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气落幕的兄弟情

就在此时，惊变骤现！

        李虫来蓦然转身，竟将手中吞天童子直直举向自己的师兄，瞬间念出了最后一句咒语：

        “童子收！！”

        面对如此突变，李逵山猝不及防，哪里有反应的时间，吞天童子袋洞中瞬时照射出一道白光，同时传出无穷拉扯力，李逵山刚欲逃跑，便被光芒笼罩，随之眨眼间便被缩小身体，吞收进了吞天童子中。

        李虫来赶紧将袋口合拢，迅速拉进打结，整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仿佛在暗地里演练了不下百遍。他将吞天童子收进道袍里，转身看了看我，这才松开眉宇，笑道：

        “怎么，吓呆了？”

        “无妨，本来我就打算近期发难，正巧碰到你们来剿灭我师傅，真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李虫来边说着，走到我面前。“起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面对这个刚才翻手就将自己师兄收走的男人，我可不敢不从，不知道这个人会怎样对待我们。“哦，只是脱臼了，我给你接上，有点痛，忍住。”

        “咔擦……”

        随着他猛然一扭拉，痛得我两眼翻白，差点没又哭出来。李虫来没再管我，又蹲检查了下小白，却是摇头一笑，不由兴叹道：“也许还真是炼体修士……承受师兄绝强一击，竟只是昏睡了过去。呵，闻名不如一见，果然了不得。”

        他离开我们，转而走在大厅的每个角落。他时而负手踱步，时而深情驻足，像是在跟每一个残破的、完好的艺术结晶告别，整个人弥漫出一股沧桑离愁之情。

        听到小白只是昏睡了过去，我放下心来，守在她身旁，目光却忍不住一直跟随着李虫来孤寂的背影。“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他既然灭了自己的师兄，可能也不会继续待在大秦山了。

        的确，他是敌人，可他救了我们一命，人品不坏，还满腹诗情画意，反而令我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认同。

        李虫来将我的话听在耳里，落寞地闲走着，等隔了会儿才说道：“自然是逃之大吉啊。师傅他正在闭关，无法分心，我还有时间回到东州去。他老人家若坐镇于此，我又怎敢杀了李逵山？”

        听他对穷凶极恶的枯骨老道如此尊敬，左一个师傅右一个老人家，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他的天王实力，若能拉来，定是一大战力，脑子里电光石火，我当即劝他道：

        “李兄，弃暗投明可好？何不跟着我们一起讨伐枯骨，解放整个大秦山受其奴役压榨的人呢？”我可谓是文字功底十足。不料，他听了竟仰头一笑，没有回头看我，感叹道：

        “不得不承认你们还是勇气可嘉的，可如此能耐，可能连他面都没见到，便全军覆没在断尘谷里了。你也不要想着拉我了，我还想活下去娶个女人过过平凡日子呢。奉劝你们一句，世上事物，谁没有自己的面具？不要被故意让人看到的表象所迷惑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让我们知难而退吗？”

        “简单地说，”他点头一笑，“一句话，不要自寻死路。实在云泥之别，天壤之差。我过来之前已经将沼泽法阵给解除了，你上面的两个朋友此刻应该进了另外两个天王的地盘了吧。你待会儿想离开的话，我可以送你上去。”

        “哦……”我点点头，顿时有些百感交集。“那好吧，不勉强你，反正谢谢你了。至少你应该是个好人。”

        “好人？”他怔了怔，看着我的脸，却摇头失笑。说罢，李虫来不再理睬我，继续自顾自地伤怀起他的这些“孩子”来。

        “唉……”

        望着七零八落的架子鼓残骸，我又何尝不伤怀呢，好歹也和这家伙一起来了首男儿当自强的……但这时，我的后背一片冰凉。

        一道冰冷似千年寒冰的声音，悠然响起，回荡在每处空间：

        ——“虫来，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吗？”

