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深见鹿
郭培风的神色有些尴尬，他们家的艺人大概是第一个吵架时把经纪人当小透明的。鹿里驾车而去后，留下郭培风、徐姌和林深面面相觑。
“林姐，我送你回去吧。”
郭培风是这几个人中唯一会开车的，林深刚想说不用就被徐姌给瞪了回去。
“行吗？”
郭培风看了林深一眼，徐姌点点头，“不用问她，上车。”
林深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给徐姌。
“你会开车吗，别矫情。”
她拉开车门推了林深一把，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什么。
徐姌是林深的经纪人，三年前回国后，新经纪公司就让徐姌带着林深。
她手下不止这一个艺人，一到十八线的应有尽有，对林深这种黑料女王，态度实在不算好。
真皮质的沙发座椅有点冷，林深远远的离开徐姌，到另一侧靠窗的位置。
“嗡—”
伴随着汽车启动的轰鸣，手机摩擦着沙发振动，林深确认了一下，不是自己的手机。
“喂，是甜甜啊，怎么样拍戏辛不辛苦？”
“这么晚了，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报平安呢！”
林深听到她谄媚语气，不耐烦的蹙眉，这家伙浑身是戏，对待能赚钱的艺人跟亲妈似的，日常嘘寒问暖。
电话的另一边辛甜，是她带的为数不多的一线女星之一，也是林深的好朋友。
电话那头应该是提到了林深，徐姌瞥了她一眼开口。
“她……睡着了，明天还有通告呢。”
林深本闭目养神，听到这里双腿卧在坐垫上，向前膝行一步，把电话从经纪人手中抢过去，刚好按下了免提。
“深深睡着了，那别打扰她了，没什么要紧的。”
“怎么了，我在这呢。”
林深接过电话，不去看徐姌的表情，她查看自己的通话记录，发现果然忘记关静音了。
辛甜有点疲惫，“我快杀青了，过段时间聚一聚吧。”
“好啊，我又不忙，大美人的邀请随时有空。”
“嗯，拍戏场地信号太差，我先挂了。”
“晚安。”
短短几句寒暄电话那头就响起忙音，徐姌夺过手机，嘲讽似的开口，“好姐妹真是不同命啊，看看人家辛甜，嘴甜人缘好，资源多的数不过来，现在还在拍戏。
她刷了刷新闻，回头又继续说，“至于你，确实随时有空，大闲人一个，半个月赶一场通告。”
林深翻了个白眼，把头靠在窗户上不想开口。
自从徐姌成为自己的工作伙伴，她的新闻就没断过，托人家的福，她三年来没什么作品也不会从热搜上掉下来，从烂剧女王到表情包大户，各种桃色新闻满天飞，唯一区别于他人的是林深的绯闻对象，都是好莱坞各种导演和明星。
车子掠过窗外的景色，修剪规整的园栽整体往后移，车窗内挂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林深伸手描摹了一个蓝胖子的雏形。
三年前那会，她至少还没有黑料缠身。
“我说大小姐，你真就这么自暴自弃下去了？去年，我让你接王导那部都市剧，你非嫌弃剧本不好不肯接，搞得现在一点曝光量都没有，通稿都发不了。”
徐姌口中的那部都市剧，是典型复制粘贴泡菜国的职场生活来的，其程度不亚于一盆狗血扑面，接了也是挨骂。
林深不想听她废话，把头往毛茸茸的衣领里缩了缩，徐姌看穿她的小心思越发放肆，“林深，你以为你今年十八岁吗，想着大导演主动发掘你呢，有什么你就演什么算了！”
她翻看手机邮箱，里面有去年主动寻求合作的导演的邮件。
“这个《千金小姐》的导演，找了你两次演女主，你说剧本无脑甜把人家得罪死了，现在播出收视率刷爆了，女主角安澜微博粉丝直接翻倍。”
《千金小姐》，林深有点印象，它讲的是富家妹在家道中落后凭着美貌和演技在娱乐圈立足，一路上收获美男和事业的故事。这种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剧目，金手指开的把观众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为了恋爱家仇都不顾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劣质电视剧会火。
林深的发丝凌乱的散着，手臂露出的肌肤起了一层小疙瘩。
那些年，只身闯荡宝莱坞的光景像一场梦，梦中她和世界名导合作，与宝莱坞影帝对戏，外国媒体把她誉为东方明珠。而国内媒体把她放到一流的报纸上刊登。
她风华正茂，万众瞩目。
而从巅峰跌落的瞬间，也是梦醒的时候。
她要通过形婚来维持资源，用余生弥补年少的错误。
“林姐……”
徐姌不知何时停下了训话，前排的郭培风从车内后视镜看见失神的林深，提醒了一句，“刚才鹿哥工作室发了一条庆祝的微博，你要不要也发一条。”
鹿里向来惜字如金，这种时候都是工作室出面，他本人不知道和哪个小模特滚床单呢。
林深就不同了，她这咖位，公司还不至于给她运营什么工作室。
“发，当然发。”
收拾好心情打开手机，将早已准备好的双人合照和文案发出，假装两人还在一处，评论立刻如潮水般涌来。
