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DAY4
day4
从秋入冬的瞬间似乎特别快，梧桐树的黄叶零落，白昼相衬下像一幅毛笔写意画。
祁初穿着棉袄毛衣再加上比她大了两个尺码的冬季校服，行动不便下更加懒散。她的手从袖管里伸出来，艰难的用圆珠笔写字，字都变得僵硬，作业进度拖慢，加上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天天都是没完没了的各科试卷，祁初下课要帮前桌收作业还要自顾去抢热水，作业都成了后半夜的煎熬。
“我不喜欢冬天。”祁初说到。
“都能冻死鬼了。”前桌附和她。
“下午还有体育课。”
两个人哀叹。
“你叹什么气，整个学期你都靠着紫外线过敏待在边上，我还要跑八百米。”
“在外面站着吹风就很难受。”
冷风刮着脸生疼，祁初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她每次一个人在边上待在也挺无聊的。同学们都在红色塑胶操场上热身。男生先跑一千米，大部分人脱了几层厚衣服在地上，前后站位。
口哨声响亮，二十几道颜色飞起。
祁初胡思乱想间好像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冷血无情”。她转过头，看到一个男生向她走来。
“还真是冷血无情，不过我看你更像个团子。”秦冶看她整个人都陷在一条巨大的白色外套中，脸上的肤色也白得像雪，眉角的小痣越发显眼。
“白色斩刀？”
能叫出祁初游戏id的只有那天在网吧里的两位同校生，不过她脑中对那天仅剩下的印象是因为这个id的数据最漂亮。走过来的人显然不是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对面的那个人，这次在白日下看清人脸，清隽周正，手中拿着一叠塑料皮封好的讲义。
“上课期间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发呆。”
“我紫外线过敏。”
“那你岂不是所有体育课都不用上。”
祁初点点头，问他“那你呢。”
“我也是体育课，正好去做点元旦汇演的工作。”
“不要在学校再说“冷血无情”的名字。”
祈初怕别人听到，小声提醒他。
“那没问题，但你得告诉你的名字。”
“祁初。”
他点点头，似乎是记下了。
“你这么闲，不如也来参加汇演。”
“我不要。”祁初果断拒绝这个忙。
“不是很有缘分吗，虽然差一个学年，但我们体育课都在一个时间，以后汇合也会很方便。”
“对吧，冷血无情。”
祁初瞪大眼睛，这明显就是在要挟！她顿时站起身，气得想骂他，恰好看见年级主任周老在巡查不好发作。
秦冶看她表情变化，随她眼神转过身，也看到周老，倒是很礼貌的喊住周老。
周老也看见他们，显然他更熟悉秦冶，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周老问秦冶。
“我正好在准备月初的汇演的朗诵节目，六个人还缺一个，正好祁初紫外线过敏上不了体育课，我看她时间和我对得上，想让她帮忙。”
“好事，为班争光。你回去跟你班主任说我已经安排你参加汇演就可以。”
周老听完都没有片刻犹豫的替祁初答应，跟秦冶交代了几句又开始操场巡查。
祁初有点蒙，她珍贵的偷懒时间瞬间被人剥夺，特无辜地看向秦冶，可是对方完全不为所动。
“跟我走吧，学妹。”
祁初跟在他身后，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翻起脑中的片段，朗诵文章是文旦汇演的例行演出，选的都是成绩优异的学生，站在台上拿着话筒，声情并茂地张开手臂表演，她绝对做不出这么虚伪的事情。
“我没念过诗，更别说朗诵。”祁初大声告诉前面的人。
“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运气比较好。”
好个鬼，祁初心里默骂。还不是因为他手里握着把柄好拿捏她。她跟着他上楼，边上的教室传出钢琴声音，她以为是音乐课，仔细听又过于安静。
秦冶打开教室门，里面有个女生坐在钢琴凳上，听到他们的动静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向他们。
“这是谁。”
“我的新搭档。”秦冶回答她。
祁初第一眼见左夏，穿着湖蓝色毛线衫，纤长的十指高傲地放在钢琴上，言辞冷静得不像这个年纪，她下意识觉得这个群体里还是秦冶会比较好接触。
秦冶把手里的塑封袋给祁初，告诉她这就是演出内容，平常中午也得过来配合练习。
“什么。”祁初不敢置信，她可是要睡午觉的人。
“为班争光。”秦冶不紧不慢的重复周老的话，逗着这个单纯的姑娘。
