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崩塌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处，也只有一点点的余晖还照亮着整个天空，天并没有完全黑下去，而是泛着诡谲的紫红色。湖面也倒映着那颜色，整个仿佛都陷入了同一个气氛中。

        人们都已经欣赏完夕阳下的沙滩，现在只有两两三三的人还在悠闲地走着，大概都是家离得很近的村民，饭后闲步的侃谈。

        天空渐渐的暗了下去，并不是秋天夜晚吗清透的暗，往天上望去，是密布的乌云。阵阵的微风掠过湖面，带来水汽蒸发后的清凉，纵然这样，宋昱钦的手掌依旧被紧张的攥出了汗。

        好像是要下雨了，宋昱钦看着沙滩上的人渐渐的离去，他伸出手，几滴雨落入他的掌心，他拿出手机，给许诺打了个电话，许诺并没有接，他又给程阳打了过去。

        “找到了？”手机那头传来许诺紧张的声音。

        “你让程阳先把你送回家，看这个架势待会应该是要下雨。”宋昱钦边四处留意着，便对手机里头的人说道。

        “没找到姜岁阑我怎么走！万一……”许诺顿了顿：“万一真的……孙颖茹那个该死的。”

        “别废话了。”宋昱钦用手揉了揉眉心说道：“我大概是没有精力在下暴雨时同时照顾两个人的。”

        “我不需要被照顾啊。”许诺急促的回答着，似乎很排斥宋昱钦做的这个决定。

        “那你能保证姜岁阑完全正常吗？”宋昱钦说道：“许诺，你信我，我没法和你说那么多，你知道我自学了一些有关心理学知识，环境因素对人的心理影响特别大，我只能告诉你我猜测姜岁阑的心理状态可能早就有些问题了，谁也不能保证她今天的状态还是否完好。”

        宋昱钦又把声音柔了下来对着许诺说：“我比你大，你信我，我肯定能找到她。”

        电话沉寂了一会，宋昱钦都准备挂了，又传出了许诺的声音，那声音紧张到都有一丝哽咽了：“哥……你一定要……所有人都是旁观者，如果我们再不救她，她就真的……真的走向灭亡了。”

        “她是个好人，她不应该被这么对待的。”许诺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心也似乎被揪着似的，她颤颤巍巍的说道：“你……谢谢你，哥，真的谢谢你。”

        “她更要谢谢你。”宋昱钦说道：“至少在这个过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想要救他的人。”

        他挂断了电话，似乎被许诺的话牵动了情绪，在自己的心如同被密布的乌云遮盖的天空一般，闷得心慌，让人感觉喘不上气。

        厚厚的云朵之间互相摩擦，似乎产生了某些效应，接二连三的闪过金光发出轰鸣。乌云后的天似乎也是受够了被遮挡住的委屈，终于放声的哭了出来。宋昱钦拿手遮了遮雨，把卫衣上的帽子带了上去，眼前的视线才清晰了下来。

        雨下的是真的大啊。宋昱钦这样想着，雨水砸向沙滩，溅起不少泥，宋昱钦干净的白色球鞋上沾满了泥点。他左右环顾着，想着这样大的暴雨，三个人的渊源再怎么深，也会找个地方躲雨的，他脑子里灵光移动，向桥的下方跑去。

        雨越下越大，远远望去仿佛被一片灰色的幕布遮住了视线，灰蒙蒙的一片，宋昱钦朝着那个方向一遍遍喊着姜岁阑的名字。宋昱钦跑到了桥的下面，依旧没有姜岁阑的身影，宋昱钦焦急的四周环顾着，大雨下的可见度太低，他什么也看不清，他拿出手机焦急的给孙颖茹打电话，几次不接后，他愤怒的发出消息。

        最好现在就收手吧，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宋昱钦揉着眉间，准备再出发寻找。忽地传来一阵挣扎的声音，一句暴怒的“滚开啊”传进了姜岁阑的耳朵，紧接着是一阵车子倒地的声音，宋昱钦回头望去，是一个建立在沙滩之上的居民停车的地方，他摸索的走了过去。

        他在走到尽头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三个人的身影。孙颖茹扯着姜岁阑的头发，扯着她在地上无法动弹，姜岁阑的腿部挣扎着，裙子尾端已经落到了大腿根处，狄秋狠狠的删了她一个耳光，姜岁阑手上也不服输的往前挥舞着，但是天空上落下来的雨滴落在她的眼睛里，她看不清。远远的宋昱钦并看不见姜岁阑的表情，他也不敢往姜岁阑的下方看去，她在激烈的挣扎中，已经暴露出了大部分的皮肤。

        宋昱钦冲过去扯着孙颖茹的领子往墙上一甩，他掐着孙颖茹的脖子，没用很用力，却慢慢的在收紧，孙颖茹喉部的骨头被顶住，难受的歪过头咳嗽了两声，她伸出手打了宋昱钦的肚子一圈，怒道：“快他妈松开。”

