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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我想过千万种的可能,我们相守相爱承欢膝下,或是绕不过宿命的强大相忘天涯,却从没有想过,最终的结果竟是,看着你一点一点的从我的生命中抽离没有余下。

        -------写自真魔语录

        有利回到寝室时,落地窗外夜色正浓。轻轻的合上门,头顶的灯光骤亮。有利边走边解衣扣的手顿住,回头无不意外的看到那张大床上睡眼朦胧的粉色身影,弯了唇,歉意一笑。‘抱歉,吵醒你了。’

        保鲁夫还有些迷蒙,抬手揉揉眼,带着没睡醒时糯糯的鼻音。‘今天怎么这么晚?’

        有利有一瞬的失神,他看着保鲁夫难得没有防备的摸样,身体里的某处变得柔软异常。他想,果然一个人的本性始终是不会变的吗若是的话,永远这样其实也很好。

        换好蓝色睡衣走到床边看见保鲁夫往里面移了移,他看着他温柔了目光。‘嗯,是晚了些。’有利挨着保鲁夫上了床,‘太长时间没回来,文件积压了很多,好不容易批完,干脆将明天的备份也审视了。’

        ‘明天的?很着急么?’粉色的睡衣滑落至肩处,丝丝凉意沁入皮肤。

        有利皱眉,微微带着心疼的责怪。‘都已经深秋了,你看你’倾身上前帮他拉上,又扶他躺下,将被子掖在他的下巴处。‘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保鲁夫有些无措,着实不太习惯。脸有些发热,他将身子侧过去。淡淡的开口。‘睡吧。’

        有利躺下从身后环住保鲁夫的腰,头抵在他的颈间。‘保鲁夫。’他唤他。‘明天和我一起回趟地球吧。’

        保鲁夫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下,在静默无声的夜幕中轻轻的道。‘好。’

        ‘自从你出事’有利顿住,在确定怀里人没有反应后又接着道。‘我一直没回去过,老爸老妈很是担心。’

        ‘我知道。明天大概什么时候?’

        ‘等我安排好了,我来接你。’

        ‘好。’

        ‘晚安。’

        ‘晚安。’

        碧绿的眼在黑暗中闪着细碎的光,意味不明。窗外黑夜弥漫,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保鲁夫缓缓闭上眼,终是入了梦。

        翌日醒来有利已经不在寝室了,起身赤脚站在落地窗前,窗外阳光正盛,难得的好天气。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动人心弦。

        有利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洒下来,而他的少年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嘴角含笑,眉目如画。心底有了强烈的归属感,放轻脚步走过去却正好撞见少年突然的回眸,澄澈眸子里的浅浅笑意在看到他之后慢慢扩散。然后有利听到他的少年弯了好看的眉眼,轻轻浅浅的唤着他的名。‘有利。’

        ‘起来了?’有利上前,嘴角含笑,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外套披在保鲁夫的身上。‘去换衣服吧。’

        ‘你事情安排好了?’保鲁夫转身看他。

        有利点头,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他特别安排的。该做的也有俊达和古音达鲁,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不,狭长的眸子眯起,一丝寒光倏然划过,又归于平静。

        浴室里传来水声的时候,涉谷美子正在厨房尝着咖喱的味道,而后手上一顿,人已经飞快的冲到浴室门口,身后是噼里啪啦的盘子掉地声。她猛的一把拉开浴室的门。‘有酱!’

        有利正拿着毛巾给保鲁夫擦着滴水的头发,两人被吓了一跳,齐齐转头。有利只觉一阵风吹过,手中突然空了,愣愣的转过视线,就发现原来心心念念着自己的老妈此刻已将保鲁夫抱了个结实。

        刚想开口抱怨抱怨却看见一向乐观开朗的自家老妈鼻涕眼泪一起流,抱着保鲁夫不停的蹭,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说着。有利听清话语,唇边的笑意不由的隐现。

        ‘保酱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啊。’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我可怜的孩子’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有酱又欺负你了?’

        ‘小保,身体好了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保鲁夫哭笑不得,抱着他哭的这个女人曾经那样的喜欢这他,不介意他是个男人作为他儿子的婚约者,不介意自己的任性,不介意自己骂着有利菜鸟笨蛋。即使不善于表达,可是保鲁夫从来都记得什么人对自己单纯的好,而这些给予他单纯的好意的人他都没有办法去回报什么,所以除了任由这个对他好的女人抱着自己哭,除了轻轻的回抱,他能做的只有静静地微笑接受。

        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总是好的,有时候保鲁夫回想起在德国的那些日子,会顿觉时光流失的速度太快,他甚至还没来得急记忆,回忆就已经成了一部泛黄的古书,带着岁月的痕迹,将一切无声的打磨。

        ‘老妈,保鲁夫的衣服还是湿的。’有利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的老妈这样抱着保鲁夫差不多都快半个小时了,虽然这里才初秋,空气还有些燥热,可身上湿湿的久了也是会凉的。

        涉谷美子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保鲁夫,‘哦,对对。是妈妈太激动了。有酱你赶快带小保回房间。’然后突然又冲了出去,‘我的咖喱!啊!糊了!’

