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疑是故人来

秦玉宸一路跟着宫宛青来到浣衣局，眼见着她进去，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脸色有点发阴。

        莫不是这朝安公主发觉了他在跟着她，所以故意将他引到这边来，自己从别的地方溜走了？

        但是这浣衣局，前后就两个门，一个在宫内，一个紧靠着皇城的两仪门，出去便是皇城之外了。

        莫不是这朝安公主私自出宫？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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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国的长安街一如记忆中那般热闹非凡，沿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穿流的马车及人群裹挟着熟悉的烟火气，宫宛青换了身衣裳出了宫，站在街道上感慨良多。

        这十数日她在宫中过的风生水起，却总有那么一丝不真实感，好似行走在云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一脚踏空，摔她个万劫不复。

        而此刻她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连空气中的尘土气息都变得甜腻起来。

        时候不早，两旁的餐馆都已经有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宫宛青敛了心思，迈步朝城外走去。

        城外青山的山主有举行文会的习惯，往年各地有才之人都会前来赴会，文会的试题天南海北各有涉及，上得榜的皆是数一数二的能人，也常常会出现几个惊才绝艳之辈，向来等不到科举，便会被各大家族的人收入囊中。

        前后几年她不知晓，只知道今年的榜首是一名叫做温澜洲的少年子弟，才华斐然到连父皇都曾忍不住称赞，立志要为国家做出一番贡献而谢绝了各大家族抛过来的橄榄枝，可惜有些固执，前世又因为错站了太子党，哥哥被害不久后便暴毙而亡。

        她曾远远的见过他一面，是与哥哥在讨论时事，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样，也是个有大才之人。重活一世，她要帮哥哥护住左膀右臂才是。

        若是记得不错，明日该是他大放异彩的时候，还是尽早接触较好。

        看山跑死马，宫宛青赶到青山之时，已经是午饭时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个干净，她现在饿得是前胸贴后脊。

        九台天上人迹寥寥，倒是水埠周遭的餐馆里人满为患，最大的酒楼香满楼拼桌都没了位置，一向自诩清高的文人书生与搬货活计挤在一起吃饭，倒也相安无事。

        宫宛青怀揣着重华宫的玉牌，自然是不用到外面小饭馆儿里与旁人挤在一处，但是考虑到文会盛事，九台天上定然是会有些朝中大员坐阵，她此次是私自出宫，万一拿出来的玉牌着了人的眼，回头保不齐会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儿，思来想去，还是去路边摊儿上随便吃点东西。

        随意捡了个人稍微少一点的摊位，坐下来还没点东西，就有一小孩儿屁颠屁颠跑到她跟前，扯着她的袖子道：“公子，我家公子在楼上定了雅座，繁请公子前去一叙。”

        小孩儿八九岁的样子，站着还没有她坐着高，穿着一身玄色细布衣裳，一身小厮打扮，面上是与之年龄相不符的冷漠。

        宫宛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话朝身后的酒楼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楼上窗户里探出一颗头来，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温……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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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先前来浣衣局的人是来做什么的呀？”

        吃罢了饭，巧儿悄悄将守着门的一名太监拉到一边，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两颗银瓜子，一边悄声问。

        那太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咧嘴笑了一下：“重华宫来的，不过放心吧，人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今儿一天赚了两拨银子，都快赶上他一年的例银了！虽然这第二波小了点，但也聊胜于无呀！

        “那他是来做什么的呀？”

        自打宫宛青肃清了重华宫、一夜之间几乎将所有宫里插到她身边的丫鬟下人散了之后，巧儿就明白现在的朝安公主早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任凭静妃摆布的娃娃了，是以一直提心吊胆，唯恐重华宫的人再来找麻烦。

        然而今天重华宫来人，她却被告知并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依照公主的那个性子，来浣衣局不是来找她麻烦，那能是为了什么？

        那公公收好了银子，瞪了她一眼：“说了跟你没关系就没关系，不该问的别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干活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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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玉宸是被渡月轩里的下人请回去的，说是国师大人又喝醉了。

        不用说也知道，怕是渡月轩里已经翻天了，秦玉宸黑了脸，一路疾驰赶了回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静阁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瓷器碎片崩的到处都是，顾止抱着一把蒙了灰的长琴坐在书堆里胡乱弹奏，弹几下还冒出几句‘之乎者也’来。

        秦玉宸沉着脸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手刀，直接将他劈的晕了过去，身后有下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顾止，七手八脚的将他抬上了床，一群人闹哄哄的走掉之后，秦玉宸方才转身朝角落里的女子拱了拱手：“巫女见笑了。家师酒醉，还请巫女改日再来。”

        苏筝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苦笑着从袖笼里掏出了一个锦囊：“我要回西祠了，三年五载不会再来了，此物你帮我交于国师，就说我们两清了。”

        玄色锦囊上以金线绣制着西祠巫族特有的四方标示，看似轻巧的物什握在手里却极有分量，秦玉宸微微皱眉。然而不待他说些什么，苏筝已经扭头走了出去，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殿门口。

        掌心里的锦囊散发着淡淡的香，秦玉宸看了几眼，扬手将它揣进了怀里。

        也罢，等师父醒了之后，若是想说，自然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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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宛青跟着小孩儿上了楼，一打眼就发现，整个楼层其他位置都坐的满满当当，就温澜洲这边，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不动声色的入了座，温澜洲先开了口：“我见你在下面徘徊，想来……兄台还没用吃饭吧？若是不嫌弃，可否赏脸与在下一同用膳？”

        周遭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目光颇为不善，宫宛青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发凉，也不知道她没来的时候，温澜洲这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公子这是？”

        抬腕斟了两杯酒，温澜洲垂眸浅笑：“……说出来公子怕是不会信，公子像极了我的一位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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