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物
走之前阿悄用极为担心的眼神目送着她离开，本来想跟着一同前去，但是宋梧地位卑微，还不配有侍女跟着。
她给予了阿悄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坦荡荡地随大太监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她现在的身份处境，就算皇帝不找她她也是要去找皇帝的。
总归是要见面，今日见或是明日见，于她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宋梧虽为答应，可是什么皇帝身边最大的奴才苏公公看她比看皇后还要殷勤，主要也是因为宋答应不仅是整个后宫陛下唯一临幸的，而且在临幸后很快就召见了，在他看来，宋答应这是踩了金枝，要高升的象征了！
她进入寝宫时，看见的就是苏公公满面红光地冲她笑着，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今日嫁女儿了。
宋梧满头疑惑地回了他一个友好的笑容，然后淡定地走进皇帝的寝宫。
彼时皇帝就像是不知道她要来一般，正坐在案桌前批改着折子，从那个眼神分析，他貌似还挺忙。
但宋梧知道，他在装。
先不提满屋子一股好像刚刚撤下的烤猪蹄味，就看道格嘴巴边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残渣，已经准备入睡所以披头散发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这样只是做给她看的。
既然他想要演戏，宋梧也不急，干脆陪他演。
她悠悠走到案桌前跪坐下，看着烛油少了她便添些烛油，瞧见笔摆放的不整齐干脆收拾收拾桌子，打眼又看见道格身后的书架上有不少她从来没见过的书，慢条斯理地翻阅观看着。
窸窸窣窣地围着他折腾，可偏偏就是不看他也不与他说话。
终于，在被忽视到不能忍受的时候，道格放下手中玉杆毛笔，清脆的声音也吸引了宋梧的注意力。
她微微挑眉，不演了？
道格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靠着书架十分不成样子的宋梧，见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道格莫名有种刚刚做的一切被看穿的恐慌感。
“宋答应好些闲情雅致。”他撇了一眼她手中拿的《女经》，然后看看她的站姿，忍不住啧嘴，“不过我听说乌拉拉氏嫡女并不识字，宋答应又如何看得懂？”
这等愚笨的女子，要不是因为样貌和他模糊印象中的白月光姑娘有几分相似，他定是这辈子都不会见的。
本是出言讽刺，可这话听在宋梧耳朵里却变了味，皇帝起了疑心，这难不成是在试探她？
小手一挥，《女经》形成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扔在道格面前，宋梧摇摇头道：“民间谣言，小女识字不过也只是知一二，就是觉得这本书密密麻麻写了这么多字还挺厉害，想必废了不少心血。”
道格看着脚下的书眯起眼睛，这是暗讽说他负责审阅的书无甚大用吗？
空气中涌动着相互算计的气息，二人均是表面乐呵呵，实则内心深处早就把对方打量了不下八百回。
道格今日本就是为了羞辱她以报昨日之仇才召见她的。
于是缓缓向暖帐走去，就在宋梧要跟着进来时，一样物品重重砸在她身上，低头看过去，是一本书。
“这是朕的大学士编撰的书册，既然你略识一二字，今夜就由你来为朕答疑解惑——倘若答不上来，就跪到你想出来为止。”
知晓这是狗皇帝的故意刁难，宋梧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打开这本书，身在古代肯定要考什么三书五经、诗词歌赋，她一个纯纯的理科生该如何……
当她看见一张人物裸替半解刨图时，她彻底石化住了，再看看内容，这不是撞她枪口上了吗，死去的高中生物突然站起来了？
听见昏暗中快速翻页声，道格在一旁暗喜，他特地调了这么一本重口味的给她，连他前几年第一次看的时候都做了一宿的噩梦，想必她现在肯定吓得连眼泪都要出来了吧。
轻咳一声，正想展示他皇帝胸襟施加安慰时，暖帐前传过来一道格外……期待的声音？
“陛下想知道什么？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道格：？
不是，他扔错书了吗？
扯开暖帐，他狐疑地看向书封，没错啊。
再看看宋梧那双蠢蠢欲动的眼神，一定是她在强装镇定，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人身上的五大器官有哪些？”试探性捡了一个不算简单的问题，他要先给这个女人一个下马威。
“从感觉器官上分，是眼耳鼻口舌，从内脏器官上看是心肝肺胃肾。”宋梧直接回答道。
道格眼睛瞪的像铜铃，什么感觉什么内脏的他完全不知道，印象中她的回答应该是对的。
怎会如此，难道她刚刚正在看这个，一定是巧合！
从脑海中快速搜索了一个非常难的问题，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个女人白白糊弄过去！
“朕与这天下人有何不同？”
宋梧：“并无不同，陛下是人，天下人也是人……”
