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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臣服


“啪”的一声,人去门锁。

        夏侯雍又回到了当初分配给他的那一件厢房,这里陈设如旧,但他的心境却大不如前了。

        自从那次五日之内替元衡画完地图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因为他日夜陪伴她身边。

        没想到再一次归来竟然是这样的境况。

        他已经饿了快三天。

        曾经高标朗秀的英俊男子如今枯坐在房中,神采与风流已经在日复一日的饥寒交迫中离他远去。

        落魄潦倒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曾经军旅生涯中艰苦的作战环境让他的身体对于饥饿毫不陌生,而他逐渐锻炼出抵抗性。

        但这一次,除了饥与寒对于身体的摧残,更令他煎熬和痛苦的是来自于心底的矛盾斗争。

        他后悔吗?

        他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亲手断送了这一段亲密融洽、毫无芥蒂的情缘。更后悔自己出言不逊,将自己置于生死边缘。

        他愤恨吗?

        他不该愤恨吗?

        哪怕是皇家失势长公主依旧就高高在上,依然可以凭一句失言轻易处置一个人,将他置于死地。

        如果他能坚持认为这件事完全是元衡的过错,那他就只会在愤怒而不是在痛苦中等待死亡。

        但他无法拒绝痛苦。

        在漫长的时光和入骨的折磨下,他的懊悔逐渐取代了愤恨,他说不上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当这一切完成的时候,他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内心甚至开始为元衡辩解。

        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生于皇家,自小众星捧月,而她的出众又并不仅仅是因为出身就带来的地位和尊荣。

        她有缜密周全的谋略、有机敏灵变的思维、有出众过人的智慧,他依旧毫不犹豫地用一切溢美之词来称赞她。

        他爱慕她,这将是缠绕他一生的不治之症。

        而她曾经也喜欢自己。

        在醉人的甜蜜中,他心智被无孔不入的甘美香甜杀死。他自以为可以通过真挚的爱来消弭二人之间的身份界限,填补不可逾越的鸿沟。

        正如他此时抬眼可见的屋中那一幅墨宝一样,“衡”与“雍”二字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那正是他隐藏内心里不可告人的秘辛。

        那时他向她表白,她欢喜接受。

        但现在他必须清楚,那都是在不冒犯她的情况下。而她最不可挑战的就是她的威严,身为皇女自出生而来就牢牢镌刻于她灵魂上的威严。

        她永远是他的君,他只能永远做她的臣。

        他耳边回荡着他与她初次相见时她说的话:想活命,就要听话。

        不是她的错,而是他的错。

        只有这么想,才不觉得自己爱错人,付错了真心。他替她开脱,只是想赦免自己,赦免这个因爱情而深受折磨的灵魂。

        因为无法反抗和改变,只能把已经发生的负面事情合理化,才能麻痹自己,让自己好过些。

        无奈之举罢了。

        昏昏沉沉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他头脑混沌,直到他察觉有人进屋,向门口投去一眼。

        宅邸内的侍女梨玉,他刚入宅邸时她是负责给他送膳,如今则是按照长公主的要求给他送来清水。

        “公子喝吧。”梨玉将水壶摆放在茶几上,替他斟了一杯。

        这几日一直是梨玉给他送水。如果连水都不让喝,那夏侯雍早早就离开人世了。

        他浑身无力,道谢的话也说得虚浮。

        他不过才抿了一口就发现了异常之处,没有再喝,这温水是浓浓的白糖水。

        极度饥饿之人能得一碗浓糖水入腹,便能再撑上些时辰,这算得上救命的东西。

        “这糖水是殿下吩咐的吗?”

        他既疑窦丛生,又惊喜连连。如果是殿下的意思,是否说明殿下要放他一马?

