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江润石在门口等了好几分钟，没人应答。
他掏出手机打过去，江润雨仍在关机中。
他刚要继续按下门铃，江润雨打开屋门，探出个头：“哥，你怎么来了？”
江润石：“我有事跟你说，你手机怎么又关机了？”
他推门想进去再说，没想到被江润雨抵住了。
江润石狐疑地皱起眉：“不方便？”
“没有，进来吧。”江润雨迟疑两秒，退后两步打开门。
母亲去世得早，他们俩可以说都是被外婆带大的。外公去世后，被终身标记的外婆腺体逐渐萎缩，一点外来的信息素都接触不得，兄弟俩都习惯了用定制的隔离贴，对外在信息素的感知几近于无。
贴着隔离贴的江润石没察觉到屋内纠缠着的信息素，他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薄荷药水味。
“这么浓的药水味，怎么回事？”江润石在沙发上坐下来，疑惑着问道。
江润雨：“不小心洒了，哥，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得年初的时候，家里差点出了事吗？”
江润石说起这事态度很坦荡，是他决策失误，乐观地过度扩张，结果不晓得是得罪了谁，最关键的项目被恶意卡住，审批被打回好几次。
他们家是制药企业，前期资金投入量巨大，一时看不到前景，一夜之间所有的投资商就变了脸，资金链差点断裂。
江润雨还记得，年初外婆刚去世，他一直等不来江润石，等他孤身只影处理完一切后事，葬礼过后，再三追问下，他哥才说出当时的困境。
他第一次见严肃可靠的大哥那么颓靡，当时他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资产都挂了出去，连从小长大的那栋屋子都差点卖掉。还好当时海外的一个投资机构解了燃眉之急，临危之际帮了一把，他们家才没有破产。
他哥不会无缘无故就提起当时的窘迫，江润雨微微蹙起眉问道：“哥，是不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没有，你别担心。”江润石说起详细的情况，“是那个麻醉药物的开发项目，你知道的，外婆在世的时候就挺在意。”
“就在昨晚，投资商那边突然联系我，说要在这个项目上追加投资，”江润石语气里充满了不解，“那个项目涉及太广，进展一直很慢，预算要得多，也不是目前的行业热门，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看中。”
江润雨一听，也有点疑惑，那个项目牵扯到一系列麻醉镇痛类药物的更新换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到回报的投资项目。不过他作为医药行业的研究人员，倒是乐见其成这样的项目被青睐。
江润石说道：“毕竟是关键时刻帮过我们的投资商，我打算亲自去项目实验室那边盯一阵，只是实验室在南城。”
江润雨明白了，南城和怀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单程都得花上三个多小时，难怪江润石要专程上门来找他。
江润雨：“哥，你去吧，既然是投资商看中的项目计划，是该多花点心思，也顺便算是为了完成外婆的心愿。”
江润石叹口气：“那你呢，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不提不靠谱的父亲，外婆去世后，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只是多年分隔两地，再加上性格差异，很多话说不到一起去。但家人之间，心是亲近的，江润石是真的担心自己弟弟。
半年前，抑制剂失效的江润雨在医院隔离了整整一个星期。从隔离病房出来的时候，瘦了一大圈，缩在空荡荡的病服里，还笑着安慰他说没事。
想到这里，江润石强硬地说道：“今天就在那份名单里挑一个alpha出来，你的腺体不能再不管了，万一哪天出事怎么办？”
江润雨哑然。
已经出事了。
当事alpha周简现在就在他房间里，估计还完完整整地听到了他哥这句强势的发言。
他本意是不想让场面变得更混乱，才让周简进房间藏起来，但他哥这话一说——
持续的尴尬让江润雨头皮都在发麻。
江润雨哂笑一声：“哥，我自己有打算。”
江润石：“什么打算，再接着去医院做穿刺，一次次加大抑制剂用量？每次都去赌抑制剂不失效？！”
“小雨，你已经——”江润石有点焦躁，不想对着弟弟发火，他住口没再说下去。
