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边城浪子]纵马踏边城 > 第9章 山雨欲来

第9章 山雨欲来


在这个多变的季节里,风雨是常态。

        好在今天没有雨,风也不大,起码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不算大,但仍然将万马堂高耸的旗杆上悬挂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万马堂那扇杉木做成的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今天应该也不会再关上。

        虽然宾客名单上已经少了两组人,但这只是庆典之前一个小小的插曲,失踪的乐乐山和慕容明珠也暂时被大家默契地一起忽略,因为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被邀请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他们也丝毫没有被前天发生的事情影响,大部分进来的人脸上都是带着恭贺的表情的。马空群在江湖上经营半生,威名一世,光荣隐退,怎么都说得上是一件喜事。

        万马堂宽敞的大堂里,一改往日里的冷清,热闹非凡。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熟悉的朋友、不熟悉的点头之交、甚至以前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看上去和其他的宴会场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现在多了一丝看不见的紧绷感。

        马空群身为主角,在最中心谈笑风生,对每一个恭贺他的人都笑容满面,不管对面是真情还是假意,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又有一位客人走了进来,他身着青衫,斯文俊秀,年龄大概二十左右,身后只跟了一个书童模样的侍从。相同的土壤总会结相似的果实,相似的成长环境,总会培养出类似的气质。

        这位青年出场虽略显寒酸,身上却有和丁灵甲相似的气味,但和丁灵甲不同的是,丁灵甲隐隐有一丝傲气,这位青年偏了三分温和。

        他径直向马空群走去,马空群看到他,表情变得慈爱很多。

        青年恭敬的向马空群行礼:“青枫向伯父请安,恭喜伯父。”

        马空群微笑点头,说道:“袁世侄,许多年未见,你父亲可好?”

        袁青枫抬起头:“很好,只是近来身体不适,因此不能亲来向伯父道喜,他老人家很过意不去,希望伯父莫要怪罪。”

        马空群含笑道:“自弟妹过世,秋云就远离了江湖事,不问纷争,我又怎会勉强他来参与这些是非。其实,你能来我更是高兴,因为有个人我正好想让你见一见。”他向后一招手,“玲儿,过来,这是你袁世叔的儿子,小时候你们见过的。”

        马芳铃从马空群背后走出来,轻轻俯身,柔声说道:“见过袁公子。”

        早几天来的其他人,突然看见马芳铃这么娇柔的样子有点不习惯,但是一看对象是袁青枫,都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马家和袁家两家历来交好,现在一家有子一家有女,出落成了翩翩少年和婷婷少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简直是成就一段佳话的最好人选。再看看马芳铃,她今天没穿那身嚣张艳丽的红衣,换上了一袭清纯可人的白裙,唯一的异色是红色腰带,裹住纤纤细腰,更添三分风情。

        袁青枫并不是第一次见马芳铃,事实上,在他还小,两家来往还比较频繁的时候,他们二人作为两家唯一的后代,相处过不少时间。

        一别经年,再见马芳铃,她和他儿时记忆中的样子大不相同,现在的她娉婷袅娜,眉目含笑,盈盈双瞳就这么一下子撞进了他的脑海,竟让他有一瞬间失了神,突然反应过来后,急忙回礼,耳垂不知不觉中飘上了一抹红,还有扩散之势。

        “马小姐客气了,青枫也要恭喜马小姐继任万马堂堂主之位。”

        原来如此,众人感叹,看着马芳铃和袁青枫相谈甚欢,说不定今天过后马家就要宣布多了一个女婿。袁家是三大世家之一白云山庄的独子,如果他成了万马堂的女婿,那也难怪马空群敢放心退隐。

        门口似乎又有人进来了,丁灵甲的嘴角抽了一下。

        马芳铃装作不经意间看向门口,来的正是那三个熟人,她向马空群低语了几句,向来者迎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马芳铃笑着打招呼。

        叶开还是带着那抹风流不羁的微笑,说道:“我叶开爱管闲事,爱看热闹,也爱看美人。这地方那么热闹,又有美人,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马芳铃掩唇轻笑,假装没看见丁灵琳掐在他腰上的手,说道:“其他都好说,只希望今天这里不要发生你喜欢的闲事就好。”

        叶开也笑:“那可不好说。”

        马芳铃正还要说什么,却听旁边一人冷冷说道:“马大小姐真是左右逢源。”

        马芳铃没想到路小佳也来了,两个怪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一顿酒一天的功夫就成了,虽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马芳铃看了一眼丁灵琳,她的心思全部放在叶开身上,脸颊气得鼓了起来,没有注意到马芳铃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马芳铃微笑以对:“那我要是站在你的左边,能不能逢得到你?”