        有利扶额摇头,对这个总是风风火火的老妈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伸手去牵保鲁夫的手,却在碰到对方指尖的一瞬皱了眉,保鲁夫的手冰凉入骨。冷着脸将浴室里唯一的一条浴巾裹在保鲁夫的身上,一言不发的拉着他回了二楼的房间。

        保鲁夫跟在有利身后,看着有利难得严肃的样子低低的笑出声。心底却是温暖安定的。

        ‘你笑什么?’有利回眸,依旧冷着面孔。

        保鲁夫憋笑憋的厉害,‘有利你严肃的都能和哥哥大人一拼了。’

        有利眼角一抽,想起古音达鲁万年如一日的面孔,有些挂不住。‘哪里像了。’悠悠叹了口气,‘你看你的手都冰成什么样了。’又转身去衣橱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快把衣服换下来。’

        保鲁夫不再说话,接过衣服去了里间。出来的时候,有利已经换好了衣服,拿着一只水杯似乎是在等他。见他出来,有利将手中的杯子递过去,‘喝点水,我刚倒的。’

        杯子的温度刚刚好,拿在手中不冷不热。保鲁夫握着杯子,看着杯子中氤氲的水汽,温和了目光,抬手将杯子放到唇边,手却似失了力,‘啪’的一声,玻璃水杯硬生生着地,瞬间碎成一片晶莹。

        保鲁夫愣住,低头看了眼满地的碎玻璃,又抬头看着自己的手,怔住了,半晌无语。

        有利也是一惊,‘保鲁夫,你怎么样?’

        保鲁夫显然没有回神,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短暂的麻痹,刚才手上的握力像是突然消失了般。

        ‘保鲁夫?’

        ‘我没事。’

        他这才反应过来,蹲下身要去捡碎玻璃却被有利拦住。他抬眼与他对视,‘怎么了?’

        语气凉淡如水,连同眼神也是淡淡的。有利蹙眉。‘别捡了。’耳边响起村田那日说的话,炫黑的眸子似在隐忍着什么。

        那么是在隐忍着什么呢隐忍着少年的隐忍还是隐忍着自己的隐忍呢?有利看着眼前的人,心疼的同时却也是真的恼怒,保鲁夫,他的少年什么都不告诉他,不,应该说从来就不打算告诉他。明明自己就在他的身边,明明可以和他一起承担,可是这个少年却宁愿自己背负着一切独自的痛苦也不肯相信自己一点,不肯依赖自己一点。无力和挫败感涌了上来,而心底却泛起悲凉。

        ‘我去拿扫帚。’有利转身出了房门,回来时发现保鲁夫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顿在那里,他无奈,低叹,伸手将保鲁夫拉起来。

        保鲁夫不说话,看着有利扶着自己起身,看着有利拿着扫帚将一地的碎玻璃扫尽,看着地板山毫无痕迹,看着整个房间与经年前无异。这么多熟悉的过往依旧存在,然而他自己却再也回不去了。

        ‘保鲁夫。’扫帚被放在一旁,有利立到保鲁夫跟前,低着头凝视他的眸,碧色无波,山水般的宁静,眼底似一汪湖水,一旦翻涌,便万劫不复。而有利望着这样的眸,那句为什么却终是无法问出口。

        为什么问不出口呢?因为已经猜到答案了吗。

        ‘什么?’碧色无波,宁静山水。

        有利摇头,‘没什么。’

        “走吧。’他去牵他的手,‘老妈煮了咖喱。’指尖触碰,错开,十指相扣。

        保鲁夫低眼去看那紧紧相握的手,嘴边荡开一抹弧度,他们像在边缘行走的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小心翼翼的距离。若不这般的小心,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抬头,眼里带了笑意,暖色的光透过窗户洒在年轻的王的身上,于是记忆翩然轻擦。

        他想起初见有利的时候,那时他1米73,有利1米75,两公分的距离。而今,他1米77,有利1米82,五公分的距离。到底是有多公平?他在有利身后追逐三年,错了三世,转了今生他比那年又多了三公分,可是这样的距离,在一点一点拉锯开来后,除了更远,又怎样在近呢