“整容女王又出来作妖了，我姐是整形医生，她分析林深绝对整过。”
“你妈给你的脸你不要非去整，恶心人。”
“人家都没艾特你，自我高chao个什么劲。”
“众所周知，林深的代表作《嫁给鹿里那些年》《倒贴影帝的十八种方式》”
恶意不一会就铺满了屏幕，林深一开始还会拿小号压压评论，后来发现骂她的脏话可以围绕月球几圈，也就不在意了。
热门广场不像刚才采访时候和谐，林深从衣品到人品都被各路大v嘲个遍，好在她已经习惯了，无论怎么小心，也就这副样子了。
“送到这里吧。”
林深让郭培风靠边停车，前面的高档小区只有户主的车能进入，鹿里不回来，每次自己的车要停在很远的地方，然后靠步行回家。
这条路独自走了三年，深秋的夜晚北风瑟瑟的掠过，时间接近凌晨，林深撒下玫瑰色的浴盐准备泡个热水澡。
灯火通明，她靠在瓷实的浴缸里，盯着耀眼的光源，客厅、浴室包括他们房间向来只有她一个人打理，没有少女的粉嫩装饰，到处用的是冰冰冷冷的纯色，林深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
【2010全球最佳女主角林深获得提名，最终以一票之差惜败，没关系，她才十八岁，未来有无限可能。】
【2011全球女主角最佳得主林深，她终于摘得桂冠！这惊人的成长速度，会不会被冠名下一个亚洲天后！】
“林深，我们都是你的粉丝，你回头看看！”
耳边是媒体嘈杂的祝贺，粉丝挥舞着灯牌呐喊，林深居高临下，心里想的是对新送来的品牌高定不太满意。
她身边金发碧眼的美女经纪人扶着她去休息，案台上推满信封和礼品盒。
“林小姐，这是您的粉丝来信。”
林深撇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对着镜子补妆，“扔了吧。”
“扔了，全部吗？”
安娜，第一天上任林深的新经纪人，她用鳖足的中文和林深对话。
林深双手抱胸，一口流利的英语回问道，“你第一天入职吗？”
“不是，我已经带过五个艺人了。”
安娜反应了片刻，才明白是嘲讽，“可是他们每一个都会认真阅读粉丝的来信。”
“哦。”
林深轻蔑地笑了，“那你记住了，我不一样，我没时间看这些雪花般的赞美，礼物我也看不上。以后你直接送到那里就可以了。”
她指着垃圾桶，安娜小姐犹豫片刻便把精致的信笺送到垃圾桶里。
那个时候林深化妆间的垃圾桶经常堆满了用精致火漆密封的来信。
……
【2019年林深一身黑衣出席五十岚木导演葬礼，神情落寞憔悴，昔日恩师过世，林深或回国发展。】
【2020最令人失望女演员林深，票房惨遭滑铁卢，三天十八万，竟接三流网剧做衬，昔日影后令人唏嘘。】
“天哪竟然真的是她，演了网剧，我还以为是网红高仿呢！”
“是那个天才少女吗，她回国啦！”
“什么天才，内娱的钱这么好赚吗，没演技了回来捞金了。”
“美女静御前啊，五十岚导演亲自选的女主，特别有灵气。”
“我也知道，她以前参演的《snowy》才绝，哭戏好美。”
“是我瞎了吗，漂亮国的奖项和我们评比标准不一样吗，怎么这么烂。”
“她演静御前的时候超级漂亮，be美学yyds我现在还有她那时候海报呢。”
“我爸年轻时候也喜欢她，但是现在没什么灵气了。”
……
“请问我的化妆间在哪？”
她回国的第一年28岁，林深站在繁忙的剧组路口中心，被各路工作人员推搡，她鼓起勇气，问了自己的新经纪人徐姌。
徐姌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打量她，“你还想配个专用的化妆间啊，出门左转群演化妆间。”
徐姌说完就去忙着交际，把林深尴尬的晾在原地。
偌大的剧组人来人往，她借着走廊的小镜子还能看出自己没上妆便已经风情万种的容颜，可是又能怎么样，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认出林深。
“这是谁，网红吗？整的还挺好看的。”
林深第一次开通微博，把杀青的自拍放到网上去，她用不习惯前置摄像头，也没接触过国内各种美颜相机的使用，随便调了滤镜就把照片传上去了。
没有后援会举着横幅说“我爱你”，她收获的热评第一，就是整容怪。
但其实，那只是一个开始，在她以后发的每一条文案，都会被恶意扭曲。
“姐几个又来看死亡滤镜了？”
“整骨了吧，脸好僵硬。”
“这女的好能炒作，采访凹什么耿直分明就是没礼貌。”
“大妈别作了，
大妈别作了，
大妈别作了！”
够了！
林深从水中惊醒，她睡得太沉，滑到下面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震的头脑发晕，水已经完全凉了，手指被泡发肿，林深捡起地上的手表，清晨七点，分毫不差。
升起的朝阳光辉透过落地窗，让林深重重吐出一口气，刚才的那些都是回忆的梦。
“林深，你手机是摆设吗，起没起来！”
门外徐姌气急败坏的敲击，“一个月就一个通告，你还想迟到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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