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敬仙师
咒术高专, 是为拥有咒力的年轻一代提供教育，由国家暗中支持，培养新的咒术人才的教育机关。
虽然设立在地价金贵的东京, 但隐于郊外的山林间的咒术高专占地面积极大, 建筑也十分古典雅致。
一路走来，荧只觉得这里的风格和稻妻有几分类似——不过相较于华丽肃穆, 空中永远飘飞着纷扬樱花的稻妻城，高专的环境更为绿意森森, 静谧安宁。
石路蜿蜒, 不多时, 他们被伊地知带去了一处规模较大的宅院内。
屋内用的是与现代建筑完全不同的烛火照明。在这处昏暗的环境正中, 一位带着黑色护目镜的中年男子正盘腿坐在那里, 专心致志地扎着羊毛毡, 身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可爱玩偶。
几乎是见到他的同时，系统更新了人物信息——夜蛾正道，是这所高专的现任校长。
之前一路都在打着哈欠的荧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些, “您好。”
在荧和魈来之前，夜蛾就已经从五条悟那边得到他们的资料了, 他停下了手中扎羊毛的动作, 抬头看向他们,
“你……是天与咒缚？”
在这个世上，即便是普通人, 也能产生并拥有咒力，只是相对咒术师而言少了很多, 甚至看不见咒灵罢了。
然而, 从站在那里的金发少女身上, 夜蛾却感知不到任何咒力——之前听五条悟说，对方是和禅院真希一样的反向天与咒缚，虽然咒力比普通人还不如，但仍能看见并祓除咒灵，是咒术师的苗子无疑。
天与咒缚……？
“——嗯，我是。”
荧面上气定神闲地承认了，暗中却是紧急让系统给自己调资料。
［天与咒缚，如字面意思所言，是极少数咒术师天生带有的束缚。这类型的咒术师靠着牺牲一面的力量，来换取另一面的强大——比如以失去咒力为代价，换得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
荧思忖了下，虽然用这个设定来解释她的异常，其实还是有些勉强，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帮自己脑补好了设定，还是就这样随他们去好了。
旅行者自信满满地叉起腰，决定暂时就这用这套说法对外自称。
夜蛾不知道荧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伸出三个手指，刚毅的面容上没有泄露半分情绪，“虽然如此，在你进入咒术高专前，我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你。”
“一，你知道咒术师是要做什么吗？”
“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和世间秩序。”这个简单，系统资料上有。
“那么，二，你为何要成为咒术师？”
“……”刚刚还能自信回答的荧噎了一瞬，【为了寻找世界锚点】这种理由绝对不能说，可是要扯什么伟大梦想她又说不出来……
“因为……我觉得这是我能做到的事。”
她不得不开始绞尽脑汁地现编，但表面上仍维持着冷静自然，
“虽然我才踏上这片土地上没多久，但我能看出，这里到处都是诅咒。”
“与此相对的，可以祓除诅咒的咒术师数量，简直是少得可怜——故而每一个咒术师都是极其珍贵的战力。正因如此，不管是幸运还是不幸，既然我拥有了这份能力，至少都应该要做些什么。”
明明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但看起来对方并不是很满意，那位的留着胡须的校长皱着眉又继续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在成为咒术师，与诅咒对抗的过程中，你又是抱着怎样的决心？”
“别急着回答我，”
这次他没有等荧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接着补充了自己的观念，
“咒术师不存在没有后悔的死亡——所以，在进入这个行业后，你真的有能直面诅咒的疯狂吗？”
呃……这大叔的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啊。
派蒙虽然不是被问到的那个，但她却忍不住苦恼地抱住头，又在空中转过身，担忧地看着旅行者。
几道目光集中在荧的身上，她却并不在意，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思考着。
她进入高专的目的……
荧的目的，如之前和魈他们所说的，从来都只是要蹲守【锚点】的出现，再收集其上的力量。为此她才接受五条悟的邀请，来到这个学校。
