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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谢安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谢安茫然极了,只觉得自己撒开脚丫子窜得再快,也比不上老天给他灌霉运的速度。

        岭春谢氏子弟加冠礼成之后,都要前去游历,谢安自然心知肚明。

        他面上矜持,但得了字之后,内心里面的小人其实已经欢快蹦跶上天了。

        收拾好包袱带足盘缠,在出门的当晚就和带着的侍卫走散,接着盘缠被骗了个一干二净、包袱也被抢去,甚至差一点就因为这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皮囊而被卖去小馆院。

        不出几日,一个洗白白出门的世家清贵子弟就在当街乞讨的边缘徘徊了。

        他实在不擅长和人沟通,捏着袖子哼哼唧唧了半天也吐不出借点钱用的完整句子,还自带路痴属性,干脆窝在墙角长了半天蘑菇。

        幸好一个路过的好心大娘给了他几块饼子,使得他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抱着干得能当杀器的饼子,啃得眼泪汪汪的谢安被噎了个半死。

        在尊严和吃饱饭中间挣扎半天,他不合时宜的骨气冲出来替他做了选择。

        这样丢脸,他还怎么好意思回去!

        出口即是锦绣文章的谢三郎直接混在流民堆里,品了一遭人间百味辛酸。

        本以为不会更糟了,谁知道这群流民竟然跟个自投罗网的小肥羊似的一头撞进了清乡!

        这可是匪患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啊!

        谢安瞳孔地震,血气翻涌上脑子里,喉咙后知后觉地漫出一点血腥味。

        “嘿,没事吧,醒醒?”

        一个在他身后的少年人戳了戳他的肩膀,将他的意识猛然拉了回来。

        这少年是个生面孔,好像在泥里面打了一圈的滚儿,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

        是和其他麻木不仁的流民都不一样的眼睛。

        谢安一愣,下意识开口提醒道:“我没事,你快跑吧,那些人是清乡匪徒,杀人不眨眼!”

        这回轮到这少年闪过惊异的神色了。

        “哦,先跑……”少年似乎是在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拉长了尾音,“清乡匪徒啊……”

        他轻轻拍了拍谢安的肩,踮脚凑过来道:“没事的,这位郎君,我们不会死,你先别出声,过一阵子,我跑的时候拉你一把就是了。”

        少年便是昨天晚上连夜混入流民堆的燕怆然。

        瞪圆了一双眼的谢安疑惑道:“你怎知……”

        话未说完,他便看见燕怆然伸出一只手指向了队伍的前方,示意他看过去。

        谢安只好草草咽下疑问,透过密密麻麻站着的人群,目光从缝隙中挤了过去,顺势看向燕怆然所指的地方。

        疑似他们这支流民的头头竟然点头哈腰小跑到了拦路匪徒的前方,不时伸手指着他们说些什么。

        匪徒头儿大笑着拍拍流民头儿的肩膀,嘴唇大开大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燕怆然怜悯地看向这似乎脑子不太好使还有点滥好心的青年。

        大概第一次遇到这种被人卖去做苦力的场景,所以大脑宕机了吧。

        谢安之前只是在舒适圈里面待久了,所以在面对这个混乱的世界时才会手足无措。

        他大可以和饱读诗书之人争论何为“王道”,也可以提出救济万民的方案,甚至自觉有着辅佐诸侯的本领,但他败给了一群闪着市侩精光的“小人”。

        他不知道如何和这些满脑子只有家长里短、能不能吃饱饭的百姓沟通。

        就好像他们小小的世界里面除了吃穿用度,便再也容不下其它。

        为什么呢?

        收了好心大娘几块饼子的谢安在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而现在,他恍然间抓住了什么虚无飘渺的线索,但这东西闪得太快了,眨眼的功夫就无影无踪,徒留谢安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吗?”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询问燕怆然这个刚刚才聊过天的人。

        那边已经交涉完了,几个拎着鞭子的汉子正向队伍的最后走来,长鞭毫不留情的落在最后的人身上,甩得衣衫破烂,露出一道青紫交加的痕迹。

        几个人踉跄着,却不敢倒在地上,木然的视线中硬生生塞入了几分恐惧,他们不停向前挤着,不愿落在最后成为被鞭打的队尾。

        燕怆然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还傻不愣登站成靶子的谢安,带着他挤在队末且不会被打到的地方,抽出空看了怅然若失的他一眼。