        于是,进不了只有退的更远。这个道理他一开始就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就像当初他明知道追逐是条不归路一样,因为,太过执着的人从来都不会给自己留有后路。他比谁都执着,所以比谁都骄傲。

        他们下楼迎面遇见上楼的胜利,保鲁夫从有利身后探出头。

        胜利的眼闪了闪,似是诧异,又似意味不明。保鲁夫看见他朝自己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向有利,‘你等一下,有利。’

        有利拧眉,看着胜利侧过身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片刻后,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一只黑色的盒子又走到他们面前,‘这是你休学前交给我保管的。’他将盒子递给有利,再次转身前眼神又似有若无的瞟向一旁静默无语的保鲁夫,张了张口终是无言。

        保鲁夫偏过头错了视线,身影隐没,重新转过头,看向正低头看着手中盒子的有利。‘休学?’

        有利的手顿了顿,似不在意。‘嗯,休学一年。’将盒子收进兜,下了两个楼梯回头温柔的笑。‘保鲁夫,你饿么?’

        屋外已是旬日道边,有利带着保鲁夫去搭新干线。车窗外的风景沿路快速的倒退。保鲁夫有些晕车,靠着窗看着窗外,唇抿得紧紧的,一张脸无颜的苍白。

        有利看着难受,想拉着他靠着自己,手刚碰到保鲁夫手却被他躲开。有利蹙眉,低声。‘保鲁夫,靠着我会舒服些。’

        保鲁夫只是看着他一眼,又将头靠回窗子,闭上眼。淡淡的说。‘有利,这里是地球。’

        悠悠的话语飘进有利的耳朵。他一怔,随即苦涩一笑。‘保鲁夫’

        保鲁夫睁开一只眼瞥看他,‘这里是地球。。’他重复一遍,又闭眼。‘你不在乎?’

        语音刚落,还未及保鲁夫反应,人已经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惊异,睁眼‘有利?!’

        ‘别动。’有利圈紧了,那玄色的黑眸里有无奈,有内疚,有坚定,竟还有一丝孩子气的赌气。‘我不在乎。’

        连语气都是。

        保鲁夫好笑,刚想开口调侃,对面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有些黯哑的含笑,温和的感觉。‘小伙子,你对你女朋友还真好啊。。’

        保鲁夫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迅速转头,对面的座位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正满含暖意的笑着看着他们俩。胳膊开始抖动,他又转回视线,果然看见有利一张脸抽搐的厉害,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碧绿的眼眯成一条缝,‘很好笑是麽?’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心里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有利无语,唇抿得紧紧的,可那眼底的笑意分明更深。保鲁夫怒。‘你敢笑出来试试!’

        他话才说了一半,对面的老爷爷又开了口,‘小伙子,你女朋友倒是挺可爱的。要珍惜呐。’

        保鲁夫几乎快要吐血,他从头到脚打量了自己一番,上身是米白色的圆领毛衣,下身是淡色的牛仔,怎么看也怎么都是男孩子好不好。保鲁夫翻白眼,难道老年人普遍眼神不好?

        有利当然知道保鲁夫心里的想法,不禁失笑。因为身高的原因,有利的衣服穿在保鲁夫身上着实有些大,刚好掩盖住平坦的胸部,而出门时又怕他冷,拿了条淡蓝色的围巾系在了脖子上。又恰恰那张想不被注视都不行的倾城面容,别人看错也是情有可原。

        ‘你还笑!"保鲁夫瞪他。

        ‘抱歉抱歉。我不笑了不笑还不行吗。’有利憋笑,却又将他搂的更紧,后转头对着对面的老爷爷微笑。‘爷爷,如获至宝。’他回头看他。‘所以,怎么可能不去珍惜呢。。’

        保鲁夫原本还在有利怀中挣扎,听到这话,怔住。也不挣扎了。

        ‘各位乘客,列车即将到站,请带好你的随身物品。谢谢。’

        车内的广播响起,有利去握保鲁夫的手,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保鲁夫,浅草到了。’

        保鲁夫昏昏沉沉差点睡着,闻言如蒙大赦。

        有利无奈,伸手在他小巧的鼻子上一刮,宠溺了纵容。

        他们搭了一个半小时,下车时,天边已经隐隐沉了下去。祭典刚刚开始,他牵着他的手,一个一个逛过去。

        穿着和服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从他们面前走过,有利看着保鲁夫笑。‘应该把古蕾塔也带来的。’