说白了，旅行者会来高专，仅仅是为了接近那些命运中的关键人物，所谓的咒术师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份临时工，待到触碰【锚点】之后，她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和友人们离开了。
可是现在，这个看上去被玩偶包围起来的古怪中年大叔，却正向她展示了这个世界咒术师日常中包含的痛苦和残忍：
“——咒术师常与死亡相伴。”
“不只是自己与死亡共舞，还要见证他人的死亡，甚至，还会亲手夺去别人的生命。”
对于那些在这个诅咒肆虐的疯狂世界里艰难生活，能看见那些丑恶咒灵的咒术师来说，这份工作是需要牺牲日常生活，赌上性命和觉悟的职责。
“抱歉……”
站在那里许久不言的金发少女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手放在胸口前，再抬头时目光灼灼，
“我承认，我刚刚的想法，确实是有些傲慢了。”
【——即便只是旅行中临时的节点，也不可随意轻视，每个世界的文明之光都是值得尊重的。】
“既然拥有了这份能力，并自愿成为了咒术师，那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助我所能帮助的，拯救我所能拯救的。”
【若是要尊重那些明明可以拥有另一种人生，却选择这份职业的咒术师们，就必须放下旅行者的身份，不可再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抱着这样想法，站在咒术师门槛前的荧，郑重给出自己的承诺，
“既然现在我认为自己有了这份觉悟，那无论日后遇上怎样的灾厄，我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后悔——即便会有后悔，错误的也是那时的我，绝不是现在的我。”
夜蛾正道本来冷硬的面容，突然松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笑容，“你合格了。”
“好耶——！”
刚才的派蒙简直是在场人中最紧张的那个，在得到了荧合格的答案后，更是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空旷的大厅内，回音效果十分明显。见目光顿时汇集到了自己身上，小小的白发精灵忍不住开始尴尬对手指，目光飘忽。
“你身边的那个……是你自己做的咒骸吗？”
面色不再冰冷的夜蛾正道，如今显得好说话了许多，甚至还带了几分讶异地问荧。
“不，派蒙是我的伙伴。”
这种时候倒没什么可开玩笑的，荧便中规中矩地回答，得到了派蒙一个满意的鼓掌。
“……”
对面似乎没有详说的意思，这个场合也确实不方便继续询问。见此，夜蛾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将目光转落到旁边一直抱臂而立，不言不语的绿发少年身上，
“那边的小哥，你的祖上可有御三家的血脉？”
“并无。”
“……”夜蛾看着那个即便是隔了这么远，依旧能感知到他身上涌动着强大咒力的少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个特例天与咒缚也就算了，至于另一个……悟那个小子是从哪挖出来的！
虽然知道五条悟拥有的六眼能力有多逆天，夜蛾还是有些心塞：如今的一年级已经有了一个千年难遇的宿傩容器，一个掌握十种影法术的禅院未来家主，眼看着这就又要多一个只光看咒力都至少一级水准，还年纪不大的少年……
不过心塞归心塞，入学考核还是要进行的，这个少年是天生的咒术师料子，夜蛾便换了问题，
“你认为，身为咒术师的职责是什么？”
魈本来是垂眸想着其他事情，听了这个问题，他放下手臂，回答道，
“驱邪除恶，祓除诅咒，守护民众。”
“那么，若是你发觉守护的对象——那些普通人并不值得守护，你是否会后悔呢？”
“历劫祓恶，本是分内之事，应尽之责——既然是出于个人本心的选择，那么，也就并无后悔一说。”
“……”
对面少年的回答干脆利索，不带半分犹豫。
因为带着不透光的黑色护目镜，外人看不出夜蛾眸中的复杂情感，他用着叹息般的声音说：“你，也合格了。”
“伊地知，带他们去宿舍吧，顺便为他们介绍一下高专的环境。”
“好的！”
··
高专虽然人少，学生居住的宿舍楼却是宽敞得很。又因为旅行者她们看出这位伊地知先生本就是善良老实之人，于是——
“怕黑，怕打雷……这种理由你倒是也编得出来。”
魈靠在新宿舍的墙上，望向荧的眼里有几分无奈。
“目的达成不就行了嘛。”荧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理直气壮地回答。
——靠着塑造柔弱妹妹可怜兮兮的形象，就差在地上打滚撒娇的荧成功突破了男女房间不在一层的习俗，光明正大住到了自己“可靠哥哥”的房间旁边。