        “警告了你好多次是不是没有用。”宋昱钦的手又收了收，孙颖茹难受的皱起眉头，手扒拉这掐着自己的那只手，宋昱钦说道：“我不打女生。”

        狄秋赶忙从姜岁阑身上起来，冲过来扯着宋昱钦掐着孙颖茹的那只手，她说道：“放手。”

        “你也是。”宋昱钦松了手，孙颖茹因为一时间的缺氧，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大口喘息着，宋昱钦盯着狄秋直白的眼睛说道：“真令人恶心。”

        狄秋愣了愣，她攥紧拳头别过头说道：“我恶心，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

        “孙颖茹，因为家庭原因，可能心理畸形。”宋昱钦笑了笑说道：“你呢，狐假虎威的东西，你是假借着某些借口，宣泄自己纯粹的变态心理。”

        “你！”狄秋的手就要挥过去，宋昱钦用手臂挡住了。

        他踢了海归在底下的孙颖茹对着她们两个说道：“还不快滚。”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走向姜岁阑，他蹲了下来，姜岁阑的头发已经打绺了，一撮一撮的黏在一起，上面还沾着很多沙子。姜岁阑意识到有人向自己走进，赶忙扯了扯裙子，挡住自己裸露出来的腿。宋昱钦的脸向另一侧别过去，他把外套搭在姜岁阑的头发，姜岁阑一躲弱弱的说了一句：“脏。”

        “没事。”宋昱钦鼻子一酸，把外套扯了扯，挡住了姜岁阑的脸。他站起来，不敢看姜岁阑，他怕看到姜岁阑的凌乱，会对于正在发育的少女来说更加的不尊重。

        姜岁阑以为宋昱钦要走，她颤颤巍巍的拉住了宋昱钦的手，很轻声的说了两个字：“照片。”

        “什么？”宋昱钦不解的问道。

        “她们拍了照片。”姜岁阑的声音有些哽咽。

        宋昱钦攥紧了另一只手，他轻轻的拂开了姜岁阑拉着他的那只手，朝着孙颖茹和狄秋的方向走去，他伸出手，对着孙颖茹说道：“手机，快点。”

        孙颖茹不为所动。宋昱钦最后的一丝脾气也被消耗完毕，他用力的扯了一下孙颖茹的头发，逼迫着孙颖茹的视线与自己交汇，他说着：“我再说一遍，手机，趁我愿意和你好好交流的时候。”

        孙颖茹不甘心的把手机递给她，宋昱钦拿过手机，打开屏幕，问道：“密码。”

        孙颖茹说出了密码之后，宋昱钦打开了锁屏，找到相册之后删除了那几张雨姜岁阑有关的照片，他都不敢仔细看是什么内容，只是模糊也也知道是能让姜岁阑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的照片。他咬了咬牙，又在心里咒骂了这两个人的恶心程度。他又别过头看向狄秋，伸出手说道：“你的。”

        “我没拍。”狄秋反驳道。

        “我说，给我。”

        宋昱钦拿过狄秋的手机，在相册划了划，确实没有，他才把手机还给了狄秋。

        “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次了。”宋昱钦眼里充满凶狠，他瞪着两个人说道：“从初二到现在，两年了，也该够了，快滚。”

        孙颖茹慢慢站起来，狄秋搀扶着她走出了这片停车场。宋昱钦走向姜岁阑，他依旧背对着姜岁阑，脑袋里想象着姜岁阑现在的模样，自己的声音竟也小声了起来：“能站起来吗，我们去躲雨。”

        “等一下。”姜岁阑腿有些发抖，她撑了一下并没有站起来，她的腿有些发抖，她咬着牙说道：“我腿有点疼，我用不上力。”

        “你裙子……”宋昱钦顿了顿“你裙子整理好了吗。”

        “嗯。”姜岁阑声音颤抖了起来，似乎这个嗯字，都用了自己太多的力气。

        宋昱钦把手放到身后，他勾了勾手指说道：“你扶着我站起来吧，没事，我不看你。”

        宋昱钦感受到冰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上，但并没有什么力气，那冰凉的温度似乎传递到了自己的心里，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到了姜岁阑脸支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还是回过头，搀扶着姜岁阑的两根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姜岁阑站起来后，腿部清晰的疼痛使得她的腿又一软，就往前面倒去，意想之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她的头靠在了宋昱钦的肩膀上。

        她看着那白色的卫衣上沾满了自己身上的泥土，她眼眶一红，不知道怎么就开始颤抖了起来。宋昱钦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不知所措，他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姜岁阑发泄情绪。

        “对不起，把你拉进来了。”姜岁阑带着哭腔说道：“衣服脏了。”

        “没事，没事……”宋昱钦心似乎也被紧紧的攥着，呼吸不上来一般，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心头，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姜岁阑的后背：“过去了，都过去了。”

        雨依旧那样的大，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雨联合起来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风雨之中，沙滩上积累的雨水越来越多，汇集成一条条小小的溪流。在某个世人并不会关注的角落里，女孩长时间为心建起的围墙正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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