        错愕当场，这声音太熟悉了，居然是被吞天童子收走的李逵山！！回过神来，我不禁看向李虫来，他却早已手持白羽扇，面色凝重，死死敌视着大厅另一侧。

        转身，我顺其看去，李逵山站在那座白玉思想者的雕像前，沉着，威严，其右手里正死死握着一条麻布袋，竟正是吞天童子……

        诡异而死寂的气氛持续了近半分钟。李逵山低头瞧了眼布袋，打破了沉默：“我早就察觉了你的异常，特意求师傅要了逆转咒。今日却真的用到了它。给我个理由。”

        “哼，何须多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犯下多少令人发指的行径！师傅能护你一时，不可能护你一世！即便今日不能替天行道，他日总有人会将你挫骨扬灰，以慰藉惨死你手上的无辜亡魂！”

        李虫来一口怨气倾泻而出，冲击得李逵山脸色变了又变。其实不单是他，这些话语之恶毒，仿若滔天恨意，实在是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恨我。为何，我哪里对不起你？”

        “哪里对不起我？错就错在，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无视，践踏一颗良知未泯、尚有人性的人心！即便如此，这只羊还不得不披着狼皮与你们终日为伍，整整十年！”

        虽是冷声冷语，不带起伏，却是字字诛心。

        李逵山稳如泰山的身形，竟连连退了两步，掩饰不住内心的深受震动。他如虎狼般的脸庞渐渐发白，盯着自己师弟的脸，欲将他看穿看透，眼神里更流动着一种极端纠结的矛盾。

        在我看来，他对李虫来定是当师弟真心对待的，否则自己鬼门关前走回来，又怎会苦口婆心说如此些话，还因师弟的言语屡屡受惊失态。

        可是，这世上每个人，真是没有绝对的善于恶吧？他如此真心待师弟，的确是善，可他对待其它人，却是活生生炼成蜡尸，也是善吗？

        不，是大恶，惨无人道。他的小善，也许在李虫来眼中，又怎能弥补他的大恶？换作是我的话，是的，要么深爱，要么深恨，对李虫来而言，也许他只能埋掉深爱，奉起深恨。

        “师弟，最后问你……愿死，还是活，不论哪种，师兄不会告诉师傅这件事。我尊重你的选择。”李逵山一字一句地传达出心意，他的心底，是期望李虫来能“迷途知返”的吧。

        “不自由……毋宁死！”他却怒笑，狂妄到了极致。

        空中还回荡着他不甘心的咆叫，李虫来整个人却已化作一道流光，绿光普照里祭出羽扇，奔袭向自己的师兄。

        “李兄！”我冲起身来，脱口惊呼。

        李逵山，他也笑了，在师弟拼死的一瞬间，他举起吞天童子，口中轻吟出法咒，那白光终究是快了一丝，将近在咫尺的被绿色光团笼罩的人儿吞吸了进了袋中。

        “哈哈哈哈，来世宁为凡人……”

        空中仿若还有着李虫来的笑声，真真切切。我想李逵山也听到了。因为他和我一样，怔怔望着这一片安详虚空，不曾移开视线。当终究迎来我的问题时，李逵山似是有李虫来的原因，看我的眼神变得复杂。

        “抱歉，你们还是得死。”他如此说着，终是干净利落：“陪我师弟，让他有个伴吧。”

        最后，他将吞天童子举起来，隔着半座大厅的距离，毫不犹豫地对准了我和地上仍在昏睡的小白。直到此刻，我再也没有顾忌了，一手疯狂推搡着小白的身体，一手自怀里摸索起张太虚给我的救命道具——闪耀迪迦变身器！

        可这一摸索，居然毫无收获！

        快快快！跑哪儿去了？！眼看李逵山就要张嘴了，我才突然想起，原来早放到储物戒里了！赶紧心神联动，一片黑色空间中，一眼就发现了躺在木盒里的两本书、变身器。

        情急之下，我的意念不稳，当下要取出来时，竟将整个盒子自储物空间拽了出来，“砰！”的一声，从半空中摔落在面前，盒子翻滚了一圈。两本书被甩在脚边，好歹弯腰能捡到。

        然而变身器哐啷一下，竟是飞出去两米远，就差没滚到李逵山脚跟前了！

        没想到正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大脑有道声音惶恐着，直呼吾命休矣时，李逵山竟缓缓放下了吞天童子。他定睛专注一看，才发现我小拇指上戴着的一小枚铜色戒指。