无所谓啦，荧和空这对兄妹以前经常靠着这套人设在各个世界骗福利，如今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想起自己失踪已久的血亲，荧原本愉快的心情微微一沉，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魈，
“魈，你之前和那位校长那么说，是因为想到了你身为护法夜叉的职责了么？”
“是的。”
魈淡淡地应下了，“在不暴露我们来自异世的身份的前提下，这样解释是最合理的。”
身为活了两千多年的仙人，魈不会也不屑用谎言来掩饰自己，然而他们又需要合理本地的身份。
于是，这位降魔大圣干脆用自己护佑璃月港，与魔神残渣战斗的理由，去解释对于成为咒术师的看法。
“话虽如此，你亦不必为此介怀。停驻期间，我同样会守护这里的人们的。”
魈与荧的瞳眸虽然同为金色，但与荧类似于琥珀质地的温润眸子不同，身为仙人的魈灿金色的瞳里带有几分神性与锐利，如今正半垂着注视荧，
“之前，同那个凡人对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态度的转变。”
“你如今的心境已与初到此世不同了。不过关于这点，我倒并无意外——毕竟你本就是这般良善热忱之人。”
“我奉命守护璃月万民，只是在这个世界，胡桃他们那边有钟离大人关照，无需我再多加注意——故此，此世我唯一需要守护的，也便就只有你了。”
“所以，在你这段担任「咒术师」的期间内，我便是你的助力，既然这段时间里你想要成为咒术师，保护此处凡人，那我便随你一起，护佑此地。”
荧：……
在那边清冷仙人不解的视线里，她默默捂住了脸。
——不行了，这话太刺激，她有点受不住。
··
“之前我们碰见的那两个人，已经入学了。”
“诶？！真的假的！伏黑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路上遇到了伊地知先生，他告诉我的。”
如今和魈，荧两人同是一年级的三人组正坐在林荫下闲聊。
虎杖不可思议地呼了一声，本来是坐着的他为了比划，还特意站了起来，“可是，那两个人真的到了入学高专的年级了吗？他们看起来完全就是初中生诶！”
173cm的虎杖甚至肆无忌惮地用旁边钉崎作为样板，“你看你看，我记得那个男生跟钉崎差不多高，女生甚至比钉崎还矮一头——哇！好痛！”
被当做量尺的钉崎狞笑着收回脚，“混蛋，你这个肌肉白痴我看倒也没高到哪去，不要把可爱的女孩子作为标尺啊——宰了你哦。”
“……”
伏黑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个人吵吵闹闹，“别傻了虎杖，高专看的是实力，又不只是年龄。”
不过，想起之前他感知到的那个少年身上的浓厚咒力，伏黑心境微妙得和之前的夜蛾正道重合在了一起，
“总之，你还是快些做点咒力练习，小心到时候被你口中的初中生超过去。”
“喔！那我可要努力了！”
··
高专那边的热闹暂且不提，此时站在新布置好的二层大厅内，钟离带着几分无奈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胡桃，“胡堂主，这口棺材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嘻嘻，是昨天重云接下的那单委托，委托人家里就是做棺材生意的。”
胡桃僵尸般一个猛挺身就从棺材里坐起，笑嘻嘻地说，“我第一眼就相中了这口棺材！又大又漂亮！就用它作为报酬带回来咯！”
她说着还扣了扣木板，“怎么样！听听这声音！是好木材吧！”
“确实，这是上等的金丝楠木。”
钟离下意识地应下了，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已经和荧说好，往生堂最近只接受祓除诅咒的单子么？既然如此，如今这棺材，你又打算如何处理？”
“诶哟，我说客卿啊，你不懂，这家里啊要是没口棺材镇镇风水，我就没有安全感。”
胡桃捂着心脏，装模作样地摇头皱眉，
“况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棺材早晚必有大用！所以现在，就先让它呆在这里吧——实在不行还可以给我当床用！”
“……你若是喜欢，也罢。”
钟离叹笑着摇摇头，“现在是白天，你便好好歇息，等待晚上的营业吧。”
“好嘞！那我今儿就在这棺材里睡一天，新鲜一下。客卿你快去帮香菱吧，晚安拜拜咯～”
看着白色小幽灵帮这位活泼到令人头痛的堂主重新掩上了棺材盖，钟离摇了摇头，替她拉上了窗帘，阖门而去了。
至于等到半夜毫无心理准备的重云过来叫醒胡桃，反倒被她“哐当”得吓了一大跳，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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