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防线
大一暑假的时候，于玟佳和段家兄弟一起参加了学校和国际院校联名的夏令营活动，都不在家，因此言行没回京福市，继续留在轩辕市打工。不同的是，这次打工之余，她还在学校附近办了□□身卡——学拳击。
没错，她真的很有必要系统地学习一下格斗技能。
拳击教练kk从业14年，教过不少女学员，没教过像言行这么漂亮的，不禁好奇地问了许多问题。在了解到她的学习需求后，kk略一思索，打算先从简单的基础训练开始教起，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女学员决斗心切，每次训练都很是暴躁。
面对一身腱子肉的教练，在言行自己看来，是勇敢出拳的励志形象，可她发泄式的打法，惹得店里的其他学员总忍不住停下来围观。
“她是被甩了吗？”
“哇，这么漂亮的也会被甩？”
“你们不觉得她好凶吗？”
“会不会说话，这不叫凶，这叫辣，我就喜欢小辣妹。”
“她是不是那个网红啊？叫什么来着？我好像还关注了她……”
言行一记直拳重重地打在教练的防御靶上，眼底是忍不住的恼火：“可以让他们离开吗？”
kk不用看言行的脸色，光是结结实实地受下这一拳，就感到言行的怒火，他知道，这样下去不仅不利于训练，还会受伤，遂停下步伐在原地站稳，歇了口气道：“这样吧，咱们今天先练到这里。”
言行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双手抱拳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对手，直到kk动身离开，她才意识到训练结束了，缓缓放下抱架的双臂，重新调整呼吸。
就在大家以为她站在原地，已经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却猛地一个回头，视线从身后那群围观的学员们身上一一扫过。
狼顾鹰视，莫过于此。
“嘶……散了散了。”
言行仿佛一个刚从战场下来的女战士，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过那群学员，直到走远，才拆下双手的拳套，走进更衣室。
当温水从头顶的花洒喷出，言行沐浴其中，疲惫地闭上双眼。
不同于重生刚醒来的新鲜感，她开始讨厌自己的漂亮。这种漂亮是双刃剑，虽然让她占到生活的便宜，却一次次使她陷入人生险境。
或许和曾今的那些死亡威胁相比，周遭那些审视和窥探的目光似乎友善的多，可审视之下是偏见，窥探之中是鄙夷，若步步退让，便永无底线。
对曾经年过中旬的言行来说，她不惧怕衰老，红颜迟暮固然可惜，但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当一个女人不再年轻漂亮，不再有性吸引力，乃至身体不再具有利用价值，从人际交往程度上来看，其实规避了许多潜在的风险。
不惧，则不忧。
无忧，则无惧。
只不过，老天并不打算让她这种人过的舒坦……最近几天，她不止一次发现自己被陌生人跟踪了。更可怕的是，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跟踪方式，目前还完全不知道对方受谁指使，以及到底想对她干什么。
面对这种潜在的危险，再冷静的女人也难免焦躁不安吧！
总之，不管对方是好是坏，找个机会，先暴打一顿再说……言行是这么想的。
kk在女更衣室外等了言行许久，见她出来时换上一身利落的白色运动套装，干净的脸庞白皙透亮，有片刻恍惚：这样的言行看起来温柔可人，与打拳时的暴躁判若两人。
他主动迎上去：“言行！我送你回去吧？”
显然，这是拳击馆业务之外的服务，但有这样一个保镖送自己回学校，言行求之不得，欣然答应。
kk察觉到言行这几日的压力……不，从她第一天到拳馆的那天起，她的眉宇间就是一股散不开的忧愁，他本以为日复一日的训练会让她迅速找到状态，释放压力，但效果甚微。
不论是出于工作，还是私人，有些话，他不得不对言行说：
“接下来这些话，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女子防身术，甚至没有防身术。现在市面上所有类似踢裆插眼的教学，从专业角度看都是极度虚伪的，在非专业的背景下，普通人难以做到精确打击罪犯，所以我暂且不打算教你这些。其实不止你这样的女孩子，任何人，都不能把自己的安全托付给运气，你的安全，应该来自你对自己实力的了解和掌握。所以，你首先要做好每天的基础训练，不要急于求成。肌肉形成的过程需要长期坚持，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你太过来，反而容易伤到自己。除此之外，从明天起你还要配合训练开始增肌，你太瘦了！”
言行点头：“好，我明白了。”
“还有，你所谓的‘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我持有不同观点。对于你这样的女孩子，在防卫技术中追求的应该是停滞效果，而非伤害效果。伤人的技术有很多，我随时都可以教给你，但这么做除了激怒对方没有任何作用。举个例子，如果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你在反抗中打伤了对方的眼睛，就代表你会变得更安全吗？不，在危险情况下，最安全的处理方式一定是避免对抗。我可以教你一个公式，首先是危机心态调整，其次是安全意识，最后才应该是防卫技术。”
言行与kk并排走，因为听得认真，步伐不由得慢了下来，更频频向他看去。后者不好意思看她，目视前方，讲课的语速越来越快。
“危机心态调整只需注意一点，就是找准心理防线。当面对危险时，你首先想的不应该是‘我要捍卫什么’，而是‘我可以牺牲什么’，如果你足够冷静的话，还可以多想想‘我可以接受什么’‘我不可以接受什么’这两个问题。举个例子，‘我可以接受被抢钱，但不可以接受被伤害’，‘我可以接受侮辱，但不可以接受致残’……这是一种习惯性的思考，适用于所有针锋相对的场景，不论是吵架辩论还是真正面对危险，都有助于你快速冷静，从而做出理智的选择……”
