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兰被抓

京中长寿坊向来都是烟花之地，在各色青楼密集之处，京中的人士总能不经意地提起凤宜阁。并仅仅是因为凤宜阁的亭台楼阁的高大与华丽在这一条街中显得鹤立鸡群，更多的是因为凤宜阁这个名字以及掌控着这座京中最大的青楼的主人。凤宜阁的第一位主人是凌挽馥的养母，名闻天下的花魁落华夫人。因一次偶然，落华夫人救助了一位被追杀的皇子。这位皇子最终平定了七年的皇位之争，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这就是当今圣上的哥哥，先帝永昌帝。永昌帝有感于落华夫人当年的一次善举，答应了允落华夫人一个心愿。落华夫人身为一届女流，深感着这世间对女子的不容易，向先帝许下愿望，建立了凤宜阁，为孤苦的女子提供一个落脚之处。

        有别于一般的青楼，凤宜阁请了各种才艺师傅去培养投靠的姑娘让她们读书识字，以至于凤宜阁中出来的姑娘，身上总带有着有别于其他青楼女子的清雅的底蕴。她们可以以美色让男子过目不忘，她们的衣着，妆容，又能成为京中女子，甚至名门闺秀所折服。她们可以和文人墨客谈笑风生，也可以跟着落华夫人维持着每月长廊坊施善的善举。这或许是一种相互矛盾之处，但是在凤宜阁里面，京中人士挑不出任何青楼的低俗轻薄。如果说，落华夫人是这一切的奠基者，那么她的继承人，凌挽馥则是把这一切推上顶峰，引领着凤宜阁在青楼中成为望尘莫及的地位的引领者。对于这位继承人，见过她的人不多，她总能在不经意之间出现，在最短的时间能完成她在京中人心中地位的建造。她展示出来的，是一个纯正的生意人的手腕，再加上她的身份并不是烟花女子，以至于众人都一直以凌小姐来称呼她。

        今夜，甚少出面的凌小姐居然出现在凤宜阁，着实引起了阁中人的兴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关注起楼上的骚动。

        事实上，这边骚动一开始的时候，其实芸娘已经看到了四月。四月自然有向凌挽馥报告。芸娘此时所做的不过是把四月没看到的部分补充一下就可以了。

        “既然这位公子不太满意我们凤宜阁，那么就按照阁里的规矩欢送他。”

        “是。”陆子才先前那番话，尽管多少心里有数，可毕竟那些词语汇在一起都彰显着这位公子的身份不同凡响，让芸娘有顾及。现在已经得到了凌挽馥的回复。那芸娘就没有要犹豫的必要了。一声令下，陆子才等人便被凤宜阁的护院押了出去。

        “我家小姐吩咐说，今日是我们凤宜阁招待不周。为了表达我们凤宜阁的歉意，今晚这一轮的酒全部免费。”宾客的掌声和欢呼声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凤宜阁。琴声悠扬而起，舞姬翩翩起舞，仆人们井然有序地为宾客送上赠送的名酒。不消片刻的时间，凤宜阁便又再次恢复了原样，放佛先前的事情一刻都不曾发生过。

        “你是说有人从背后协助我们？”

        “是的，虽然有点距离，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是从宣公子那边飞出来的。”四月将阁内的各个情况简要地汇报给了凌挽馥。

        “宣公子？”关上观察用的秘制小窗户，凌挽馥重新坐下，“宣公子今晚好像不是一个人来？”宣公子出手协助，可能性不高。进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还跟着一个眼生的人。

        “啊？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公子。宣公子和他关系好像关系不错。那个公子长得也不错，但是看起来颇为严肃。除了他之外，就没有看到其他人了。”

        “你去送点菜肴和酒过去表示表示，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说。”出手帮忙的人几乎已经是确定是那位公子，既然对方不太愿意露面，那么就没必要非要点明，适当表达感谢就可以。

        “这些菜肴不是我们点的吧，还有这两瓶酒，也是送的？”回到隔间的宣公子指着摆在桌面的酒菜疑惑地问着四月。

        “这是我们家小姐特别吩咐要送给两位的。”