钢琴声再次悠扬起落。祁初坐在椅子上翻看资料，主题是《光的赞歌》，作者艾青。祁初没读过这首诗，慢慢默念，和她想象的不同，文字没有那么煽情，反而内心会有些澎湃，是一首很朴实浪漫的诗。
“有些句子为什么划了黑线？”
“因为不适合作为朗诵内容，时间也要考虑，你总不能一个节目占两个节目的时间。这首诗一共有九段，六个人分配，再加左夏伴奏。”
祁初还在想婉拒的理由，她知道很多人会愿意争取一个上台的机会展现自己，可祁初不是爱表现的人。但是秦冶正在跟她仔细讲解段落内容，他的划分句和她的划分句。
“你记住了？”秦冶抬头问她，女孩眼里懵懵懂懂看不出一点智慧。
“没有。”她是临时加入的新手，也缺乏责任感。
“慢慢来。”秦冶没有生气，他觉得她气鼓鼓的也蛮好玩。确实是临时起意找的女孩，只觉得她是个挺在乎面子的人，大抵也不会愿意自己在台上出丑。
“要下课了，我要回去。”
祁初走到门口，听见他说“明天中午再来。”
门关上的那一刻，祁初跑下楼梯，她心里想明天来才怪。
第二天，祁初站在楼梯口。班主任知道她被选中参加文旦汇演表现时非常热情，极力鼓励她，因为她是班级唯一参加的代表。班里消息流窜极快，同学也都对她说是好事。
“你到的挺早。”
祁初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她手里握着笔，想着今天做好笔记。秦冶走在前面，祁初跟在后面，只是发现去的不是昨天的那间教室，反而走到电脑室。
“哟，等你们很久了。”
祁初被突然从电脑后抬起来的人头吓着，后退了半步，仔细再看是那天网吧坐在自己边上的男生。
“你不记得包宇了？”
“他也是朗诵队的？”祁初认为自己能参加朗诵队已经很不可思议，如果包宇也参加那应该要成为相声。
“朗诵练习周一和周二，其余时间应该是狙击练习。”包宇已经替他们打开电脑，连游戏页面都加载完成。
“你们竟然敢在学校光明正大玩游戏！”
祁初说归说，还是坐了下来开始选角色，其实她跟包宇秦冶他们一样，被作业拖累得根本没空去网吧，真实玩起来就杀红眼。比起睡觉玩玩游戏亢奋起来下午的课上起来更精神。
“所以你拉我进朗诵队是为找游戏队友！”
“你不是玩得挺嗨。”
“所以包宇是不是朗诵队的。”
“他参加那不就真完蛋了。”
祁初听着笑了起来，秦冶才是真损友。后来三个人总是就趁着午休溜进电脑室打游戏，秦冶负责跟老师拿钥匙，包宇负责前哨检查，祁初就是凑数的队友。
但脱离游戏之外，他们的性格又会转变成其他面。
周一的中午祁初正式见到朗诵队的其他的人，除了她都是初三的学长学姐，大家似乎更好奇她。祁初被女生盯着看难受，头越发低下来。
“你上台也打算这么低着头。”
祁初略抬起头些，打开自己的笔记，她把整首诗抄下来，却不知道自己要念什么。
祁初茫然地看向秦冶，这个人除了带自己打游戏可没多做其他事，现在是祸到临头。
“还有十几天就要汇演了。”
祁初认识这个说话的学姐，物理竞赛队的成员，大头照贴在校刊上，目光锐利地看着祁初。
“我知道。”
“秦冶你不肯和敏枫搭档，也不至于随便拉个人凑数吧。”
“我不是凑数的，周老让我来为班争光。”祁初不是躲在别人背后的人，她既然必需参加，也不会让班级跟她丢脸。
“原来是周老让你来的。”左夏出声缓和了气氛。
六个人围成一圈坐下，秦冶突然临时跟祁初交换笔记本，他的字迹如其人周正，笔画转折间似行楷，像是练过软笔。他用红线划出他们两个人的段落，用直线和波浪线区分。
祁初专心听着每个人的声音，每个人声音特色都不同，陈朵和秦冶明显是练过的播音腔，是所有人当中较为专业的一组。
“万物都对它表示敬仰，因为他是永不消失的光。”
祁初听到秦冶的声音停下，紧张的跟读下去。
“真是不可捉摸的物质，不是固体、不是液体、不是气体。”
……
“让我们从地球出发，飞向太阳！”
最后众人齐读，祁初的声音被完全覆盖。她也没有注意自己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样的。
“其实你声音挺好听的，就是没放开去读。”
“还缺点感情。”
初次体验还算顺利，没有听到打击的话，切实的建议都让祁初虚心都点头应下。
随后大家分组练习，祁初从秦冶手里重新拿回自己的笔记本，掏出口袋里的笔照着秦冶的笔记认真划线。这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实在有些不上道，但碍着秦冶的面子又不敢多说。
结束后祁初下意识的用笔头点着下巴，专心地默记自己的段落，无意遗忘在边上的人，她沉浸在文字里，试图共鸣蕴藏的感情。
“我真的不行吧。”
临走时，祈初遇到难题有些退缩。
“你第一次就表现得这么好，怎么会不行呢。”
祈初见秦冶突然地夸赞自己，心里咚咚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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