        听到这句话,丁灵琳勉强从叶开身上分出一份心思,问道:“为什么不是右边?”没有表现出对叶开有特别想法的女人,丁灵琳可以表现得十分友善。

        马芳铃无辜的说道:“右边也行,但是我没办法让自己变成两个人,如果左边不行,我再考虑站在右边。”

        路小佳冷哼了一声。

        丁灵琳被逗笑了,她昨天在被路小佳怼了好几次,看他吃瘪心情太好,掐着叶开的手也松了。

        大堂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门口的骚动声显得更加刺耳。

        门口走来数十个身着黑衣的人,为首是个中年男人,身材魁伟,一张不怒自威的方脸,面容粗狂,目光如炬,暗沉的脸色,暗沉的黑衣,腰上斜挂着一柄华丽的宝剑,一身还带有赶路的风尘仆仆,但是丝毫不减他的威严。

        他身后有两个人,年纪差不多,都在二十五上下,左边的那个身材瘦小,笼罩在一件带斗篷的黑衣之中,看不清面容,移动时脚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轻飘飘如微风拂过。

        右边那人,身材和中间那人差不多,但是他的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神色虚弱,仿佛得了重病一般,双手拢在宽大的袖中,行走间不曾晃动分毫。

        他们身后,还有数十个穿着劲装的男子,腰配长剑,面无表情,步伐矫健有力,整齐划一。

        他们所到之处,站在两旁的人群纷纷退避,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这条路的尽头有个马空群。

        马空群说道:“原来是慕容庄主,有失远迎!”

        慕容庄主袖子一挥,对马空群的笑脸并不领情,他沉声喝问:“我儿子呢?”

        来人是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峰,他的儿子就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慕容明珠,慕容峰对儿子的宠溺在江湖上很有名,他的剑法在江湖上也很有名。

        马空群沉吟道:“我已经派了全部的人出去搜索,不论是生是死,都一定给……”

        “闭嘴!”慕容峰大喝一声,抬掌震碎了一丈外的一张大红木桌,上面的杯盏“哐啷”掉了一地,“我儿子在万马堂受了伤,你马空群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现在他又失踪了,今天要是不能把明珠毫发无伤的还给我,我不管你是不是今天金盆洗手,万马堂以后都休想有好日子过。”

        慕容峰爱子心切是人之常情,但是这番话太不留情面,太打马空群的脸了,何况这还是万马堂的地盘,今天是他的寿宴。马空群、马芳铃、云在天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马芳铃正准备发作,一个守卫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他滚到了马空群的脚下,脸上全是惊慌,大声说道:

        “大老板,大老板,门口……门口有人送了三具棺材过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有人敢送棺材到万马堂来找晦气,上一个敢这么干的丁求已经死了,这个人也是不想要命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马空群阴沉着脸,突然抬脚向门口走去,马芳铃和云在天急忙跟上。

        本来喧嚣的门口现在十分安静,除了三匹骏马不安的马蹄和嘶鸣声。

        三匹马拉着三辆板车,马背上没有人,板车上分别放了三口棺材,黑的发亮,在阳光底下散发出一种阴森的气息,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谁送来的!”云在天厉声质问。

        守卫害怕得发抖,牙齿打颤,勉强回答云在天:“不,不知道,只有马过来,没有……人。”

        “这是万马堂的马。”云在天正要发作,马芳铃在一旁低声说道,“棺材上钉着一张纸。”

        云在天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张黄色的纸被钉在棺材前面,下沿随风飘动,上面好像写着什么东西,离得远看的不太真切。他大步走到棺材前面,用力扯下了两张黄纸,左边那张写着“第一个”,右边那张写着“第二个”,中间的棺材上什么都没有,落款都是“梅花庵之子”。