        “送给我们？”

        “是的，感谢两位刚才的‘不小心’”四月笑着答道。

        感谢不小心，还是两位，宣公子尴尬地呵呵笑着，直到四月福身离开，而在一旁的眼生公子闫楚禛已经若无其事地倒酒喝了起来。

        “你好歹也说句话？”揉揉已经笑僵的脸，气鼓鼓地夹起菜塞了一口。宣公子本来就自带圆脸，加上这样一鼓一塞，完全就成了包子，让人忍不住去捏。可闫楚禛没有这么去做，他非常了解宣公子的性格，一捏就跳脚。

        “那个小姐是谁？”

        “哦，你说的是凌小姐。她是这家凤宜阁的主人。你离开京城时间已久，回来没多久。不知道她正常，大约是在三年前接任的。”凤宜阁从创始人至今不过二代，已经一跃而起成为京城最赫赫有名的妓宅，超过了早已屹立在此多年的许多京中同行。先任主人落华夫人早逝，托重任于养女，时年十三岁的凌挽馥的消息一出，震撼了整个花街。“据说当时凌小姐接任的时候，曾有不怀好心的想着是不是可以在借此机会渗入，将凤宜阁易主。但这三年下来，凤宜阁不仅一直都是牢牢地抓在凌小姐手里。不仅如此，生意和规模也是越来越好。”

        三年前的接任，在外人看来是落华被迫的应对，实际上在凤宜阁中人的眼里，是再顺其自然不过的事情。在更早的时间以前，凌挽馥已经实际参与了凤宜阁的管理，正式的接任不过就是一个形式上的对外告知罢了。从接任到现在三年的时间里，已经足够凌挽馥用来树立她对外的威信，将凤宜阁推向了行内唯一的地位。她甚少出面管理，但是所有人都不再质疑她掌权者的地位。

        “世上居然还有此女子。”花街妓宅不同于往常的生意，纵横黑白两道，要站住脚跟，还不招惹骂名实属难事。

        “是，不对。”宣公子发现了一大珠宝一样，盯着闫楚禛“你居然对女人有兴趣。”

        “昨天在御书房见到王爷，他说改天邀请我去你家做客下棋。”闫楚禛夹起菜，吹了吹，说出了一句毫无相关的话。

        “吃菜，吃菜，这酒也不错。”闫楚禛话语一出，宣公子顿时僵持了一会，机灵地转移话题。老头要找人下棋，那不容易，哪里非得要找他。这不就是分明是威胁吗？谁让他今天多事，看着闫楚禛无要事，拉着他进了凤宜阁，又拉着他多管了闲事。

        今夜的闹事错不在于阿兰，她刚进入阁不久，哪里见过此等事情，早就被吓坏了。凌挽馥没有要怪罪阿兰的意思，只是吩咐了阿兰最近不宜外出。比起追究过错的责任，凌挽馥更加注意的是陆子才的身份。京中公子来花街寻乐，大多习惯如宣公子一样隐藏真实姓名与家世，随便起个化名了事。不仅凌挽馥，就连凤宜阁中任何一个仆人或者丫鬟，都不会相信他自报的卢姓会是他的真实家门。在京中人家中，能够把后宫和外朝产生直接和间接联系的，不算特别多，更何况别在他腰间的玉块上的纹路作为线索，要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京城另外一头的闫家府邸，闫楚禛有着同样的疑惑。答案他大概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只是差个别细节罢了。今夜时间太晚，明日一早派人出去，相信不出两日，就能得到了确切答案。

        第二日的黄昏时分，宣公子宵元锦和闫楚禛在凉亭中品着茶，闫楚禛派出的人便送来了答案。闫楚禛拿出卷宗看了一眼，便扔过去给宵元锦。

        “居然真的是陆家？”和闫楚禛料想的一样，那位自称姓卢的公子确切的名字叫做陆子才，正是出自当今淑贵妃的娘家，陆家大老爷的小儿子，淑贵妃和陆相的堂弟。淑贵妃入后宫以来，恩宠不断，陆家当年有从龙之功，国舅爷陆子睿位居左宰相一职。这样的显赫之家，几乎一举一动都会引来京中人的注意。宵元锦身为宗亲，对陆子才这个小公子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是庶出，多年来因为生母不讨原配夫人的喜爱，一直被养在外面。”