“错了！”道格直接打断她的话，一张狡诈的脸在烛火摇曳中更显阴险，他笑了起来，“宋答应还是学识浅薄啊，朕与天下人的差别在第一页就已经说到了——朕身上流的是龙脉血！”
他激动地站在床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下面站着的宋梧，一副你完蛋了的样子。
宋梧：“……”当皇帝的都这么中二吗？
作为高中三年都是生物课代表且高考生物98分的宋梧，她不允许有任何人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尤其还是以这么扯淡的理由。
“首先，人类的血型虽然分为a型，b型，ab型和o型以及其他珍贵血型，但是本质上主要都是由血浆和血细胞构成。换句话说，不止天下人，天下大部分动物比如狗啊猫啊，都是和我们流着一样的血。
其次，龙作为一种传说中的动物，在这里我们先不讨论是否真实存在，就算存在，从你的祖辈来看，最多是个猴脉血，定不会是龙脉。”
她娓娓道来，选词逐句中尽量保持浅显易懂以便他能够听明白。
道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宋梧，她刚刚在质疑大学士也就算了，好像还说他是……狗猫猴？！
“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跳下去，扯过她手中的书，不要以为她随便胡说几句就能逃过去！
“我胡说？”宋梧冷笑，直直对上他的眼睛，“那好，既然陛下觉得自己很懂，那臣妾来问问陛下。”
“陛下可知人为什么会生病？可知人为什么会流泪？可知我们吃的食物最终会去到身体的哪里？我们的大脑是如何运作的？你开心时为什么会心跳加快？为什么你的后代是你的后代？你回答的上来吗？”
见道格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她逼近他的脸前，抬起她那张还没完全张开但已经看见倾城的脸庞：“我可都知道哦。”
道格猛地后退一步，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他扶着烛台强装镇定：“你，你知道什么！”
这股熟悉的压迫感，好像从另一个人身上也感觉到过。
宋梧看出他紧张来，皇帝又如何，不也还是人。
只要是人，总是会不自觉的臣服于恐惧于未知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他们来说，宋梧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高于他们认知的。
只是可惜，宋梧并没有要利用这个去和道格玩无聊的整蛊把戏。
夜深了，她也有些累了，是时候结束今夜了。
“我知道什么取决于陛下想知道什么。”她懒懒地回道，这样道格总会把她轰出去了吧。
等着他叫她滚出去的号令，许久，久到宋梧察觉有一点不太对劲时，抬头就看见道格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该不会……
“朕想知道你刚刚说的所有。”他第一次向一个女人，还是传说中蠢笨的女人请教问题，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说出口。
宋梧有些惊讶地张口，她不明白为什么狗皇帝突然转性了，竟然真的向她询问这些，早知道他想知道，她刚刚就应该少问几个。
“你怎么会想知道这些？”她看他就像看个大麻烦，这就是给一个小学生将高中知识，这要她从何开口好。
道格有些不好意思地扣着手，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朕是皇帝，皇帝当然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事朕要是不知道，岂不是会被天下耻笑。”
他身为皇帝，人人知道的他要知道，人人不知的他也要尽量全知道。
宋梧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忽而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案桌旁，拿起纸笔来：“看你孺子可教也，勉强教你一二吧。”
道格立刻跟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宋梧开讲。
宋梧突然放下笔，站在一旁抱着胳膊一脸冷漠：“你坐下做甚。”
“朕听你讲话啊。”道格说的一脸理所应当，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想要听就站起来。”
道格下意识站起来，然后就看见宋梧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去。
他大惊！他这是……给一个小小的答应让座了？
“你，你怎敢坐朕的椅子！”
宋梧撇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我为师，你为徒，这点道理你个皇帝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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