        “梅花庵”,这三个字,是带血的。

        梅花庵,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刀门门主,最让人敬重的大侠——白天羽全家惨死的地方。

        二十年前,在梅花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但是一定十分惨烈。那天梅花庵犹如地狱一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从人体里流出来的红色鲜血,把茫茫的白雪都已经染红了,从此江湖上不再有白天羽,不再有神刀门。

        马空群是白天羽的结拜兄弟,侥幸逃脱大难不死,这二十年来,马空群一直在寻找凶手的线索,但一直一无所获。

        今天,在马空群退隐江湖的这个日子里,有人出现了,送来了三具棺材,署名“梅花庵之子”,难道是当年杀白天羽的凶手又出现,当年,马空群没有死,他们是来补上最后一刀的吗?

        但是为什么是现在?

        这三具棺材是空的,还是?

        棺材当然不会回答,棺材是死物,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但是云在天动了,他大喝一声,双掌齐出,震开了棺材盖,中间棺材是空的,旁边的棺材里露出了两张惨白的死人脸。

        “明珠!”慕容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在了右边的棺材上。

        天地间只余慕容峰的哭喊声和风吹黄沙的声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远方又传来一阵幽远的铃声。

        其他人都循声望去,一匹老马踩着黄沙从风中慢慢走过来。

        马脖子上挂着一个像信封一样的东西,随着马的走动不停的晃动。马背上伏着一个人,他一动不动,有一种红色的东西从他身下流了出来,顺着马背流下,但是早已凝固。

        他的背上也贴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第三个”,同样的落款。

        云在天阴沉着脸打开信封,掏出了同样的一张纸,上面写着“第四个”。

        这里只有三具尸体,第四个是谁?

        第四具尸体在众人集聚到大门口的时候出现了。

        鲸海帮的当家包二雷常年在江上跑船,声音洪亮,嗓门奇大,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哈哈大笑,还喜欢用他厚实的熊掌拍人肩膀,和他说话的人都不得不站得离他远一点,免得耳朵和肩膀受摧残。

        现在这个人躺在万马堂的大堂里,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血也是温热的。只是他说不了话,也挥不动手了。

        刚刚他还在这里向人埋怨今年的雨水太多,行船困难,已经损失好几批货,雨再这么下下去,是老天爷要砸饭碗。

        有人在老天爷下手之前,先一刀桶穿了他的胸膛。

        上一刻还喜气洋洋的万马堂,现在已经要准备办丧事,公孙断、乐乐山、慕容明珠、包二雷四个人的尸体已经被收殓好,摆放在宽阔的大堂之上,地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慕容峰站在慕容明珠的尸身旁,他的双眼通红,不仅仅是他刚才痛哭一场的原因。

        他的丧子之痛焚烧了他的血管,他在愤怒冲破了他的理智之缚,慕容明珠就是他的血,他要有人赔偿他的血,最该赔偿的人已经在这个堂上了。

        再站起身来的时候,慕容峰的表情还是那么悲愤,但是理智已经回归了:“马空群,你知道自己现在你应该做什么了吧!”

        马空群也很冷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峰低下头,慈爱的看了一眼慕容明珠,说道:“我的儿子,你的兄弟,你邀请来的客人,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四个人丧命,而且还会有更多人死去,为了明珠,为了还活着的其他人,只有交出你的命。”

        这个要求听起来不可理喻。

        众人哗然,马芳铃和云在天脸色大变。

        但是马空群没有变,他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死?”

        慕容峰说道:“不是我要让你死,而是你应该死。”

        马芳铃站到马空群的面前,对这个在万马堂的地盘上如此嚣张的人说道:“慕容庄主,慕容公子在万马堂出事,万马堂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定会找出凶手,让杀人凶手血债血偿!”

        “不够!”慕容峰转头,吼道,“还要马空群的命!”

        “你在说我爹是凶手吗?”马芳铃怒叱。

        慕容峰完全没有把马芳铃放在眼里,他的眼里只有马空群:“他是不是凶手,又怎么样,因为这个凶手,是是冲着他来的,马空群,我只问你,你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放肆!”云在天站起来,对慕容峰喝道,“慕容峰,万马堂敬你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又刚经历丧子之痛,不与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不要忘了,这里是万马堂!”

