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暴露
前一刻他还在乾阳殿上朝，再睁眼时场景居然变成了楚令瑜的闺房，盯着镜中这张绝色的脸，太子眉心狠狠一跳。
第二次了！
而且这一回的情况比上次糟糕十倍不止！
太子感觉脑内有根筋在剧烈地跳动，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心性。
惊生慌，慌生乱，一乱便容易行将踏错。
太子深吸口气，闭上眼，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下意识摩挲食指上的扳指，却摸了个空。
他看着纤细匀亭的指骨，秀眉下的水眸渐而幽深，目光缓缓移至窗外，夏日的光白得有些刺眼。
楚令瑜十分聪慧，应该不会莽撞行事，就算她应付不过来朝上的事，只要闭上嘴少说话，他事后也可以补救。
上回她就是如此，希望这次她也聪明些。
太子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毕竟他现在成了楚令瑜，什么也做不了。
“姑娘，戴这支玉兰簪还是珍珠簪，还是这支衔珠金步摇？”白露从妆奁里拿出几只簪子。
太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楚令瑜穿过去后能不能应付得过来，根本没心思打扮，随便挑了根。
才应付了她，谷雨又抱着两条裙子过来问：“姑娘，你今天想穿哪条？”
太子亦随手指了件，却见白露目露迟疑，“姑娘，这条桃红锦裙跟您刚刚挑的玉兰簪恐怕不好配。”
太子眼神一凝，敛住发散的思绪，语气淡然：“那就换云白色那条吧。”
梳好妆发，白露拿起裙子便要给她更衣，太子平静无波的脸上忽然生出几分尴尬和别扭。
他现在用的是楚令瑜的身体，一个姑娘的身体。
互换的第一天晚上，他将两个丫鬟遣下去避免了沐浴这种尴尬的场面，现在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就在白露的手快要碰到他的腰时，太子猛地退了一步，用手隔开她，“我自己穿，你们下去吧。”
“姑娘？”
“下去！”太子沉声道。
白露迟疑地看了他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刚刚开始，她又感觉姑娘怪怪的，像是在一瞬间变了个人，跟前天晚上的情况很像。
不过任她怎么猜测，也想不到互换灵魂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将人打发去外间，太子的手勾起腰间的系带，却僵在空中迟迟没有动手。虽说楚令瑜是他定下的太子妃，但到底还没成婚……
一盏茶过去，里面仍没有动静。
“姑娘，您换好了吗？”外间传来白露的声音。
刚刚听谷雨闲聊，说今天要出门赴宴，然而他身上这套是寝衣，不得不换。
眉头拧了好几回，太子才终于下定决心，手指朝下一拽解开衣服的系带。不过他并没有换最内里的小衣，全程也没有乱摸，近乎是小心翼翼地套上了衣裳。
终于换好衣服，他感觉比在朝上跟他那几个兄弟耍心眼还累。
今日是惠郡王府设宴，惠郡王妃五十大寿，邀请了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
到了惠郡王府，太子被府里的丫鬟引到了后花园，到时已经有不少贵女在场了，或是插花、或是煮茶、或是闲聊，一副鲜妍热闹。
他甫一绕过花丛出现在门口，众人纷纷停下手里动作看了过来，或探究或好奇或嫉妒。
谷雨看着满花园争奇斗艳的姑娘们，再看看自家姑娘，有点担忧：“姑娘，今天的打扮会不会太素了，你看那严三娘，满头首饰，还有那顾大娘子，裙子也是用最时兴的流云纱做的。”
“她们一直跟咱们不对付，往日您总是精心打扮把她们都比了下去，今日您穿得这么清淡，她们肯定会借机嘲讽。”
太子神情微顿，根本不认识谷雨说的那两人，“……不用在意这些。”
这下轮到谷雨不理解了，不开心地嘀咕：“怎么能不在意！您上回用花粉害严三娘抓痒被人嘲笑，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她都恨死我们了，今天有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嘲笑您的。”
“还有那顾大娘子，被您引着摔了一跤，也怀恨在心很久了。”
随着谷雨叭叭叭说个不停，太子的眼神也越发古怪起来：这是他那大家闺秀的未婚妻干出来的事？
他正想在花园里找了个空闲的角落坐下，忽见有人朝他走来，满脸笑意：
“还没恭喜楚四姑娘被赐为了太子妃。”
一个姑娘率先开了口，其余人也跟着应和起来。
“是啊，楚四姑娘真是好福气。”
“太子丰神俊朗，楚四娘子也端庄清丽，当真是郎才女貌！”
“往日里我就觉得你行事妥当又才貌双全，还猜你会被哪家抢回去呢，没想到还是太子殿下慧目识珠。”
……
因着楚令瑜身份不同了，好些个以前没什么交集的贵女也纷纷开始恭维起她来。
太子被围在中间，听得很是不耐烦，端着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虚应着。
想他作为太子，何曾经历过这种事，要不是考虑到楚令瑜的名声，他恨不得立马拂袖离去。
就在他快要忍无可忍时，月洞门上的丫鬟通传说虞二姑娘也来了，众人看过去，便见一个身形高挑模样明艳的姑娘端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
虞意进了花园，径自走太子面前，笑意盈盈地说：“恭喜你了。”
太子回应了个客套的笑：“都是陛下的恩典。”
虞意抬头看了看园子，处处花木葳蕤，墙根儿脚下有个葡萄架，想起飞了的太子妃之位，她终究还是有些不甘，便邀请太子：“我们去那边说说话儿？”