        梨玉文静的面上露出了为难和焦急的神情:“夏侯公子你就快喝吧,殿下爱重公子是宅邸上上下下都有目共睹的,殿下她定然是不舍得公子饿死的。若是你真的去了,到时候殿下后悔了,定然会罚我骂我不知道变通的!现在无人还是快喝了,喝完我便拿去清洗了,不会叫人察觉的。”

        他听完只有无奈的苦笑和无尽的悲戚,原来她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

        他连连摇头,终于是提起力气说道:“多谢梨玉姑娘好意,既然不是殿下的吩咐就不必了,烦请速速将其倒了,以免连累你。”

        梨玉见他不喝,又害怕被长公主发现,叹了一口气,提壶离去。

        屋子内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安静,如果是真的要迎接死亡,不如想一些能让自己快乐的事。

        夏侯雍想起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岁月,想起金戈铁马的豪迈,还不可避免地想到寸山河中盛开的芍药和玉醴泉中无边无际的莲叶……

        真冷真安静啊,他又要捱着腹中绞痛般的饥饿感睡去,他有预感,这一睡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都说饿死是贵族最体面的死法,身不遭勠,得以保全全尸。

        但太痛苦了,他不喜欢。

        他最向往的死法还是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的悲壮,那才是死得其所,死得轰轰烈烈,但这将成为自己此生的遗憾了……

        “你倒是真的想死。”

        凋零了叶片、折断了枝干、被秋冬深埋的垂死枯树,被春神的一声令下从死寂之中赦免,已经龟裂遍布的树皮颤抖着迎接日光与春风的洗礼。

        他好像听到了枯木的欢呼雀跃之声。

        门开了又关上,元衡来了,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给他内心造成巨大的震动。

        他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行礼,可惜这幅身体的体能已经要消耗殆尽。

        他踉踉跄跄样子很滑稽,很拼命。

        元衡面无表情,一把将他摁回椅子,逼近他那张失去精神和生气的脸,伸手掐起他的软弱无力的脖子,将他的脸摆端正后质问:“你为什么不喝?是不愿?还是不敢?”

        她来了,他很高兴,至少他死前还能见她一面。

        “臣不敢。”

        他笑着回复,尽管他笑得疲惫落魄,不再风流。

        元衡的出现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宅邸上下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明目张胆违逆她的意思。

        梨玉自然是不敢的,因为她是奉了长公主之命而来,为了试探他。

        如果他听信了梨玉的话,认为长公主爱着他,就敢违背她的命令偷偷喝糖水,以此续命,等到殿下后悔了就会赦免他,那他还是犯了殿下的逆鳞——自以为被爱就可以违反旨意、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白糖水就将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杯水。

        原本他对梨玉的行动举止就感到疑惑,如今真相大白才觉得元衡的手段如此高明,是试探,更是惩罚,他一念之间就将决定自己生死,而这一点又怨不得别人,都怪他自作自受。

        “知道错了?”

        夏侯雍眼中充满懊悔,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臣不该以下犯上,自以为是。”

        “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但我只给你一次犯错的机会,就这一次。这一次生念是你自己挣来的,你的聪明和恭敬救了你,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它们的大恩大德。”

        她说这话时直视他黯淡无光的双眼。

        他看见她眼睛里的深不可测的威势和毫无波澜的平静,仿佛带着无穷的威压与重负,将他的灵魂死死扣在她的控制之下,叫他动弹不得,令他臣服。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舍得杀你吗?因为我喜欢你。”

        她用手掌翻覆之间就轻易决定生死的态度来表达对一个人的爱意,可这样的表白是极其令人胆寒的,它深刻入骨,却与甜蜜缱绻没有丝毫关系。

        可他甘之如饴。

        夏侯雍从这一天起必须重新认识元衡。

        权力是她的本质属性,而身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又是如此的鲜活明朗与多姿多彩。

        她的权力属性使他臣服于她,她的人格魅力使他爱慕于她,她是他一生都逃不开的劫。

        他彻底认了。

        ——

        那日元衡离开屋子后便叫了大夫去给夏侯雍诊治,随后侍女送了膳食和药汤,前前后后修养了几日,他恢复如常,元衡依旧召他随侍。

        年关将近,宅邸里里外外都忙碌起来,那件事就如同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如旧。

        冯佩今日要就今年过年的各项花销向元衡请示,元衡屏退了众人,自己卧在了躺椅上,又让冯佩拉过一张小凳子,两人好似闲聊一般。

        “今年可动用的钱财要远远少于往年。一是膳食,按殿下吩咐这一块是不可省的,今年以来都按照以往的规格。不过臣看往年为了讨个‘年年有余’的彩头,剩的是多了些,今年便在做好余留的情况下避免铺张。”