        万马堂的人手中的刀已经出鞘,慕容山庄的人手中的剑也已经蓄势待发,场面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爆。

        “就因为这里是万马堂,我才向马空群索命!”慕容峰的愤似乎又战胜了理智,重新找到了宣泄之口,他的血争先恐后的向这个小口子涌动,化作语刃,要刺杀那个凶手,如果找不到凶手,就刺杀马空群。

        “马空群,当年你说过,一定要找到杀白天羽的凶手,但是整整二十年,你没有找到一点线索,这是你的无能,今天你还要退隐江湖安享后半生,这是你的无耻。这个凶手,因为你的无能,逍遥了二十年,不过他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今天他来了。我儿的命,这些人的命,都是做给你看的。”

        没有人否认,因为这是事实。

        慕容峰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

        “今天,我就在这里列举马空群的罪状,诸位,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来决断,马空群是不是应该死!”

        他慢慢走过摆成一列的四具尸体。

        “二十年前,万马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派,无权无势,马空群他被仇家追杀,幸得神刀门白天羽庇佑,才能活下来,不然哪来今天的万马堂。白天羽对你有天大的恩情,梅花庵血案,你也在现场,但是整整二十年了,你都找不到梅花庵凶手的半点踪迹,报不了他半分恩情,你说,这是不是不忠!”最后那句话,慕容峰盯着马空群,字字铿锵有力。

        慕容峰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陈述马空群的罪状,要他死的明明白白。

        大堂上所有人都一震,梅花庵血案是万马堂无法提及的伤痛,这次马空群的金盆洗手宴,大家都默契的不提一个字,刚才看到的四张纸,表明凶手是冲着马空群而来,他不先对付马空群,而是先对付其他人,就是要掀起恐慌,引得所有人的矛头对准万马堂。慕容峰毫不含糊的指出来,更是要毫不留情的刺痛万马堂。

        “多年来,慕容山庄对万马堂以礼相待,你万马堂对慕容山庄的差遣我从未推辞过,我慕容峰没有半点对不起你马空群的地方,如今我儿惨死在此,你却没有办法给我一个交代,找到凶手,你说,这是不是不仁!”慕容峰慷慨激昂,振振有词。

        “短短几天,三十多位追随你数十年的兄弟惨死,就连一直为你出生入死的公孙断,都死的不明不白。你却要抛下他们的血海深仇,退隐江湖,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让他们死不瞑目,你说,这是不是不义!”慕容峰指着公孙断的尸体,尸体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但刚才马背上的血痕还历历在目,红的刺眼。

        “这些,全部都是你马空群造成的,而你只敢躲在万马堂里面苟且偷生。就因为你的贪生怕死,让我儿子和你的兄弟送命。只要那张纸上没有写着最后一个,没有写上你的名字,就会有第五个、第六个人因你而死,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目标,你广发请帖请大家来,就有责任让大伙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包二雷。这些人失去性命,都是因为你的无能无耻,因为你的不忠、不仁、不义,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你该不该偿命!”

        马芳铃和云在天脸色铁青,因为他们看到大堂里很多人已经开始动摇了,他的煽动要众人切实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危险,第五个,第六个……这里还要再死多少人,没有人知道。然而如果有一个人的死亡可以提前结束这场杀戮,对死的恐惧就会占领高地,那江湖道义就会一点点落入下风,不管有没有用,甚至可能只是苟延残喘一会儿,人都会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更何况这个看起来替死鬼一点都不冤,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

        很多人想要他死,马空群可以从这些人的眼神里看出来,但是他面不改色,说道:“慕容庄主,梅花庵凶手是整个武林的公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做他的帮凶!”

        鲸海帮吴帮主向前一步,说道:“到底是我们是他的帮凶,还是你马空群是他的帮凶?”

        马空群冷冷说道:“他现在要我的命,吴帮主,你也想吗?”

        “哼!”吴帮主说道,“你马空群的命是命,那我们呢,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们就想活下去!”

        吴帮主在江湖上还有点说话的分量,可能很多人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此言一出,附和声此起彼伏。

        “对,我们就想活下去!”

