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很辛苦吧
日子就那样枯燥又乏味的过着，对于他们来说生活已经起不了任何的波澜，每天排的满满的课表还有几乎只有几小时休息的假期也充斥着各种任务和作业。连周六偶尔也会补课，对于山东这样的考生大省来说，中考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一些不像就这样去职专的人已经开始努力了起来，所以许诺和程阳这样待人比较亲切的学习好的同学前面每天都排了不少来问题的人，当然来问宋昱钦的更多大多都是女孩子，姜岁阑的桌前却门可罗雀，毕竟大家看到她那面无表情地脸就退避三舍了。
每次来找许诺的人挤在姜岁阑与许诺桌子的中间，都会有意无意的碰到宋昱钦和姜岁阑，姜岁阑每次都会在睡着觉的情况下不小心被碰醒，看着碰到自己的人诚恳的道歉又没有理由发火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后姜岁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跑完步本来就流了很多汗，被人挤来挤去，她猛地抬起头，对着宋昱钦说道：“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宋昱钦正在给一个同学讲守恒定律的计算题，同学听了半天也没明白具体什么意思，本来是很简单的问题，但那个同学可能基础有些薄弱，宋昱钦也有些焦躁了起来。
“后悔让你和我同桌啊，早知道不当好人成全她俩了。”姜岁阑拿出化学书，翻到了守恒定律的那一页，给那个女同学放在了面前，还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呐，巩固巩固基础。”
那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姜岁阑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多少页，脸红着朝着姜岁阑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为什么啊？”宋昱钦单手撑着脑袋，享受着解决完同学困难后难得的一刻清净。
姜岁阑又不知道被后面的哪位同学顶了一下，上身往桌面上倾了倾，无奈的指了指身后：“你们两个高人气选手啊，我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那我把我的人气给你啊，待会就和他们说问你。”宋昱钦开玩笑道。
“别。”姜岁阑立马做了一个双手交叉否定的手势说道：“这种好事情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让姜岁阑感到惊讶的是，第二天开始，来找许诺的同学就明显变少了，大家都围在程阳和宋昱钦的桌前，即使有碰撞也是不小心顶到了宋昱钦，姜岁阑难得在课间睡了个全觉，醒来后看着散去的人边感叹已经很久没体验到如此轻松的课间了，然后双手抱拳对着宋昱钦说道：“好人一生平安。”
宋昱钦也双手抱拳回复着：“姜贵妃就好好调养身子吧。”
就这样，在中考200天倒计时的前一个星期，老师宣布下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初四年纪每个班要出一个学生代表来进行宣誓，而学生代表就是每个班的第一名。
所以在某天的某个大课间，两个人没有去跑操，而是被叫去了办公室，和两个人商量谁上台去宣誓这个问题。
“宋昱钦吧，他总分确实是第一。”姜岁阑在讨论过后对着班主任说道，她轻轻的朝着老师举了个躬说道：“不用商量了老师，麻烦老师了，我们去跑步了哈。”
姜岁阑拍着宋昱钦的背，宋昱钦转头向老师摆了摆手两个人就离开办公室了。
班主任在今年换了，换成了一个比较年轻却很有教学能力的老师，所以和同学打成了一片，关系比较好，更像是朋友一般。
“为什么让我去啊，你文化课比我好啊。”两个人在走向操场的时候宋昱钦问道，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都快跑完了，不去了吧，去小商铺买点喝的吧。”
姜岁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回答着宋昱钦的问题：“你总分本来就比我高啊。”
“体育到最后差不多都是满分了。”两个人拐弯走进了那个离操场很近的商铺。
“咱俩文化课也就差五分啊。”姜岁阑没有进去，站在门外对着宋昱钦说着：“你就去吧，我本来也不喜欢这种□□，帮我拿瓶橙子汽水。”
宋昱钦在冰箱门前顿了顿，拿了四瓶汽水出来，分了两瓶给姜岁阑，他打开一瓶可乐喝了一口对着姜岁阑说道：“待会等他们跑完给许诺一瓶。”
两人就站在操场的门口等着结束，过了一阵子后，大批的喘着粗气的同学从那个门口走出，纵然天气还是有些清凉，大家还是热的脱下了厚厚的外套，来享受这丝清风。
“程阳——”宋昱钦把手里的可乐扔了出去，刚从操场门口走出来的程阳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拿瓶可乐。姜岁阑也走过去把汽水递给了许诺。
“你俩干嘛去了？”许诺紧紧的靠着姜岁阑，刚跑完步的她有些疲惫。
“倒计时宣誓的事情。”姜岁阑用手撑着许诺的腰部，用肩膀撑着许诺的头。
“一个班不是一个吗，你俩谁去啊。”用头蹭了蹭姜岁阑的颈窝，似乎是疲惫后的撒娇般。
“他。”
“也是，我忘了你跟不熟的人说话都会紧张。”许诺抬起头挑逗似的戳了戳姜岁阑的脸说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呐，本来那么优秀的人，你以前也没这样的啊。”
“还是有点想去的。”姜岁阑苦笑了一下，小声的说着。
“什么？”许诺没有听清，和姜岁阑凑得更近了。
姜岁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一遍。其实姜岁阑也算是一个比较优秀的孩子，可竟是因为自己曾发过一次光，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才让自己经历了这一切，现在竟对自己曾经那样向往的场面胆怯了起来，她有些不敢发光，不敢优秀，不敢大大方方的了，做什么事情竟都有些畏畏缩缩的意思。那些阴影擦不掉，自己也变成了胆小鬼。