        “唔,看来又到了我说些疯话的时候了,”燕怆然微微靠近了他,戳戳他的肩膀示意谢安看过来,这才轻声道,“因为这世道有错。”

        “若人人衣食足,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背井离乡的流民,若家家读诗书,这群流民便不会没有主见地跟着人,最后若是无论男女老幼,人人都能平等,那么也不会有这么多破事。”

        燕怆然好久没过嘴瘾了,劈里啪啦一顿输出让谢安听得一阵无言。

        听到这疯话的第一个人自然是那个老头子,只是老头子自诩阅历天下之事,听到这种话也大惊失色,上手捂着她的嘴差点把她捂窒息了。

        “你这种疯话可不许外传!”篝火乱窜,老头子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瞧起来怪吓人的,“你若是和别人说了,指不定就被当成妖怪烧了!”

        燕怆然觉得这个时代的人真的不可理喻,但毕竟自己是个异乡客,于是乖乖点头,好歹表面装了个入乡随俗。

        现在有人诚心诚意发问了,她怎么能不大发慈悲地告诉他?

        反正这样的读书人她一拳能撂倒十几个,当成妖怪便当场妖怪吧。

        燕怆然又深深看了谢安一眼,补充道:“哦当然,你是例外,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看着像是读书人,结果混得这么惨。”

        沉浸在燕怆然三言两语便描绘出来的桃花源中,谢安觉得这话颇为离经叛道,和自己的所学冲突甚多,但又挺能为现在的他答疑解惑。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正是三观碎裂重组的期间,所以还在感受着这种令人诡异的震惊。

        冷不丁听到燕怆然后面的话,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上没有被尘土盖住的地方飞出了鲜艳的红色。

        “我这是,这是,这是……”

        “这是”了半天,谢安也没有给自己一连串的倒霉找到借口,干脆生硬扯开话题:“在下岭春谢氏谢安,字止平,不知小郎君名姓为何?”

        哦豁,竟然是岭春谢氏的人?

        “燕怆然,没出身,年纪小,没取字。”

        燕怆然吝啬地吐出了十二个字后瞅了瞅故作镇定的谢安,转过头,分出一缕视线给他,再转头,又悄悄打量着他,这样重复了许多次。

        谢安忍无可忍,从牙缝里面挤出问题:“是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一直盯着在下看?”

        “你是要听真话呢还是假话?算了我都说了吧,假话是看你好看,但你现在这鬼样子也看不出来哪里好看,就不说出来骗人了。”

        燕怆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实诚的好孩子。

        好孩子这么开口道:“真话就是我听说岭春谢氏子弟各个都是佼佼者,风神俊朗、仪态出挑,没想到第一个碰见的竟然是个傻的,有些惊奇。”

        谢安:?

        他有一个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如果自己的配剑在身边就好了,不管能不能打过,他都要拔剑和这家伙拼了!

        谢安微微恼道:“你不也和我一样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燕怆然当场为谢安表演起了极其夸张、做作的惊讶,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你是被迫进来的,而我是为了一些事情才故意扮成流民主动进来的啊!”

        谢安:“……”

        确实被嘲讽到了。

        正恼怒间,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谢安抬头一看,满山的深邃绿色在眼前延展而开。

        原来他们缩在人群中讲了一路的悄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珠子山的山底。

        燕怆然光速变脸,微微弓下腰,气势在这瞬间内敛干净,成了混在流民堆里面也找不出的人。

        谢安是目睹了全程的人,他目瞪狗呆,完全没想到小伙伴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变脸功夫。

        这一堆流民人不多,只有四五十个人头,但是男女老少却样样齐全。

        到了这个时候,队伍终于隐隐出现了变化,先是女人们尖叫着被拖走,再然后是老人们的哭号声渐行渐远。

        青年和少年人被鞭子驱赶着向前走,绕过九曲十八弯的小路。

        谢安攥紧了拳,但越发觉得没有力气,甚至连一道白痕都不能在掌中留下。

        那些哀戚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顺着血液在全身流动着,在他的心脏上面缠着愤恨的丝。

        他艰难吸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了燕怆然说的话。

        确实惊骇世俗,但她是对的。

        谢安不免转头看向她。

        那个一直笑嘻嘻的少年人在他的斜后方走着,微微低下头,明明看不见表情,可谢安却觉得她浑身都在散发着可怕的杀意。

        他大爷的真不想忍下去了,燕怆然想,好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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