮了一锅杂烩汤。

        因为没有放盐,我以为这汤不会太好吃,但没想到饼干和罐头自带的咸味很足,所以也不算差。

        这顿东拼西凑的饭有点太腻了,我不知道阿诺德喜不喜欢这么吃,所以又拿出一个茶缸煮了点茶,用来解腻。

        阿诺德可能是睡饱了,也可能是被食物的味道刺激到清醒。

        他迷迷糊糊地从毯子做成的窝里爬了出来,走到炉子旁边坐下,银色的短发乱糟糟的,翘起来的部分像长在头顶的耳朵。

        我站起来把那个窝搬到了炉子旁边,让他有个可以靠着的东西。

        “来点汤吗?”我问他。

        他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明显刚睡醒没什么胃口。

        “那喝点巧克力?”我把热巧克力凑到他鼻子底下故意馋他。

        他像只从冬眠中苏醒的动物,耸动着鼻尖嗅着气味,果然点了点头,抱着茶缸开始小口喝起来,

        我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人也精神了不少。

        我没忍住笑了笑,但转眼看到他脖子上红肿的针孔,又笑不出来了。

        “你还好吗?”我试探着问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他的手附上脖子摸了摸。

        “没什么事,也感觉不到疼。”他对我笑着说,全然没问我怎么让他恢复清醒这回事。

        我回头看了看角落里待机的马拉,他从一个嚣张的杀手变成如今沉默呆滞的傀儡,智商正常的人都能感觉到其中不对,但阿诺德却对其视而不见。

        我抿了抿嘴巴,转过身面对着他。

        “阿诺德,我有件事情要……”

        “李维。”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平静而坚决地沉声打断了我。

        “不要轻易把秘密告诉其他人,也没必要让我知道。”他盯着我的眼睛说。

        可你也算在其他人之中吗?

        我本想这么问他,但他看我的眼神严肃而锐利,好像这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让我本能地不敢质疑他,想要听他的话。

        我沉默了下来,最终点了点头。

        他见我听从了他的意见才慢慢放松,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捧着装满热巧克力的茶缸取暖。

        “那针管里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我换了一个话题,不打算再说关于技能的事。

        “是违禁品,能让人陷入发狂的状态,注射过量会导致死亡。”他神色平淡地说,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也没有告诉我这种违禁品只针对虫族的打算。

        “不过现在我很好,已经没事了。”他笑着对我说。

        我不时会用精神触须感知他,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水汽氤氲在房间里,汤锅里的水快要烧干了,我伸出手往锅里加水,缩回手时被阿诺德握住了手腕。

        他把手里的巧克力放到炉子边上,从警服里掏出一小罐医用喷雾和一卷纱布,小心地用纱布沾了点水,擦拭我手上的伤口。

        那是我慌乱之下自己咬开的,后来口子又被阿诺德撕咬地更大了,不过我一直有事情做,所以忘记了。

        这时候被人抓在手里照顾,才会感觉到疼。

        我安静地任由他抓着我的手,闻着巧克力、水汽和食物的气味,感觉着伤口的疼痛和他轻柔的触碰。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眸和长长的睫毛,只觉得心跳渐渐加速了起来。

        这一幕太柔软了,我甚至不敢多看他,害怕以后会常常梦见。

        可是我真的好贪恋他掌心的温度,甚至想要握上去,不舍得不去看他,害怕以后梦不到。

        我不知道怎么的,好像被两股力量来回拉扯,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被握在他手掌里的手也开始出汗。

        我的不对劲被阿诺德注意到了。

        “怎么了吗?”他停下手上的动作问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温柔,像男妈妈。”我拙劣地开着玩笑,来掩饰我心里的慌乱。

        这句话没什么笑点,但阿诺德很配合地笑了笑。

        “这么说也没错,我确实是雌性。”他云淡风轻地说。

        但那一瞬间我只感觉脑子都打结了。

        “什么!?”我张口就说,没掩饰住自己的惊讶。

        “我的体貌特征都是男性,只是在种族里承担生育的责任。”他就事论事地说。

        宇宙广袤无边,神秘莫测,星际中各种生物种族层出不穷,所以什么样的奇怪事都不能叫奇怪,有时候一些类人种族除去外貌,和人类的生理构造相去甚远,不乏雌雄不分甚至雌雄同体的。

        可我完全没思考这些正经事,只有一串念头在心里不断打转。

        他说的是真的吗?

        阿诺德竟然是雌性吗?

        他…他有一天也会生育的吗?

        如果阿诺德想要生育的话。

        那…那和人类也可以吗?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好,但它像在我脑子里扎了根,还快速地发芽成长起来。

        我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什么病毒,是不是那种让人发狂的药在我身上延迟起效了?

        不然我怎么会跟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从火光中看到幻影,觉得这间风雪中的工具房像是一个贫穷但温暖的家,而我和他是这里共同的主人。

        我忍不住想,如果阿诺德有一天有了一个小孩,他会长成什么样呢?

        他一定长得很像他,银色的头发,漂亮的脸蛋,蓝色的眼睛……

        但如果眼睛是深红色的呢?

        就像我的一样。

        我的心快要为这个假设融化了,我在心里呻吟着。

        我整个人开始热了起来,好像身体里有一团火,烧得比旁边的炉子还要旺,噼啪作响。

        我耳边传来了阿诺德低沉又磁性的笑声。

        我抬头看着他,还没从幻想之中完全抽身出来,脸上很是茫然。

        “你的表情很奇怪,别在意,我只是开了个玩笑,都怪你叫我男妈妈。”他的蓝眼睛温柔地看着我,有些调皮地眨了眨,好像阳光下的大海,能包容我的所有。

        不。

        这个玩笑开大了。

        我完蛋了,我想。

        因为胸膛里的火没因为他的玩笑话而熄灭,反而让我的喉咙发痒,像是要冒烟。

        他还在我的手上一圈一圈缠绷带,绷带的一头在我手上,另一头握在他手里。

        就像手铐。

        不用那些冰冷沉重的镣铐,这一条又轻又薄的纱布就让能我甘之如饴地做他的囚徒,只做他的。

        我受不了那股火焰了,它就快要把我烧干了。

        也许是这栋风雪中的小屋带给了我温暖的错觉还没消散,让我太急于把它留住。

        虽然我一无所有,虽然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许从头到脚都是个错误。

        但我太渴望这是真的了。

        就让我再自私一把,至少要让他知道,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带着一种赌徒一般的孤注一掷,。

        于是我开了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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