        “凭什么我们要给你马空群陪葬?”

        “我们的命也是命。”

        马空群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想要活下去,就跟我一起杀掉凶手!”

        慕容峰大笑出声:“马空群,二十年了,你拿这个凶手没有一点办法,他在你们万马堂杀了那么多人,来去自如,就在刚刚又悄无声息的杀了包二雷,依我所看,你根本就不是这个凶手的对手!”

        “混账!”马芳铃抽出鞭子,指着慕容峰破口大骂,“慕容峰,我爹对你不薄,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混淆是非。慕容明珠又不是死在万马堂里,我万马堂肯帮你找凶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却在这里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慕容峰铁青着脸:“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马芳铃反唇相讥:“难道要像你儿子一样,死了想说也没得说?”

        此话正戳慕容峰痛处,他神色大变,还没动作,却见他左后方全身黑衣斗篷的瘦子向前一步,一句阴森森的话语从斗篷里飘了出来:“嘿嘿,马小姐好大的派头,竟不知万马堂现在已是马大小姐在当家做主。”

        马芳铃皱眉,这声音滑腻恶心:“这里是万马堂的地盘,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狂吠?”

        “嘿嘿,能不能说话不是看在谁的地盘上,要看有没有能力说话!”那声音阴笑着,不怀好意。

        马芳铃强压下厌恶,怒道:“你又是哪个宵小鼠辈?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区区不才,复姓西门,单名一个春字。”

        马芳铃冷冷说道:“原来是一条只敢在阴沟里抓老鼠,见不得光的无骨蛇,你以为你有能力在万马堂说话?”

        西门春笑道:“马大小姐可以试一试,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那我就把你这条蛇拆了做成蛇骨鞭,看你到时候能用什么说话!”话音刚落,一条漆黑发亮的长鞭从她手中射出,迅疾如风,劈得空气发出刮骨的声响,如一支毒箭向西门春射出。

        西门春的身子一动不动,鞭子已经到达了他的所在地,却没有碰上他的身体,透体而过,击了个空,原来在鞭子击中他的前一刻,他才闪避,动作之快,竟在原地留下了残影。

        他的动作很快很急,他斗篷上的帽子因为这一晃,从头上掉了下来,漏出一张平凡的脸,不平凡的是他的左脸布满了棕黑色的疤痕,密密麻麻,从额头爬到了下巴,那疤痕不是光滑的,而是凹凸不平,组成了一种规律的花纹。

        “呀!”丁灵琳惊讶出声,掩着嘴道:“好像一条蛇!”

        叶开说道:“西门春自出生起,就带着这个胎记。”

        丁灵琳说道:“难怪要叫他无骨蛇。”

        叶开微笑:“也不止这个原因。”

        丁灵琳奇道:“那还有什么原因?”叶开把目光转回场内,说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西门春明明可以更早的避开,却露了这么一手,除了展现他出神入化的轻功之外,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马芳铃怒不可赦,脸色涨得绯红,她手腕一动,鞭子如一条活的蛇一般,飞回她的手中,然后只收了一半,从后方灌注的力量又让它迅捷地奔向西门春。

        这个大堂不算小,但是在聚集了那么多人之后,显得有些拥挤。慕容峰一行人进来之后,众人就识趣得退到角落,给他们让出位置,但也不是一个比武的好地方。

        只见西门春身形微动,每次都灵活的躲开了马芳铃的攻击,他不还手,只是一味地躲闪,腾挪之间,每次不过一两步,在这狭窄的地方移形换影,马芳铃的鞭子每次准确的追击他的身子,甚至还会提前在他可能移动的地方转向,却总会在挨上他的衣服的边角时,被他避开。

        丁灵琳不由地赞叹道:“没想到马芳铃的鞭子用得还不错!”

        叶开笑着回答:“确实不错。”

        丁灵琳马上拉下了脸,气呼呼地看着他。

        路小佳嘴角一翘,戏谑的看着叶开。叶开摸摸鼻子,撇过头,假装没看见。

        女人真是奇怪,明明是她先开口的,别人附和了她却不高兴。

        叶开没反应,丁灵琳气得撅起了嘴,路小佳轻笑出声,出声拯救叶开,拉回丁灵琳的注意力:“快看,大蛇要咬人了。”

        丁灵琳疑惑道:“咬人?”