        陆家老太爷当年有儿子三人，淑贵妃和陆相都出自嫡出的二房，三房是庶出，可子弟都颇为长进，紧跟着陆相和二房的步伐，纷纷考进士，入朝为官。相比起两个出色的弟弟，身为嫡长子的大老爷则暗淡了不少。家中没有实际实权，就连儿子都不出自大房。原配和几门小妾都连续生下女儿，好不容易新纳小妾在大老爷四十岁那年生下唯一的儿子陆子才。谁知这个小妾不知好歹，同时得罪了原配夫人和老太太，连同儿子一起被扔得远远的。要不是因为原配夫人离世，陆老爷哭丧着求侄子去说服老太太，估计都不知何年才能把陆子才接回来。

        老来得子，自然是放任宠爱，闫楚禛望着拖着腮帮子在一旁无心地翻着卷宗的宵元锦，不觉得笑笑，幸好这个人还没被宠坏到这种程度。宣公子的身份可以说是京中花街众所周知的秘密。身为宣王爷的唯一儿子，宵元锦是喜欢喝花酒，听戏，逗逗姑娘们，但到了关键问题上，他是有把握的。因此宣王爷才会对这个混账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说陆小公子会不会跳起来？”一想到昨日在凤宜阁陆子才被阁中仆人压出去的狼狈样子，宵元锦就想笑。那也太好笑了。

        “他识趣的话，就应该在陆相回来之前尽量把事情盖起来。”

        可惜的是，凌挽馥和闫楚禛都错估了这位陆少爷的能耐，等闫楚禛和凌挽馥接到消息的时候，阿兰已经被京兆府的人给抓走了。

        “理由？”

        “偷窃不成反而伤人。”捕快冲进凤宜阁说要抓捕逃窜的犯人时，罗伍第一时间就想到阿兰的前科，担心是不是败露。然而一番打听之下居然是此等荒唐的原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天抓陆少爷的是男仆，怎么会扯上了阿兰，这不是明摆着要报复的意思吗。陆少爷把他们凤宜阁看成是什么了，凤宜阁中的人岂能就这样随便搪塞一个借口就能抓走出气的。

        “罗叔你找人疏通关系，别样阿兰在里面受委屈了。四月你去帮我找个相熟的状师。不，还是让罗叔去找，找的时候要和对方说明白，如胆怯的话，不要勉强人家。价钱方面，多点不成问题。四月你去找鸳鸯。罗叔不在，芸娘你要照看好阁中的事情，生意等一切运作要照常。另外，你还要辛苦一点，亲自去看一趟郭晖。看看那边是否缺什么，阿兰现在出事，郭晖那边要照看好。”凌挽馥的命令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每个人都得到了确切的分工。

        “找鸳鸯？”四月的工作安排有点让人不解。

        “不仅仅是鸳鸯，再多几个姑娘都可以。去京兆府衙门鸣冤。”

        “那小姐要我闹成怎么样？”

        “这个你大可放心，越热闹越好。倘若对方不接待你，你就给我闹个三天三夜都可以。”既然对方要闹，那她凌挽馥怎么可能不奉陪。不过是一个被接回来没出几天的少爷，想飞上天，那么她就让他学学什么是正常走路都会摔跤。

        在凌挽馥的吩咐下，四月和鸳鸯带着凤宜阁极为姑娘齐齐就站在了京兆府的衙门前击鼓鸣冤。因为是陆家的关系，京兆府没有接待他们，就连门都没开。可得到了命令的四月岂会就此罢休，一众人就在那不开门不罢休，轮流在衙门前又是击鼓又是哭诉，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在第二天的傍晚，京兆府终于开门让师爷立案。鸳鸯和四月这才带着几位姑娘离去。让凌挽馥惊讶的不是四月她们用两天便完成了任务，而是郭晖加入了。阿兰要一心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弟弟，看来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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