太子本不想跟这些不熟的贵女接触，但他耳尖地听到有人在感慨说“听说楚四娘子跟虞二姑娘感情好”，既如此，为免被人怀疑，他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离了众人来到葡萄架子下。
“你近来可好？”太子难得主动，模仿着楚令瑜平时的模样，脸上挂了温柔的浅笑开口问。既然关系交好，他这么问应该没问题。
虞意掐了朵花儿在手上把玩，听到这么冠冕堂皇的问候，她表情古怪起来，嗤笑一声：“哟，你居然也会跟我说这种客套话！我恐怕是没有你好！”
太子心下微沉，听她的语气确实跟楚令瑜很熟，也十分了解对方，看来确实是闺中好友，于是他略带歉意地说：“我定了婚事，以后可能不常出门了，还请你见谅。”
太子本是想着，若互换身体的事不能解决他时不时变成楚令瑜，他跟这些贵女不熟恐怕会暴露，当然他也确实不想跟这些姑娘接触，于是用婚事作借口减少会面。但虞意一听刚还挂了三分笑的眉眼秒变了脸，把手里的花狠狠扔在地上，直直盯着太子的脸，眉梢一挑冷笑道：“楚令瑜，你就是特地来跟我炫耀的是不是？”
“我们竞争太子妃，你被选中，这一局确实是你赢了，但这可不代表我就比不过你，不过是你运气好，跟太子殿下接触的多他才选了你。我原本还拿你当对手，结果你这就忍不住得意了，原来也不过如此。”虞意半是赌气半是高傲地说。
太子：？？？
太子一头雾水，你从哪句话听出我在炫耀了？
他深觉对方误会，怕自己给楚令瑜招惹麻烦，于是正色解释：“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日后我们不能常见面，跟你说句抱歉而已。”
疏落的天光被葡萄架上的叶片切割成细碎的浮光，落在他白玉般的脸上，眼神认真而沉静，合着他落落的姿仪，端的是一副令人信服的模样。
可惜虞意跟楚令瑜相交日久，知道她惯会做戏，才不相信太子的话，不过上下打量他一眼，确实看不出破绽，啧了一声赞叹：“你真的越来越会演戏了，这点我还挺佩服你的。你说你在太子面前端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就算了，在我面前还要这么演，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演？”
太子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虞意见他还在装，直接摊牌：“你还在跟我演呢？我们俩谁还不知道谁？外人都以为你是端庄贵女，其实你最会骗人，又小气又记仇，上回严三娘当众出丑不就是你干的……”
呛了几句，把心里那点不平的火气泄了出去，虞意不再冷脸，提起裙摆在葡萄架下的石墩坐下来，整个人也显见地松快，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倒了一杯。
看见太子今日的衣着首饰十分普通比不过精心打扮的自己，有点小得意，语气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你惯会跟我较劲儿，哪次赴宴不是精心打扮连一丝头发都不乱，今天怎么这么简便？你头上的玉兰簪上上个月就戴过了吧……”
太子听虞意叭叭聊了一会儿，心头的古怪感越来越深。
他这太子妃，好像跟他以为的端庄温雅……有些不一样啊！不仅如此，她好似还有些小手段。
——
楚令瑜这一日受到的惊吓太多，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又变回来了。她此刻正歪在一张美人塌上，傍晚的夕阳斜斜从棱格窗洒进来，金灿灿暖洋洋的，正好落在她膝上。
楚令瑜刚想叫两个丫鬟过来询问情况，忽然感觉腹部有种熟悉的鼓胀感。
她想去如厕！
楚令瑜：……
此事等不得，她只好先去解决生理问题，舒缓之后，她看着小几上的茶壶，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吨吨吨饮了大半杯才放慢了动作。
渴死她了。
不仅是身体渴，心理也渴！
一早穿成了太子，她先是经历了各种惊吓，后面好不容易把心情调整过来，也不敢放开了喝水，就怕喝多了忍不住。
虽说她用了太子的身体，或许总有那么不凑巧碰到要那啥的时候，但楚令瑜一时也没办法就这么坦然接受，真要到那种时候再说吧。
楚令瑜猜太子可能也跟自己一样别扭着，看身上早换了套衣裳，叫来两个丫鬟一问，“今天是谁给我更的衣？”
“是您自己换的。”
楚令瑜点点头，果然如此。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脸上均是疑惑，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忽然间谷雨像是想到了什么，清秀的圆脸表情一凝，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楚令瑜一眼：“姑娘，您最近是不是有些失忆症？上回您好像就有些忘事儿，难不成是那天磕了额头留下的后遗症？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找大夫瞧瞧？”
谷雨越说越焦急，越说越担忧，几乎立马就要蹦起来。
楚令瑜捧着茶杯的手顿住，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性子还是一惊一乍的，就该跟白露学学，你看她多沉稳。”
白露亦皱了眉有些为难：“……姑娘，我也觉得您最近跟往常有点不一样，若真有有问题，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楚令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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