言行恍然大悟：没想到人生四载，她终于听到了关于防身的真正理论，可怜她之前一直奉为箴言的那句“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竟是误了她。
“我可以接受痛苦，但不可以接受失去生命？”
言行领悟极快，并给出了自己的第一份答案。
kk既对言行的聪慧感到欣慰，又为她的大度感到担忧：“是这个意思，但这个防线的设定还可以再高。”
两人说着，慢慢溜达到校门口，kk看着校门口石碑上雕刻的“轩辕艺术大学”六个红色艺术体大字，提了一嘴：“对了，馆里有个金钻会员，也是你们学校的，好像还和你是一个专业，我记得你是学……”
“石雷霆吗？”
“对，是他。”
“我跟他不熟。”
虽然他们隔三差五就在一起排练，虽然他在《梁祝》里饰演自己的老师和父亲，但他们不熟。
“他怎么了？”言行难得对石雷霆好奇一回。
“他没什么，我看他有车，也好说话，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样以后我忙不开，他能顺路送你回来也好。”
言行谢过kk的好意，心中腹诽：你可真是太高看石雷霆了，他这人看着块大，实际上块块都是虚胖！若与他结伴，真的不幸遇到什么危险，充其量就是一块肉盾——前提是他愿意当护花使者的话。
言行对石雷霆表示不熟，石雷霆心里不痛快，对言行也表现出不熟的样子。这二人，一个封心锁爱，对纨绔子弟嗤之以鼻，一个养尊处优，被周围的人献殷勤惯了，对装清高的女人嗤之以鼻，可谓钻子碰锉子——死对头。
说死对头可能还严重了些，二人虽彼此鄙夷，但从不外露出来，这般“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本来维持的不错，至于石雷霆为什么对赵娣改观，更称其绝非善茬，就不得不提那个被抓的黄毛小子。
那日，kk忙不开，恰好石雷霆在馆里训练，kk便拜托他送言行一起回校。
言行站在店门口，等了十分钟也不见石雷霆的车出现，什么怨言也没有，自行离开了。而石雷霆那边，不巧因为进出库的车有些多，出库时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开带店门口，不见言行原地等待的身影，想跟她联系，发现还得现加好友。
可气的是，言行迟迟没有通过好友申请。
石雷霆热脸贴了冷屁股，积攒了一肚子气，殊不知，言行此时正在下一个路口遇到大麻烦。
“嘿！言行！”
“嘿你妈个头！”
言行二话不说，抬起恭候多时的大长腿，一脚踹在那黄毛小子的□□正中央，踹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拔腿就跑。
很好，这就是她的心理防线——可以接受被帅哥挑衅，不可以接受被丑人调戏。
黄毛小子已经盯了言行好几天，好不容易见她落单，岂能让她就这么跑了？于是强忍着□□酸楚，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都说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此蛋遭此一劫，步子更是迈不开，黄毛小子情急之下横穿马路，恰巧一辆路虎从后驶来，险些撞上。
“草！不长眼睛啊！”
黄毛小子被急停在身边的车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后发现是辆路虎，也不追了，顺势往车前的地上一躺。
“草！”碰瓷！！
石雷霆怒拍方向盘。
言行谨遵kk教诲，不攻击，不恋战，头也不回地往学校的方向奔，直到身后远远传来一声急刹车响，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摔了出去。
好家伙，她错过了黄毛小子碰瓷的那一幕，见路虎车停在马路中央，黄毛小子倒在车前，还以为是石雷霆把人给撞了。
这叫什么事啊……
言行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一幕，无语至极，但还是调头跑了回去。
石雷霆下了车，见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边骂着一边掏出钱包，准备把零钱丢出去打发了地上这个黄毛小子。正掏着，他瞥见言行从前方路口跑过来，一腔怒火终于有的放矢，骂道：“你他妈跑哪去了？”
“闭嘴！”
言行走近，一把抢过石雷霆手里的几张百元大钞，揣自己兜里了。
石雷霆：？
黄毛小子：？？
言行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对围观群众们赔上笑脸：“不好意思，这我前男友，喝多了，没事没事，我们这就离开……”人前陪笑，人后她回身瞪了石雷霆一眼，“老公！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抬他上车啊！”
石雷霆被这一声“老公”雷出一身鸡皮疙瘩，又没防备地被言行用力拽了一把，险些栽倒在黄毛小子身上，不过他低头瞅见黄毛小子起身要跑，顺势按住了他，跟言行合力把人往自己车上送。
石雷霆：等等，有哪里不对……
言行走在两人后面，朝着后车厢用力地推了一把，黄毛小子被推了一个踉跄，回身瞪去，被言行当场无视，而她随手关上的后车门更是阻断了他的视线。
石雷霆见言行转身迈进了驾驶位，下车的动作一僵。
算上代驾，他这辆车也没让女人开过啊！
言行浑然不觉石雷霆被横刀夺爱的怒火，系好安全带，点火，一脚油门，继续向道路前方行驶。
石雷霆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又看了一眼身边同样一脸茫然的黄毛小子，最终看向言行，整个人不明所以：“草，你这是要带我俩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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