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袭
固原镇北部一处空地里，十几个佃农兵围坐在篝火旁，在其上方，有六只野鸡被架起来烧烤，一阵阵香气顺着篝火蔓延开来。
面对美食，佃农兵两眼放光，恨不能立刻扑上去，端起烤鸡大快朵颐。
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在篝火映衬下，有一张脸庞明显带着忧色。
他是甲长，也是这十几人名义上的头领。
邓茂七设都甲制，百人为一甲，十甲为一都。
甲长有双重身份，和平时期监督耕田、种地，战时充当基层武官。
因身份不低，甲长有管道、也有资格得到第一手消息。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前往粮库领取食物，发现伙食比昨天少了两成以上，也因此多问了两句。
而看管粮库之人也没有隐瞒，如实将情况转告给他。
原来因为野外食物越来越少，但消耗却越来越大，到如今，已经入不敷出了。
如果无法改变现状，最多两个月，他们将面临无粮可吃的窘境。
再结合统领邓茂七的举动，甲长瞬间醒悟过来。
在最近几天，邓茂七一直在吸纳流民，足迹遍布固原、海源、龙山三镇。
短短几天便吸纳了上万人，他一改之前的作风，对流民执行“淘汰制”，逼迫他们自相残杀，只有胜者才能获得食物。
如此做法不是没人反对，觉得过于血腥了些，想增加实力，可以一点点来。
以前的甲长也曾出言提醒过，今天得知粮食不多以后，终于理解了对方的做法。
在他的印象里，邓茂七并非弑杀之人，如今会放任屠杀，也是逼不得已。
此时望着大口吃肉的士兵，甲长却没有丝毫胃口，眼眸忽明忽暗，最终化为一丝狠辣。
“屠杀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不过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杀一人是杀，杀万人同样是杀，既然做了，便不要瞻前顾后。”
他与邓茂七有共同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背叛的可能，唯有一条路走到黑。
——
另一边，吕方在一处树林里同样升起了篝火，一百多名军卒围坐在一起，做着出征前的最后准备。
长刀一一检查，铠甲也在做着最后调整。
片刻之后，随着吕方一声令下，一行人列好队伍，整齐地往西北方向进军。
在夜色掩护下走了四五里路，此时，在一处高地上，十数人伏在这里，看向远处。
借着篝火，吕方能清晰看到一座简易的寨子，这里便是邓茂七的粮库了。
根据探子回报，佃农军共有五座粮库，平日里都有重兵把手，此次也一样，前后左右分别设有卡点，有士兵来回巡逻。
他虽然自诩武力过人，但也不敢硬冲，此时回头令道：“李硕，你带人往粮库西侧进军，万不可与之交手，要以袭扰为主！”
“诺！将军。”
李硕面色严肃，转身吩咐几句，随后便把身上的铠甲脱掉，连同几个身手矫健之人，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了。
见到李硕离开，吕方屏息以待，当初在接到命令以后，他也有些茫然无措。
皇帝仅仅给了他一个大方向，但具体如何做还要看他自己。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直奔战略策划司。
也正是因为在那里见到了常悦，这才有了夜袭的举动。
这时转身对一旁的常悦问道：“看对方架势，少说也有三百多人，而且警惕性极高，袭扰的危险很大啊！”
常悦闻言笑着回道：“将军不必担心，敌方虽有三百余人，但心有顾忌，他们首重粮库，不可能倾巢而出，更何况敌在明，我在暗，将军仅需趁乱袭杀即可。”
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常悦继续补充道：“敌方粮库虽设在高处，但环顾四周没有护墙遮挡，防御面积极大，将军不断派兵往四处袭扰，定会令其疲于奔命。
再过三个时辰便到子时了，正是精力衰弱之际，人困马乏之下，可一战定乾坤！”
吕方出身土匪，本身没有什么计谋，靠着一股冲劲，一听常悦如此说，顿时兴奋起来。
武国没有多少兵力给他，能够带出一百人已是极限了。
要知道，攻打黄巾军属于出其不意，趁着周边没反应快速出击。
但攻打邓茂七不同，谁都清楚对方很强，如果这个时候倾巢而出，绝对会引起周边国家的关注。
不论李国、耀国、东国，亦或是最弱的容国，都不可能错过这种机会。
现在大家都在等待，只要有人犯错，定会被集火，所以防御力量不能少。
换言之，他如今只有一百名士兵可用，而对方却有三千余人，实力悬殊。
这也不怪吕方心虚了。
——
一行人在暗处耐心等待着，而李硕也不负众望，不到十分钟，粮库西侧便传来巨大声响。
吕方借着微弱的亮光往前看，发现敌方至少有五六十人被吸引走。
大喜过望之下，他当机立断，直接命令其他小组往东、北、南三个方向袭扰。
每一个小组只有十人，这些人全部将铠甲脱下，手拿浸泡过油脂的火把。
想引起敌军注意，纵火是最好的办法，而且为了增加速度，这些士兵仅穿一件薄衣，高达十二点的武力倒也不怕敌军追上。
正如常悦所说，敌军首重粮库，不论发生多大事，必须留有足够的守军。
所以能调动的军卒并不多，最多两百多人，如果四个小组能够全部吸引过去最好，如果不能，敌军守备力量也会削弱一半。
他们的目标是放火烧掉粮库，一方有顾忌，一方没有顾忌，不能单纯比拼人数。
再者说，自己一方更为灵活，打不过一走了之即可，但敌军不行，他们必须守家。
不论从战术，还是从灵活度来看，自己都全面占优，有非常大的概率完成既定目标。
——
而四面出击的效果很快展现出来，对方因为摸不清有多少人，又突然遭受袭击，慌乱之下被直接带走了两百余人，导致守卫粮库的士兵严重不足，如今只剩下一百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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