        保鲁夫只是嗯了声,这样难得的安逸,弥足珍贵。

        天空第一颗星星亮了起来,远处传来‘砰’地一声,有利和保鲁夫同时抬头,一束烟花飞向天空,在空中绽放,绚烂了整个星空。

        保鲁夫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嘴边是淡淡的笑,宁静的安稳的。有利侧脸看过去,漫天烟花在保鲁夫的瞳中烂漫,此刻似乎那张苍白的面容都有了色彩。

        ‘保鲁夫。’他唤他。

        保鲁夫转头,瞳孔里有盛放的花朵,他对着他笑。‘有利。好漂亮。’

        于是,这样简单的弧度明媚了黑发少年整个春秋。

        他伸手在兜里摸索,然后手上便多了一个东西。

        保鲁夫定睛,是一个黑色的盒子,他记得那是出门前胜利给他的。

        有利执起保鲁夫的手,对上他的眼,‘保鲁夫,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结婚。’将黑色的盒子打开,‘我不想勉强你。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定做好的。’

        保鲁夫看清,那是两枚戒指,银色的指环中间有一条很细的螺旋形,描绘着淡淡的金色。简单的式样却很是别致。他看着有利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往自己右手的食指套去,他没有拒绝。

        ‘本来早就想给你带上了。’有利将那枚套进保鲁夫食指的戒指,弯了眉眼,不大不小刚好的尺寸。

        保鲁夫正盯着自己手上的指环,低头看见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抬眼,看见有利一脸讨好的笑。

        ‘保鲁夫,你还没给我带呢。’

        保鲁夫不说话,伸出手拿出另一只,套进有利左手的食指。

        有利看着手指的指环,低低的傻笑。然后伸出双手,把保鲁夫拥入怀中,轻轻的开口。‘保鲁夫,等到一切都完结。嫁给我,好不好?’

        耳边忽然锣鼓声作,原来是今晚的祭典已然到了最后的尾声,祈福,游行。人声渐渐嘈杂有利松开怀抱,对着保鲁夫笑。‘我们回家吧。’

        他牵着保鲁夫在人潮拥挤的人群慢慢前行,他在前,他在后。却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紧握的手,拉长,分开,而后两不相见。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有利垫着脚往后张望。‘保鲁夫你在哪’

        而被人群挤到路边的保鲁夫这才反应过来,着了急,想要往人群中间挤。可是人山人海,他挤进去又被挤了出来,脚被生生踩了好几下,钻心的疼。有利,有利,有利一遍遍的默念着那个少年的名字,紧紧的攥住了拳,掌心传来一阵冰凉,他低头,是有利给他戴上的戒指。心里越发的着急,却苦于无法前行。

        只能跟着游行的队伍往前移,保鲁夫着急又懊恼,为什么当初没有抓紧一点呢。又顿住,当初吗,当初不是也是这般吗,遇见了,相拥了,又错过了。

        因为错过一次,所以便要继续错过吗

        游行的队伍从他身边走过,然后,时间定格。

        他的对面是满脸着急张望的有利,原来居然这么近,这么的近居然没有看见彼此。他望过去,见到有利的视线刚好望过来。

        繁星点点,四目相对,彼此凝视。

        保鲁夫张了张口,却被有利止住。而后,对面的人,对着他喊。‘保鲁夫,你别动。我过去。’

        他就真的站在了原地,看着对面那个清俊的少年带着难掩的喜悦和复杂的情绪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近一点,再进一点。咫尺的距离。

        然后的然后,熟悉的气息萦所在鼻尖,他突然就觉得委屈,可又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除了抱紧这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保鲁夫别离开我’

        那是压抑的痛苦,手背离的那一刻,有利几乎以为他就要这样失去保鲁夫了。可这失去,是怎么也再承受不了。

        他抱紧他,用尽了力气,颤抖着,害怕着,不安着。他说,‘保鲁夫,你别离开我。’

        他说,‘保鲁夫没有你我还怎么办’

        爱过,伤过,痛过,绝望过。他与他承受了时间的蹉跎,受尽的折磨,却没换得一世相守。

        眼泪汹涌而下,顺着衣襟滚烫了皮肤。耳边锣鼓震天,天边是一个个绚烂夺目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星辰斗转。然而此刻的他们却只是抱着对方,默默的流泪。

        天空没有预兆的落起雨点,密密麻麻的倾盆而下。周围的人顿时做鸟兽散,只有他们,在周围熙熙攘攘的摩擦和吵闹声中,彼此相拥。用尽气力。

        雨水混合着泪水,初秋的雨湿了衣服,冰冷的彻底。有利放开怀里的人,眼眶是红的,彼此狼狈不堪的样子映在彼此的眼瞳中。黑色的眼,碧色的眸,那里面是相同的情感,可这情感谁比谁少一点,谁又比谁多一点呢。