        “二是派发给众人的压岁钱以及裁衣的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三是彩灯福字、鞭炮焰火等,鞭炮烟火是要买的,彩灯福字去年的倒是存着,不过都是旧物了,臣担心不吉利。”

        “四是投壶、藏勾、射履之类的小游戏,这些去年的也留着,臣已经派人清点了,绝大部分还是能用的,这一块便不必了吧?”

        元衡知道钱都花哪儿了,拿去培养暗卫和耳目了,以至于连过个年都捉襟见肘,而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压岁钱还是按照往年的规格来吧,裁衣也是要裁的,这上上下下辛劳一年,好不容易遇到个喜庆日子,总不能这样没有,那也没有。我不裁便罢了,反正也不必入宫赴宴,不管它。”

        元衡的一身行头,从首饰到鞋子,那一个不是价值连城?

        “既然殿下不添新衣,那我们这些下臣又怎么敢穿着新衣服到殿下眼前晃悠,这万万不可。”

        “都给你们添了,我没有,这不是体现我体恤下臣吗?佩姨可要陪我演好这一出主仆情深的戏。”

        元衡拍着冯佩的手玩笑道,嘴上说着演戏,眼中全是关切,这些人一年到头也没个清闲,如今要是为了省钱连件衣服都不给,不说她自己看不过去,更是担心有人动了别的心思。

        “那殿下不裁衣,总要添些物品吧,不如一件新斗篷?”冯佩看着玩笑的元衡,就像哄自家孩子似的无可奈何。

        元衡知道她不答应只怕冯佩不罢休,只能道:“好好好,佩姨你看着办吧。彩灯福字收拾收拾装点之后重新挂上那不就是新的呢?这有什么不吉利。至于游戏娱乐就照旧吧。”

        整座宅邸这样大,要张灯结彩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本来说完这些冯佩就要去忙了,但她踌躇片刻后开口道:“殿下留夏侯雍在身边,还给予他这样优厚的待遇,臣是怕他怀恨在心,日后对殿下不利。”

        元衡本在这曲腿躺椅上来回晃悠,好不惬意,听完冯佩这样说便停了下来。

        “撇开情感因素不谈,我能肯定地说他不敢。”她说得从容自信。

        “元恪的一道口谕,他是我的人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而且这已经是人尽皆知。若他想杀我,事成之后他又什么本事能保住自己性命?若是想投靠他人,别人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一个杀了原主子的人吗?他若有这样的心思,简直是自寻死路。”

        “若他不想杀我,想借我的势自立门户,那也要助我掌握权势之后才能有所动作,而到那个时候,我是他的敌人,我的敌人更是他的敌人。他们真的能相信公主宠臣投靠自己是完全出于对公主的怨恨吗?还是这是公主授意他来打探消息?无论如何,他的处境都会异常艰难,可谓是四面楚歌。”

        “他早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好,他能好到哪里去?唯有盼着我早日沉冤得雪,他好鸡犬升天。”

        “我知晓佩姨是担心我被情爱与男色蒙蔽了双眼,但我心中有数。哎,如今也只有佩姨这样关心我了。”

        元衡说完握住冯佩的手,以示真诚。

        她身边一定要有善谏人存在,否则容易一叶障目,只要不是违逆她,她对于近臣的劝谏总是宽容的。

        “殿下慧眼识人,是臣多虑了。”冯佩听完知她心中自有决断,便放宽了心告退去忙活了。

        元衡一人在屋内,听着屋外的风雪敲窗,这是她被软禁的第一年,第一年尚且体面,那第二、第三、第四年呢?

        不过,变故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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