外公去世那年，他退伍回家，才发现正值高三的弟弟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身体不好的小病秧子。
江润雨远比他想象得要更坚韧，面对强逼的父亲能保护好自己，在吃人的股东面前会出言维护他，更是担起责任，照顾了生病的外婆七年。
过去这几年，外人看来是他江润石撑起整个家，但其实，他觉得江润雨才是付出更多的那个。
江润雨的腺体从三年前就开始断断续续出问题，而作为兄长的他只能无力旁观。三年里面，只他江润石知道的，江润雨做过的腺体穿刺检查就不下十次。
小时候生病要掉眼泪，磕破点皮要掉眼泪，被外公训斥后一边说“我不娇气”一边掉眼泪的omega弟弟，是怎么成长成今天这个样子，江润石不敢多想。
江润石深吸一口气：“不行，今天就把人选定下来，在我离开怀城之前把结婚的协议签了。”
“小雨，哥只是想让你找个人形抑制剂。”江润石觉得自己是个很失败的家人，声音里饱含自责，“外婆如果知道我没有照顾好你，放任你忍受紊乱的发情期，恐怕——”
江润雨无奈地打断他：“哥，你别说了。”
他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外婆都扯出来了。
江润石看向江润雨，他站在窗边，明媚的晨间阳光打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上，衬得那双眼无比的清澈剔透，透着股坚定。
江润石一恍惚，他弟可能真有自己的打算，再仔细打量一眼，才注意到江润雨穿的是前天在医院出现过的衣服。
对从小就爱干净，甚至可以说有点小洁癖的江润雨而言，这很不正常。
他敏锐地扫一眼江润雨紧闭的房门，再低头一看茶几上放着的感冒药。
看来确实是不必等他安排。
江润石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撞破了弟弟的隐私，他不再多看，压下好奇心，低声道：“行，我不说了。”
“是家里公司的一点股份，早就该给你的。”他把进门时就拿在手里的文件袋放下，站起身就要走，“你签完以后寄给我，既然你有了打算，那哥今天下午就准备走了。”
江润雨被江润石突然转变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他送到门口，被江润石伸手拍了拍肩膀。
江润石：“不用送了，我等你的消息。”
江润雨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轻易说服了他哥，他茫然地关上门。
卧室里突然传出一阵咳嗽声。
没再深思他哥的举动，江润雨几步走到房间门口拉开门。
周简捂着嘴，很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嗓子痛得忍不住，没给你添麻烦吧？”
江润雨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把一个生着病的alpha藏进卧室，还不允许人发出声音，实属在欺负人。
这才几天，他已经欺负了周简不止一次。
江润雨拉着周简走出房间，让他在沙发坐下，重新倒了杯温水来，“把药吃了。”
周简没有立即吃药，反而看着他问道：“江润石是你哥？”
江润雨“嗯”了一声，开口道：“刚刚他说让我在名单里挑一个，你听到了吧？我哥做事有时候手段有点强硬，对不起，太冒犯你了。”
周简不在意地说：“我不觉得有被冒犯，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不用道歉。”
他沉思半晌，接着问道：“我听见他说，你腺体好像出了点问题，导致发情期紊乱，要找alpha协议结婚？”
这个话题太隐私，江润雨没多说，随口道：“对，是出了点问题。”
周简一脸的诚恳：“那不如你选我吧，我一直都是单身。”
“你帮过我那么多次，这次换我帮你。我只帮忙做临时标记，别的什么都不干。”
“你发情期快到的时候就联系我，我保证随叫随到。你要是哪天找到喜欢的alpha，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不用你开口，我会自动消失，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江润雨：“……”
以前他是有帮过周简，但有必要回报到这个程度吗？
而且，他江润雨看起来很像那种，把alpha当作抑制剂使，用完就不负责的渣o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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