        大雨滂沱,眼里的泪水夹着雨水,眼睛生生的疼。有利拉起保鲁夫的手就往最近的屋檐下躲,泥浆溅了满身也顾不得。

        ‘保鲁夫,是不是很冷?’一冲进来,有利就急切的问。

        保鲁夫摇头。环视了一下才发现他们躲的地方是座神社,今晚的祭典就是以此为名而举办的。

        时间好像静止了似的。空气中突然静默了下来。一时无言,彼此相对竟觉得有些尴尬。刚刚那种恨不得将对方揉进骨髓里的冲动也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被淋了个彻底。

        有利的眼神似有若无的瞟向一旁的保鲁夫,结果与保鲁夫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讪讪又将头扭了过来。来回几次,不知是谁先笑出声,再看到对方满身泥泞的狼狈,终是没忍住,一起笑了出来。

        ‘保鲁夫,你看你的脸上都有泥浆了。’

        ‘你笑什么,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哎,是么?我怎么感觉不到。’

        ‘笨蛋当然感觉不到了。’

        几乎是话语落定的同时,两个人伸出手像对方的脸上抹去,碰到彼此脸颊时又是双双一愣,随后浅浅的笑意在彼此的眼眸中清晰可见。

        ‘都是你,出来看什么祭典。’保鲁夫拧了拧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斜捥有利一眼,‘你看现在还怎么回去。’

        有利苦笑,‘我怎么知道它会下雨啊,明明刚才还漫天星辰。’视线落在神社外依旧瓢泼的大雨上,有些委屈。‘夏天明明都过去了。’

        ‘现在怎么办,末班车都没了,难到要在这里睡一晚?’保鲁夫扫视一周,发现除了个干的蒲团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有利起身,回头看他。‘既然回不去,那我们就回真魔国好了。’然后上前,一把将还未反应的保鲁夫打横抱起,朝着神社外边的小河流走去。

        ‘噗通’一声,等保鲁夫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身处真魔国真王庙的水池里了。他呆呆的转过头,‘从那里也可以回来的麽?’

        有利含笑低眼看着他。‘嗯,能的。’一脚跨出水池,怀里的人却突然哆嗦起来,他这才惊觉真魔国的时间比地球要快,地球才是初秋,这里却已是深秋了。一阵风吹来,怀里的人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有利皱眉,加快了脚步。

        有利抱着保鲁夫走进真王庙殿门口,抬眼发现村田双手环胸倚在门板上,正望向自己。他的脚步一滞。‘村田?’

        村田看着他的视线落在他怀中,嘴角弯起,似笑非笑。

        保鲁夫这才完全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有利,发现自己还被有利抱在怀中顿时大囧,挣扎着就要下来。

        有利好笑,顺势将保鲁夫放下,怜惜道。‘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脚刚着地,保鲁夫迈开步子就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又回头。‘那你呢?你的衣服也是湿的。’

        ‘我没事的。你放心。快去吧。’眼里是无尽的温柔,有利开口。‘我等会去接你回血盟城。’

        保鲁夫不再言语,看了眼村田,转身朝更衣室走去。

        直到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出,村田才把视线投到有利身上,嘴边的笑意犹在。‘看来在地球过的不错嘛,涉谷。’

        有利不在意,瞥他一眼。‘要不我放你一天假,真王应该很乐意。’

        村田嘴角一抽,笑容顿时僵在唇边。

        难得看到好友吃憋的样子,有利心情顿时大好,刚想开口调侃几句,村田的声音悠悠的又传来过来。

        ‘我倒是无所谓呐。’村田一脸轻松,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尴尬不存在一般。‘你放我一天假期,我乐得轻松。’将双手放到脑后,‘冯比雷菲鲁特卿的事情刚好不管。’

        绝对的置身事外,事不关已。这回轮到有利挂不住了,看着老友那张清秀的脸,眼角抽了又抽,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欠揍了。又不得不陪着笑脸,果然不该跟活了四千年的人斗。

        ‘我说村田,你就不能让我一次么。’有利白他一眼,语气有些幽怨。

        村田对着他定住,面孔严肃,义正言辞。‘不能。’

        有利险些撅倒,抚住额头缓缓摇头。‘说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伊丽莎白的事么。’

        ‘嗯。我记得。我不是让你去找他帮忙的麽。’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有利挑眉,‘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有利的话音刚落,高台上却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有利微眯着眼,看着高台上那个修长的身影缓步走来。白色衣袂,浅蓝色的头发,以及那双极淡极淡的眼。竟然是络晨。

        ‘好久不见,有利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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