        “空间灵戒……”

        李逵山显然意外又震惊。“你究竟是何人物，随身竟持有这等灵器！”他提声问我，目光如炬，直直审视着我全身上下，生怕还有什么遗漏。

        本来耍嘴皮的心性欲涌上来，可蓦然想到这人的手段和冷血无情，我顿时又无力殃了下去，居然跌坐到地上毫无抵抗之意。他见状，眸光似是抓住了些什么，而后伸手虚握，隔空摄走了散落地上的两本书。

        “新，花瓶梅……”

        他眉头微皱，打开一看，双眼陡然一跳，赶紧迅速合上了书。他似是意犹未尽，哦不，惊魂未定，随手丢飞到一边，转而拿起另一本古朴的黑色书籍。

        那正是偷窥我上厕所的人落下的什么祖传万物吸元大法，只可惜这书却有种奇怪的封印，以至于我一直都未能翻开过它。

        他低头盯着这书的封面，久久不移，脸上竟渐露出种莫名的笑容。如获至宝般，李逵山抬眼瞟了我一眼，而后想要打开它，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也打不开。

        “莫非，需要元气注入……”

        他如此自语一句，双手一振，手掌上顿时腾出黄色元气。他尝试着注入其中，果不其然，有些元气似是找到裂缝，螺旋着钻进了黑书里。李逵山继续尝试着打开封面，虽未能翻开，可封面已是有所松动，兴许是注入的元气还不够的缘故。

        一试得逞，李逵山索性就加大输出，可输着输着，我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了疑惑，而后便是吃惊，几个呼吸后，又渐变成了愠怒，再几个呼吸后，他巍然如山的脸上竟陡然显现出惊恐！

        还没来得及想发生了什么，便看到李逵山体表的元气，正急速地被黑书吞吸进去，先是双手上的元气，而后，蔓延他的胸腹，头部，双腿——他全身内外的元气，竟像是被强行拉扯出体，如江河汇海般，纷纷奔涌向他手中的黑书。

        “不！！”

        李逵山仰天长啸，哀怨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失去了控制，他扭头殊死挣扎，肯定是想抽离出去，奈何毫无作用。我想他的双手定然被那本黑色小书给钉在了虚空，任由他捧着，却鲸吞般地吸食着他全身的元气。

        鬼使神差地，我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李逵山求救地望着我，唸动嘴唇，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太迟了，”已经不止是元气了，我骇然看着，他的生机，莹绿灵气，被剥离出自己的身体，皮肉，发肤，被吸收，随之急速地消退、衰老……

        “呵……”

        在李逵山面如骷髅，眼珠彻底黯淡之前，他从嘴缝里，终于逃出来这么个字调。他的目光早已不在我身上。当他瞬间看出我无法给他任何帮助时，他放弃了抵抗，束手等死，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唯独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头顶的壁画，一直望着。许是壁画缝隙间的那些土，许是飞天图里傲游九天的彩衣仙子……直到瞳孔涣散，死不瞑目。

        “砰——啪——”

        随着李逵山尸体的倾倒，黑色小书随之掉落在了地上。我捡起了它，书身没有任何刚才发生过的痕迹。我拍拍它面上的灰，又捡起花瓶梅来，再次小心收进盒子里。

        “李虫来，李逵山……”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在地上干尸身上，我翻找，找到了自己的桃木剑，还有收了李虫来的吞天童子。一番捡尸搜身，其余杂七杂八，竟是五行符纸最多。

        正当我清点着手中几张银票，莫名感慨这些钱财多么轻贱时，身后忽然有些细微的动静，我回头一望，不禁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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