宋昱钦看着姜岁阑又暗淡下去的表情，总觉得这人的情绪似乎变化的很快，她总容易暴躁，但又不表现出来，很多事情又有些偏执，但好似骨子里就带着一些悲观和冷漠。但她又不将心里话向外诉说，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自己也只不过是她脸上表情的轻微改变来判断她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
她的暴躁，偏执，无法控制的情绪也被埋藏在心里，外人看来她只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其实她心里掀过了一阵又一阵的狂风暴雨，她不说别人也不问。
这一天又是一个周五，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宋昱钦终于还是决定和姜岁阑说说话，他总觉得放任姜岁阑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随风飘去。自己也并不是多管闲事，只是觉得如果看着这样一个交好的朋友就这样沦陷，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却有些发觉，如果自己也这样放任不管，仿佛自己也成了那样罪恶的旁观者似的。看着许诺和程阳去骑车，两人又一起走向校门口，宋昱钦偷偷拿出手机给许诺发了条消息。
飞鸟：多等十分钟，我们有点事。
过了几分钟后，手机传来提示音。
我是一只鱼：嗷嗷好的，那直接在校外文具店等你们，我去买点零食吃。
“谁啊？”姜岁阑看着宋昱钦在发消息，不经意的问道。
“许诺。”宋昱钦看了一眼收拾好书包的姜岁阑说到：“走吧。”
两个人走出教师门，宋昱钦看着姜岁阑的后背，好像每一次放学一起走的时候，自己都是走在姜岁阑和许诺的后面，他张了张口问道：“你真的不想上去宣誓啊？”
“不……不想吧。”姜岁阑顿了顿回答道。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挺想问的。”
“你问。”
“就是……”宋昱钦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姜岁阑的身边，与她平行着下楼，边说边观察着姜岁阑的脸色：“关于她们对你的这些行为，是为什么。”
宋昱钦没有具体点出是什么事情，但是姜岁阑还是听明白了，她总有一种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种人的感觉，心里有些诽谤他为什么要闲的没事研究什么微表情和心理，她认真的回答着，把那段时间当作一个笑话给宋昱钦听，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一下自己心里的愤懑：“就是那个时候住校，她们就评价我性格孤僻、虚荣不知道我在拽什么，后来我抢了她们的节目，他们更加觉得我罪不可赦吧，反正挺扯的。”
“就这些吗？”宋昱钦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姜岁阑，她的表情看起来还蛮平淡的，他又说道：“那确实挺扯的。”
“是啊，我也没什么好讲的啊，我能讲给你的就是这些丢人而不堪的事情。”
“不丢人。”宋昱钦又加快了两步，走在了姜岁阑的前面，站在比姜岁阑低三阶的台阶上，他转过身对着姜岁阑说道：“很辛苦吧，那段时间，很辛苦吧？”
姜岁阑把头低下去，直视着宋昱钦的眼睛，她的表情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的没有端倪，那样的无懈可击，但是眼睛里饱含的情绪却让人看不懂。
“你怎么老是喜欢揭我的疤。”姜岁阑把脸别过去，不让自己开始变化的表情让宋昱钦看到。
宋昱钦又走到姜岁阑的身边，不让姜岁阑躲避自己的视线，他认真地说道：“会好的更快一点，我就是觉得如果宋意珊和许诺像你这样的话，我这个当哥哥的就觉得自己活的很失败，同样的我看我的朋友这样我也会觉得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他把头低下去，歪着头看着姜岁阑：“我就是觉得我不能看着你自我怀疑自我剖析，我觉得沉默及暴力，我不能对我认为对我来说比较有意义的人袖手旁观。”
长期紧绷着的弦终于开始传动，那些暗地里默默滋生着的情绪开始爆发，她抹着自己偷偷落下来的泪，她哭起来都是那么的安静，她觉得畅快的很，却又可怜得很，似乎那些暴行里该落下的泪水，时隔很久终于在这里有了答案。
“嗯……很辛苦。”姜岁阑把外套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说道：“真的太辛苦了。”
宋昱钦拍了拍她的帽子说着：“没事，走吧。”
自己无需再多说什么了，她哭出来就好多了，就仿佛不是那个无法感知情绪的假人了，很多很多时候宋昱钦都怀疑姜岁阑是不是得了情感认知障碍，对周围的任何情绪都麻木的很，对自己的情绪也是，现在看来大概不是的，只是大多数时候憋在心里，看在眼里，但是又觉得发泄出来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直接放任不管就好了。
“姜岁阑——”门外的许诺挥着手喊着：“这里!”
姜岁阑抬头看着在门口朝着自己挥手的许诺，那人笑得明媚的很，就如正午的太阳一般，姜岁阑也笑着朝着门外的许诺挥着手。
能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那段时间里，碰见拯救自己的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姜岁阑觉得，就这样活着好像也挺值的。至少出现了有意义的人，生活也并不是完全压抑不是吗。
姜岁阑拍着宋昱钦的减半，一边往前跑，回过头对着宋昱钦往前挥手，嘴上喊着：“呆着干嘛，跟上来啊。”
宋昱钦也笑着看着往前跑着的姜岁阑，心里也舒缓了起来。
真好啊，在这无聊乏味，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在那看不见尽头的家庭里，在这看不到围墙外生活的青春里，自己好像也看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至少对于自己来说有一些意义的事情。
少年的心总是又英雄主义，觉得拯救一个人，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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