        却听马芳铃大声喊道:“西门春,你就只会躲吗?”

        西门春咯咯笑着:“在下有时候出手控制不了分寸,怕伤到马小姐就不太好了!”

        马芳铃气笑了:“伤得了你就试试看!”

        西门春头一歪,右手突然一抬,两个手指夹住了马芳铃的鞭子,向后一抽,马芳铃就觉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过去,迎面就是西门春的左手,他的左手柔弱无力,看起来好像只是想轻轻地拍她的肩膀。

        马芳铃不敢小觑,脚尖点地,身子随着鞭子上的力量倾斜着划了一个半圆,堪堪避了过去,他的左手擦过了她的右臂。

        “嘶”地一声,是很轻微的声响,她轻薄的衣衫已经被划开了条长长的口子,从破洞间,隐隐可见她白嫩的肌肤上,同样多了一条长长的红线,线中慢慢渗出了红色。

        马芳铃还没站稳,却听到袁青枫叫了一声“小心”,眼角余光看见西门春欺身而来,急忙施展轻功躲开,但西门春的动作如此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闪避。

        “嘶”,布料撕破的声音,马芳铃的左手臂也出现了同样的伤口。

        西门春得意洋洋的欣赏他的作品:“果然对称才有美感!”

        马芳铃怒道:“我抽花你另一边脸,让你更对称!”

        她的鞭子蛟龙般游动,西门春一边躲一边慢悠悠说道:“马小姐你知道有一种蛇,咬人的时候会从毒牙里面吐出麻醉液麻痹它的猎物吗?”

        马芳铃的双臂慢慢地没有了知觉,手中的鞭子越来越沉重,龙也舞得越来越慢,说道:“呸,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下毒。”

        西门春摇头,感叹道:“唉,马小姐怎么那么天真,蛇哪有不毒的。”

        马芳铃说道:“有本事就堂堂正正的跟我比试!”

        “好!”西门春突然停下脚步,右手紧紧抓住了鞭子,“那我就让马小姐输的心服口服!”

        右手用力,那鞭子竟被他的手捏成了两截,他握住鞭子那一头,猛地一摇,马芳铃只觉一股大力向她袭来,她的手本来因为麻醉已有点不听使唤,这一下再也拿不住握把,鞭子脱手而出,弹射中了她的胸口,被击得连连后退。

        有个人从后面扶住了她,才止住她的退势。

        西门春笑着问道:“马小姐可是服了?”

        马芳铃强咽下喉头的腥气:“你死了我就给你坟上供一个‘服’。”

        她正准备再战,扶住她的那双手,却让她动弹不得。

        云在天在她身后,平静的说道:“西门公子的轻功果真名不虚传,老夫对轻功也略有钻研,正好向西门公子讨教一番。”

        西门春皮笑肉不笑,说道:“云场主谬赞了,您的‘飞云三式’独步天下,晚辈仰慕许久,如今日能得云场主赐教,那才是三生有幸!”他字字有礼,句句自谦,语调阴阳怪气,听得人火冒三丈。

        云在天久经沙场,自不会被这种挑衅吓到,他沉声道:“那西门公子可要看好了!”他放开马芳铃,走到了马芳铃身前。

        却见原本站在慕容峰右侧,安安静静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那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对着云在天说道:“在下听闻云场主有两大绝技,轻功自不用说,掌法更是以诡谲幻奇闻名关东,不知道在下今天是否有荣幸,开开眼界。”

        云在天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阁下就是‘塞外双绝’之一的寒寒水?”

        年轻人回答道:“没想到云场主也听过这诨号,惭愧!”

        云在天说道:“我听说塞外双绝一向独来独往,行事随心所欲,居然也会屈居于人下,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命清高罢了。”

        寒寒水微笑道:“同是习武之人,在下早就对云场主的掌法、马大老板的金刚拳神往已久,今天只不过借了慕容庄主的东风,前来讨教一番而已,待见识过云场主的浓云蔽月之后,希望也能得见金刚拳的真颜!”

        云在天说道:“那就先过我这一关吧!”

        他的手平静地垂在身侧,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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